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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江山不要也罷》第24章 好似傻子
    果不其然,秋澄街那頭,走出一隻令人瞠目結舌的百人樂隊,清一色白衣縞素,人人手持嗩呐吹奏。

  為首的正是一臉奸笑的青候真,青候真手中也拿了個嗩呐,像模像樣的吹奏,但是明眼人稍微一看那指法和換氣節奏,就知道青猴指定是在瞎吹。

  青猴已經在盡力掩飾自己臉上憋不住的奸笑,為首的青猴真旁還站著龍均和管宮棋二人,各拎了個籃子,大把大把的撒著不知此從哪弄來的黃色紙錢。

  六月初夏,有涼風浮動,一時間紙錢漫天,嗩呐齊鳴,讓街道迎親的眾人錯愕不已。

  不少汴梁城豪閥氏族子弟驚得停下手中剛剛對碰過的酒杯。

  府裡放鞭炮的下人忘記手中已經點燃的爆竹,被炸了一個激靈,新娘子馬車旁的丫鬟驚得忘記了上車扶著自己家帶著蓋頭的小姐。

  最搞笑的是莊成祿辛辛苦苦東拚西湊拉來的樂師隊伍一時間被響徹雲霄的《哭黃天》給帶偏了節奏,絕大多數都停下自己手中樂器。

  有那麽一兩個剛入行的新人沒見過這陣仗,緊張之下竟然跟著《哭黃天》的節奏繼續演奏起來。

  此刻周不怠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從百人隊伍中走出,手中拎了一條不知從哪整來的死狗,啪唧一聲摔在眾目睽睽之下摔在了秋澄街的大道上。

  而後百人樂隊似早有安排的瞬間停聲,一時寂靜。

  只剩下莊府請來的樂隊中某兩個緊張至極的青瓜蛋子樂師沒刹住車竟然附和著《哭黃天》的調子吹奏起來,被自己旁邊的老師傅一巴掌扇的停下了嘴。

  周不怠故作悲憤和惋惜的聲音悠悠傳出,在猛然寂靜的街道上,傳入每一個人耳朵當中。

  “莊公子,我養的狗死了,您能”說到這裡周不怠故作神秘的稍稍停頓一臉正色道:“你能給它磕個頭嗎?”

  此話一出,原本憋著奸笑快憋出內傷的“汴梁三禽獸”再也忍不住,爆笑之聲傳出,青猴真笑得前仰後翻恨不得躺在地上打滾。

  都說泥人也有三分火氣,兔子急了也能蹬鷹,莊成祿面色潮紅,氣的氣血攻心一般心臟猛跳不止。

  在汴梁被打壓了好些年頭的他雖然從不敢正面與以“汴梁三禽獸”為首的紈絝起衝突,但並不代表莊成祿就真是一個熟的稀爛的軟柿子。

  此刻的莊成祿再也憋不住心中多年的積怨,怒氣翻湧間,腦海中快速閃過一絲衝動的決絕。

  “去你娘的書生儒雅,去他娘的家族,去他娘的一字並肩王,今天就算是橫死街頭,老子也不受這個氣”。

  打定主意後的莊成祿張開嘴就要對著面前那個積怨多年的汴梁紈絝頭子放聲大罵。

  秋澄街上路邊眾人的驚額還處於短暫的安靜,在莊成祿就要吐出第一個髒字之時,南邊的喜廳處,衝出一個修長身影。

  乍一看這人穿了件俗到無法直視的紅綠繡花牡丹裙袍,光腳不穿任何鞋襪,一頭長發披散甩動,裸露出的皮膚頗為白皙,此人在莊成祿破口大罵前恰好跑到了兩隊人馬中間。

  周不怠定眼一看,養氣功夫出類拔萃的他竟然驚得一哆嗦。

  這位穿戴打扮標新立異的修長身影,是一個男人,一嘴的絡腮胡子沒有任何修剪,臉上還非常誇張的厚塗濃抹了胭脂水粉,若非心大之人,實在無法泰然視之。

  反應最大的是一旁的青猴,常年混跡勾欄的他剛開始還以為跑來一位女子,所以瞧的仔細。

  這會自然是不瞧不知道,

一瞧嚇了一大跳,嘴裡已經嘟囔著開始罵娘  “說這是哪裡來的瘋子到大街上丟人現眼,莊家就結交點這種三教九流嗎”

  那紅綠裙袍的絡腮男人展現出的表情最初為悲痛欲絕,而後瞬間狂喜,仰天大笑。

  幾息之間又變成一種落寞,甚至當場哭出了幾滴眼淚,好似一個徹底瘋癲的傻子。

  裙袍男子旋即仰頭看著馬上的周不怠,又是一陣劇烈的情緒變化,最後男子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大笑道。

  “我磕頭,我磕頭,哈哈哈,我陸夢舟給你磕頭,給這死狗磕頭”。

  話音剛落,男子立刻撲通一聲當街跪下,鐺鐺鐺的渴了幾個響頭,力道之大,竟然讓路邊的青磚都沾上了絲絲血跡。

  周不怠輕輕了眯了眯自己柔和的眼眸,腦中飛速閃出多種盤算而出的假設與猜測。

  “江家的客卿果然都是隨性之人啊,大丈夫不拘小節”,周不怠率先發聲。

  名叫陸夢舟的女裝男子一邊毫不忌諱的撩起豔麗裙袍都得裙擺擦著自己滿臉的鼻涕眼淚,一邊放聲大笑,瞳孔直直的盯著坐於高頭大馬的周不怠。

  眼神中的瘋癲與呆滯之感,讓人瞧的發怵,陸夢舟旋即一腳踢飛了路邊的死狗,而後手舞足蹈的自言自語道。

  “我的鞋呢?莫非方才醉酒吟詩時被哪個毛賊脫了去?”

  而後男子三步並作兩步,又跑到剛剛被自己踹飛的死狗屍體旁,繼續說著莫名其妙的話。

  “昨日船上宿醉,有俏娘子托夢於我,說逝是你這畜生偷偷叼了我的靴子,該死該死,哈哈哈”

  “夠了!陸屈江,今日是我江家大喜之日,你來我不攔著你,莫要誤了我的成親良辰”

  就在大街上眾人三五成群嘀嘀咕咕議論今日變故之時,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人物出現在眾人視野中。

  此人正是從馬車中獨步走出的莊家新娘子江朧月。

  一旁的莊成祿由於怪人陸夢舟的出現,沒能遂了以命雪恥的念頭,此刻已經冷靜了下來,看到自己的未婚妻主動下車平息風波,莊成祿心頭忽然一陣羞憤湧出。

  自己關鍵時刻竟還沒有一個女子沉得住氣,連忙上前扶住還帶著紅蓋頭的未婚妻,江朧月柔聲道。

  “還請夫君見諒,今日只能先去了蓋頭”

  莊成祿心頭一暖,原來自己的未婚妻是個通情達理的女子,剛想開口挽救自己先前造就的軟弱形象。

  那女子邊自行去掉了紅蓋頭,露出一頭扎著瑰麗鳳冠的精致長發,發髻之下,是一張英氣的女子臉旁。

  雖算不得美豔動人,但也生的頗為俊俏,女子對著莊成祿溫婉一笑,而後轉頭對著遠處的周不怠施了個萬福,說到。

  “想必您就是汴梁的周小王爺, 小女是江家江朧月,初到貴地,恰逢喜事和小王爺的喪事衝突,自古喜喪不相衝,要不咱們大路各佔半邊而過,王爺意下如何。”

  周不怠心中冷笑一聲,原來這姓江的小娘們真把自己當成無事生非的紈絝了,周不怠原本因為女子喝斥陸夢舟的行為而心生的高看之色瞬間蕩然無存。

  周不怠面不改色的聽完江朧月的話,做了一個吊兒郎帶伸懶腰動作,說到。

  “沒問題啊,莊成祿也算是我的好兄弟了,本來還想著專門給他道個喜,沒想到記錯了時間,不過江小姐長得是真好看,以前王爺我最喜歡的美人是一名姓楊的妃子,現在看了江小姐,竟然覺得江小姐比那妃子更好看,莊兄弟真是好福氣啊,哈哈哈”

  周不怠漫不經心的說出這番有些調侃意味的話,還若無其事的輕微揉了揉臉頰。

  但眼神卻仔細的觀察著江朧月,見對方沒有任何過激反應。

  周不怠心中心中不由得冷哼了一聲,王爺我還以為碰見什麽心思縝密的貨色呢。

  一旁的陸夢舟聽了周不帶的話,忽然從憂鬱之色轉為狂喜,大呼出聲。

  “周王爺好眼光啊,厲害厲害,哈哈哈”。

  陸夢舟邊說邊笑,甚至用狂笑都無法表達其喜悅之色,過於興奮的神情讓他直接漲紅了脖子,好似,好似一個即將笑死的傻子。

  周不怠側頭和一旁瘋瘋癲癲的陸夢舟對視一眼,周不怠眯了眯柔和的眼眸,陸夢舟則是瞪大瞳孔直視。

  雖只有一瞬間,卻好似天人禦劍,殺機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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