“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王勃一手抓住秦氏因用力抽取匕首而疊加在一起的兩個手腕,輕輕將匕首從脖子上取開。一邊掀開裹住眼睛的紗布,一邊緩緩坐起身來,微微笑道。
秦氏勃然變色,驚叫道:“你……”
櫻桃小嘴張成了圓形。
到了這一刻,秦氏終於如夢驚醒,之前所有的不諧之處,也終於找到了解釋。
原來,小醜竟是我自己!
秦氏之前就隱隱納悶,除了最開始的一聲驚叫,這王大郎一直表現的都太淡定了,問題回答的也太完美,或者說沒什麽漏洞。
沒有漏洞,才是最大的漏洞。
試問,哪一個如王大郎般的廢物,能突遭陌生人將匕首架在脖子上時,這麽淡定?
如果這一切都是裝的,那麽才合情合理。
似是想起了什麽。
處於震驚之中的秦氏忽然變色,凶狠瞪視王勃怒道:“王大郎,我是你小媽,你竟然敢佔我便宜!”
王勃一愣,微微皺眉。
這個女人,什麽邏輯,被識破身份抓了個現行,竟然首先想到的是計較自己佔他便宜。
不就是說了幾句葷話,親了一下手心麽?
王縣尉親得,我王大郎就……額,算了,這個不能相提並論。
“是想玩以進為退胡攪蠻纏的把戲脫身麽?”
王勃心神一動,自以為明白了秦氏的想法。
正要開口反駁,只聽窗外忽然傳來一聲低罵:“禽獸!”
那聲音聽著有些熟悉。
王勃暗道一聲“糟糕”,抓著秦氏的手臂撲到窗邊,推開窗戶,只見一個苗條的背影已躍上了對面的屋頂。
似是聽到了王勃推窗的聲音,那人身形一頓,扭頭,瞥了一眼王勃抓著秦氏手腕的模樣,伸手在臉側比劃了一個“羞羞”的手勢,再次罵道:“禽獸不如!”
緊接著縱身一躍,消失在了屋頂另一側。
“……”
王勃啞然。
這誤會鬧得大了!
從背影,王勃已一眼認出,來人正是王大郎心中的青陽縣第一美女,神秘組織拜月教的遺孤李四小姐李羨魚。
這位李四小姐,多半是從香積寺一路尾隨自己追過來的。
也不知是剛到還是到了許久。
若是到了許久還好說,若是剛到,只聽見秦氏那句“我是你小媽,你竟然敢佔我便宜”,那誤會可就大了。
也無怪乎李四小姐連罵了兩個“禽獸”。
王勃的神情有些複雜。
“怎麽?這是你相好?”被捏著手腕的秦氏看見王勃的神情,忽然“咯咯”一笑,幸災樂禍的問道。
心情不爽的王勃,抓住秦氏手腕的手下意識的用力一捏。
“哎呦……”
秦氏一聲痛呼,怒道:“你弄疼我了!”
“讓你……”
王勃一聲怒懟尚未說完,只聽遠處傳來一聲怒斥:“什麽人?”
頓時閉嘴。
那聲音赫然便是王大郎的便宜老爹王縣尉。
王縣尉怎麽說也是一個通脈高手,王勃猜測,多半是那位李四小姐從王縣尉的屋頂跑過,被王縣尉發現了。
果然,念頭剛落,只見穿著睡衣的王縣尉已經手提雁翅刀躍上了屋頂,四處掃視。
王勃嚇了一跳,趕緊拉住秦氏一縮,躲在了窗下牆後。
被李四小姐誤會倒還罷了,若是再被王縣尉看見自己小妾深更半夜呆在自家大兒子的房間,
那可就不僅僅是跳進黃河能否洗清的問題了,弄不好是會出人命的。 畢竟,王勃可不是王二郎,王縣尉也不是王勃。
王縣尉在屋頂巡視一圈,似是沒能發現不速之客的蹤影,倒是看見王勃房間的窗戶開著。
一躍而下,向王勃的房間走近。
王勃的心不由得一跳。
扭頭,發現被自己拽著躲在窗下的秦氏也好不了多少。
王勃伸手一指床榻,衝秦氏使了個眼神。
秦氏會意點頭。
王勃松開抓住秦氏手腕的手,起身將頭從打開的窗戶探了出去,用身體將王縣尉的視線擋住,東張西望兩下,方才疑惑道:“父親,怎麽了?”
王縣尉停步,在王勃身上打量一眼,皺眉道:“怎麽這麽晚還不睡?窗戶也不關?”
“回父親,今日隨吳捕頭去城外緝匪,有些累了,所以沒脫衣服就睡著了。”王勃不慌不忙答道。
說著,縮回身子,從裡面關上窗子,開門,擋在門口,迎上了王縣尉。
而秦氏,已趁這個機會,爬到了王勃床上,躲進了被子裡。
一出房門,王勃立即化被動為主導,再次發問:“父親,是出什麽事了麽?還是家裡進賊了?”
不待王縣尉回答,立即跑開幾步,一邊推潘金梅的房門,一邊大聲叫道:“金梅,家裡進賊了,你沒事吧?”
所謂明修棧道聲東擊西,王勃此舉,自然是想借假意關心便宜媳婦潘金梅的安危,來轉移王縣尉的注意力。
“哢嚓”一聲。
潘金梅房門的門栓被王大力直接推斷。
房門打開,露出了光著膀子正提著褲子向門口跑來的王二郎。
四目相對。
空氣驀地一靜。
王勃影帝上身,舉起微微顫抖的右手,睜大不敢相信的眼睛,用痛心疾首的顫音,生無可戀的質問:“二郎,你怎麽在金梅的房間裡?”
王二郎:“你不是一直都知道麽?!”
當然,這只是王二郎下意識的心理活動。
自從在演武場被王勃扮癡裝傻狠狠收拾了一頓之後,青陽縣青年高手秀才王鍾同志,已經再也不敢輕視這個忽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便宜大哥。
事後,王二郎曾和親娘二夫人等人有過一番分析,這扮豬吃虎的王大郎絕對是一個比自己要厲害一倍不止的高手。
尤其是神捕王不舉的大名傳出之後,一向偏愛自己的父親王縣尉更是隱晦的告誡自己,不要去招惹那個曾經不過是一個窩囊廢的大哥。
此時,驀然被捉奸在房,心慌加忌憚之下,王二郎的冷汗一下就流了出來。
懦懦解釋道:“大……大哥……你別誤會,我和梅梅……不,是嫂子,對,嫂子!我和嫂子什麽也沒有發生。”
王二郎結巴說著,忽然急中生智,繼續解釋道:“其實,事情是這樣的。嫂子說她房間進了一條蛇,心裡害怕,不敢睡覺,你又外出公乾不在……所以,我是來幫嫂子抓蛇的。”
“哦,是嗎?”王勃面無表情:“抓蛇怎麽把衣服都脫了?”
“這個,這個……”王二郎結巴一下,再次靈光一閃,補充道:“因為蛇鑽到床底下去了,要爬到床底下去抓,梅……嗯,嫂子怕把我衣服弄髒了,就幫我脫了。”
“哦。”
王勃瞄了一眼王二郎還沒系好的褲帶,不置可否的“哦”了一聲,神情倒是緩和了一些。
王二郎見自家這個有些古怪的神捕大哥,似乎有被自己忽悠過去的傾向,心中忍不住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我特麽的真是太機智了!”
念頭未完,只見自家的便宜大哥忽然越過自己瞥向不遠處的床榻,詫異道:“二弟脫了衣服抓蛇,怎麽金梅你也把衣服脫了?”
王二郎心中“咯噔”一下,凝神看去,只見床榻之上,裹著被子露出半個雪白肩膀的潘金梅,長發覆面,正在微微發抖。
“大郎,我……我……”
面對王勃的質疑,潘金梅帶著哭腔“我”了兩聲,也沒能給出解釋,即將崩潰。
“哈哈哈……”
王勃一聲怪異長笑,也沒有了繼續同這一對奸夫折騰的心思。
反正自己馬上就要去郡城鎮撫司了,天大地大,楚氏不在,自己恐怕再也不會回青陽縣,再也不會和這些便宜兄弟、便宜媳婦、便宜老爹有什麽交集。臨走嚇唬他們一場,既轉移了王縣尉的注意力,也算又出了一口悶氣。已經可以了。
若真是揪著不放,反而是落了下乘。
畢竟,現在的自己乃是王勃,而不是原身王大郎。
王勃思慮既定,就要轉身離開,只見那裸著上身的王二郎,忽然閃身攔在了自己和床榻上的潘金梅之間。
王勃拿眼瞅向王二郎。
王二郎身子一顫,隨即硬著頭皮道:“大哥,是這樣的,抓蛇的時候,不知怎的,那蛇忽然跑到了大嫂的衣服裡去了,我怕蛇咬著大嫂,就幫大嫂把衣服脫了。”
王勃:“……”
萬萬沒想到,這勾搭大嫂的王二郎,騷歸騷,到了這種關頭,竟然還知道護著潘金梅這個姘頭。
王勃也不知道是該生氣呢,還是該佩服。
抬起的腳步重又放下,盯著一臉緊張害怕又有些視死如歸意味的王二郎,心情莫名複雜。
“你是覺得你傻呢?還是我傻?”
王勃伸手,輕輕拍了拍王二郎的臉蛋,淡淡問道。
面對這帶著明顯侮辱性的動作,王二郎沒有閃躲。
王二郎自然明白自家便宜大哥的意思, 那是在嘲諷自己編出的拙劣借口。
“這個……”
對於自己編造的借口,說的時候還有些洋洋自得,此時被一反問,連自己也覺得有些尷尬。
不,是尷尬透了。
“我是被豬油蒙了心了。”攔在王勃和潘金梅之間的王二郎把脖子一梗,沉聲道:“大哥,既然你都明白,那我也就不裝傻了。大家打開天窗說亮話,是我對不起你,但是,這不能怪大嫂。真的!我知道你是個高手,你想動手就動手吧!”
說完,乾脆把眼睛一閉。
等了半晌,見王勃沒有反應,又閉著眼補充道:“真的,你想對我怎樣都行。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何會有這麽大的變化,可是,我記得你以前的樣子,大嫂若一直跟著以前的你,那才是真的毀了。”
“大哥!如果,如果早知道你會改變,我可能不會再這樣選擇。可是,對於我現在的選擇,我不後悔。真的!”
“大哥,你要殺我現在就動手吧。只求你放過大嫂!”
“大哥……大哥……”
“大哥,你還在嗎?”
“他早已經走了。”床榻上的潘金梅忽然撲過來抱住了仍在閉眼自語的王二郎。
完全不顧赤裸走光的危險。
“什麽?”
仿佛劫後余生的王二郎,猛地睜開眼睛,不敢置信的四處張望。
淚流滿面的潘金梅,如雪的手臂緊緊抱住王二郎赤裸的身體,雙手摩挲著對方隨張望扭動的臉龐,癡癡問道:
“二郎,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