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傍晚，趙愈邀請我和楊承武，胡麻子，許琴琴，汪琳五人在4號大客房喝酒，王三妹不善飲酒，在值班室守崗。

　　趙愈叫知青旅社對門小吃部，送來數碗菜和一瓶白酒，我們六位在4號客房裡暢飲起來，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趙愈神神秘秘地對大家說:“今天，請你們來，我不隱瞞地說，明天，雲水局領導要到我們知青旅社，評選1982年上半年先進個人一名，將出席縣團委舉辦的青年表彰大會。我在旅社待業已經有兩年多了，工作任勞任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局領導預測蔣宴朋能選上知青先進個人！大家會投蔣宴朋一票嗎?”

　　楊承武騰的站了起來，高高地舉起酒杯，大噪音說:“蔣宴朋算個囚鳥，明天，我們都投趙愈一票。”我和胡麻子同時站了起來，端起酒杯大聲說:“對，提前祝賀趙愈當選先進知青！我們共同乾杯，熱烈祝賀！”大家猛地喝下杯中的美酒。

　　趙愈一邊給大家斟酒，一邊說:“攻心為上上策，求求各位，明天再給我拉兩票，我想蔣宴朋肯定死定了！”我和胡麻子，楊承武三人都落坐，楊承武大聲嚷嚷:“蔣宴朋又黑又瘦，一副長馬臉討人嫌，怎麽能跟趙愈相比呢?”許琴琴和汪琳兩位姑娘在一旁應酬。

　　突然，四號房門“轟隆”一聲巨響，被外面人用腳踢開，門開之時，蔣宴朋出現在大家面前，大家大驚失色，像缺水的秧苗癟下去。

　　“嘿，嘿，講人壞話應當面講，背後搞偷雞摸狗的小動作，不是男人！”蔣宴朋黑臉帶著陰笑說。

　　胡麻子反應快，特別機靈:“蔣老弟下班還沒回去，坐下來喝一杯酒，趙愈，去飯店添兩個菜，拿一隻杯子和碗筷來。”胡麻子支走了趙愈。

　　蔣宴朋坐下來說:“今晚，交接班的時候，我看趙愈跟楊承武鬼鬼祟祟，神秘兮兮，就知道不會幹什麽好事！所以，我躲在你們隔壁3號房間偷聽，果然依我所猜測，你們沒有說我一句好話，今晚你們不請我喝酒，我非要跟你們奪兩盅！倒要聽聽你們講我哪些壞話?我好改正自己！”

　　我心裡“咯噔”一下，暗自慶幸自己沒有多言蔣宴朋壞話，難怪有:“大路講話，草窠裡藏人！”

　　趙愈不虧是局長公子，沉穩冷靜，他笑盈盈從外面跑進4號房間，拿來一隻碗，一雙筷子，一隻酒盅，好像剛才沒發生任何事情似的，擺放在蔣宴朋桌子前，然後，端來兩碗炒菜，給蔣宴朋斟上白酒說:“兄弟，有得罪的地方請原諒，我們大家敬蔣宴朋一杯酒好不好?”大家異口同聲地說:“好，乾杯。”

　　雖然趙愈臉上掛著笑雲，可內心翻江倒海，洶湧澎湃！每當蔣宴朋提剛才的事，胡麻子就把話題岔開，大家有意聊著胡麻子談的話題，對胡麻子所講的任何故事都感興趣，最後，蔣宴朋也雲裡霧裡聊著大家的話題。

　　1982年6月3日，上午八點多鍾，我靠在值班室床上，正想著昨晚的事，暗自好笑呢！楊承武從外面走進旅社大廳，對我說:“張林，你在想昨晚的故事，好無聊呀！今天投誰的票?”楊承武明知故問，跟我心照不宣地哈哈大笑起來。

　　我問楊承武說:“你小子，今天投誰一票呢?”楊承武笑而不答，到後面4號大房間布置大會場去了。

　　我仍然靠在登記室床上，汪琳從外面走進旅社登記室，對我開玩笑說:“張林，你一個人在值班室偷偷想誰呢?是不是想我呀?”

　　我回敬汪琳一句說:“世上姑娘千百萬，

隨便想誰，也不會想你這傻丫頭！”汪琳笑著說:“不會到這種地步吧?說不定天天晚上，想我汪琳失眠呢?要開會了，跟我一起收拾4號房間去。”　　我站起來，對汪琳說:“好的，跟美女走，不會有錯的！”

　　上午九點多鍾，正如昨天晚上趙愈所講，要在知青旅社召開評先進知青大會，雲水局領導親自前來主持。旅社葉立新經理非常重視，提前安排知青打掃4號房間，旅社十二名知青全到齊，六位男知青移床的移床，搬桌椅的搬桌椅，六位女知青擦門窗的擦門窗，洗茶杯的洗茶杯，大家忙碌著，好不熱鬧，誰能猜到這場大會，讓大家記憶終生呢?

　　這場大會由李秀英父親李秘書帶隊，五位雲水局領導參加，十二位知青坐在下面兩排，六位女知青坐在前排，六位男知青和旅社葉立新經理，坐在後一排座位上，六位雲水局領導坐在主席台上，李秀英父親坐在主席台中央位子上。

　　李秘書首先發言，先講國家政策，話鋒一轉說:“今天，我們來的主要任務，是在你們十二位知青當中，選出一位傑出的先進工作者，出席縣裡召開的青年表彰大會，你們每人無記名投票，每人只能投一名，票數最多數者當選，請旅社葉經理給每位知青發一支筆和一張信紙。”

　　十二位知青投好票，葉經理收上票和筆，上台交給李秘書，然後退到座位上坐好。

　　六位領導統計好數字後，李秘書激動地站起來宣布:“恭喜趙愈，當選八二年度雲水局知青旅社先進個人！大家熱烈鼓掌祝賀！”

　　四號房間掌聲經久不息，李秘書接著說:“大家有沒有想說的，如果沒有，就請旅社葉經理發言。”

　　“尊敬的李伯伯，我想講兩句話行不行呢?”蔣宴朋站起來，請示李秘書說。

　　李秘書對蔣宴朋說:“小蔣，有什麽話?想什麽講就什麽講，不要拘束，難得開一次大會嘛，大家熱烈鼓掌，歡迎小蔣發言！”李秘書帶頭拍手，四號房間掌聲如雷洪亮，人們雙眼都齊刷刷射向蔣宴朋！蔣宴朋不緊不慢， 斯文有禮地乾咳兩聲，黑馬臉無表情，更顯得他陰沉，有股威懾力氣質，從容淡定，從囗袋子裡掏出一張信紙讀起來:“尊敬的雲水局領導，親愛的旅社知青，大家上午好！”蔣宴朋說大家上午好，有意加重語氣，停頓一下，大家再一次鼓掌。

　　蔣宴朋接著讀:“我怎麽也想不通，趙愈憑什麽當選為知青旅社先進工作者呢?第一條，趙愈貪吃貪喝，經常敲旅客一角錢買冰棒吃，長期玩兩面手段，當面一套，背後一套！葉經理在場時，鋪床疊被掃地擦灰，葉經理離開旅社，身體死懶，渾身都不動一下！”

　　我很吃驚！此時此刻，四號房間寂靜吞噬整個時空，主席台上六位領導，也驚懵住了，蔣宴朋又補了一句:“我很惋惜，大家投趙愈的票，這是每個人權力，我無法阻擋！第二條:趙愈巴結領導，欺壓旅客，對客人橫眉豎眼，見到上級領導點頭哈腰，阿諛奉承，搖尾乞憐……”

　　“我的天呀！”大家笑瘋了，我也笑出眼淚，萬萬沒有想到蔣宴朋會出如此絕招！這是哪門對哪門呢?出邪門嘍！我心裡知道，蔣宴朋是報復昨天晚上趙愈背後搗鬼之仇！

　　台上六位領導笑拍大桌子，李秘書笑紅了臉，帶頭離開會場，眾人緊緊跟隨著。

　　趙愈哭笑不得，乾瞪著雙眼望著蔣宴朋，蔣宴朋面無表情，沉醉在自我狀態之中，宣讀趙愈第三條罪狀……

　　大家走到知青旅社大堂廳，仍然情不自禁地笑，六位局領導走上旅社大門外面的大馬路，還拍大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