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高唐這座小城來說,城南的李老爺乃是一位極不平凡的人物。
李老爺名叫李伯雄,二十年前突然來到這座小城,至於從哪來的並無人知曉。隻知此人來時便已是極其富有的人物了。二十年間他販賣棉花,開設客棧、酒肆,後又開辦紡棉織布的作坊,各種生意都有所涉獵。早就已是一方巨富。
更使人稱道的還在此人巨富之後,捐學建書塾,捐款修河堤,若有災年買糧開設粥場,凡此種種如同他所涉獵的生意一般,凡是善舉皆有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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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離著悅來客棧不遠,王摯兩人跟著李澤樹直走了半刻鍾便已經到了大門前。
王摯和林暮青抬頭打量著李家的宅院,果然像掌櫃老李所說是極大。大到讓王摯覺得自己村裡的院子大概只夠這李府的茅廁。
大門氣勢宏偉,雕梁畫棟,還沒進門便讓人感慨起‘富貴’二字是什麽樣子。
跟隨李澤樹進了大門,一路走過,更是亭台水榭,奇樹怪石,無所不有。回廊轉圜走了也得有半刻鍾才堪堪走到位於園子中央的會客廳。
王摯一路四下張望著,不時有下人從旁匆匆走過,林暮青則是靜靜跟著不知在想些什麽。
進得客廳,李澤樹讓兩人在旁落座道:“你們先在這坐一下,我去後面叫我爹出來。”說完又吩咐旁邊候著的下人上茶,便從大廳邊的角門往後方主人家眷的居處去了。
王摯百無聊賴的打量著四周。正首一張極大的八仙桌子,兩旁放著兩把太師椅,王摯不知是什麽材質,只是看著便覺得名貴非凡。八仙桌上方有一牌匾書著“德壽堂”三字。東西兩側各有兩桌三椅並列擺放,王摯與林暮青便坐在東側。四周輕紗帷幔,花草奇石,珍玩古董,名家字畫,數不勝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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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摯端著茶輕抿了一口,笑著對林暮青說道:“這次進城真是長見識了,以前絕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在這樣的屋子裡喝茶。”
林暮青看似並沒有如王摯這般對這些繁華事物看在眼裡,只是輕笑道:“那你可得注意看李家有沒有正待婚嫁的千金,你就在此入贅吧,讓你天天在這裡喝茶。”
王摯知她是在報復先前自己調笑說李澤樹看上她的事情,往後一靠伸個懶腰道:“嗯,那也不是不行,就看這裡的千金長得怎樣了。”
說完又看了林暮青一眼,笑道:“能有你一半,我就可以考慮了。”
林暮青“哼”了一聲,沒有答話。
就在這時,帷幔後面響起一陣腳步聲,聽起來人數不少。
“哈哈,賢侄,可算是見到你了,”當先一人掀開帳幕走出便哈哈大笑道。
此人五十多歲的年紀,身材高大,肚子發福,一臉肥肉,擠得眼睛眯成一條縫,也襯的下巴大了不少,留著三縷長須,頭髮胡子微有花白。
想來這就是那李老爺李伯雄了,王摯和林暮青忙站起見禮。
李伯雄的後面還跟著兩男一女,一人便是先前在客棧所見的管家。另一男人看著約莫三十歲左右,身形同樣高大,虎背熊腰,看面貌和李伯雄有幾分相似。那個女孩王摯猛一看還以為是李澤樹,只是身材比李澤樹苗條許多,大概十六七歲的年紀,長得和李澤樹極像,確是個美人坯子。
看來這兩人便也是李老爺的子女了,只是那李澤樹不知為何沒有過來。
眾人落座,下人送上茶水。坐於八仙桌旁首位的李伯雄便介紹來人給王摯認識。
那兩人果然是李伯雄的子女。男的叫李澤岩,是李家長子,乃是李家主母所生,今年二十八歲。女孩叫李澤雨和李澤樹是一奶同胞,是李家二太太所出,今年年方十六。李澤樹是她哥哥,比她隻年長一歲。
介紹李澤雨時,王摯想到之前與林暮青的玩笑,便偷偷瞧了一眼林暮青,林暮青朝他挑釁似的挑挑眉。
介紹完畢眾人又是一陣寒暄。
這時,李老爺對著王摯問道:“旁邊這位姑娘,可是你師妹?”
王摯不知道自己的三位叔叔是怎麽提起林暮青的,只是因為三位並未讓他們二人稱呼其為師父,所以他和林暮青也從沒有過師兄,師妹之稱。看這樣子應該是沒有提過林世同的事,王摯便也含糊著回答。
“對,這是我師妹,叫林暮青。”王摯說時不知為何隱隱有些興奮,許是因為林暮青從沒有叫過自己師兄吧,便特意在‘師妹’二字上還加重了些語氣。
一旁的林暮青沒有理會他,忙又站起見禮一番。
如此繁瑣寒暄之後終於進入正題。
“李老爺,不知道此番叫小子前來是為何事。”王摯見終於寒暄已畢,便開門見山的問道。
“呵呵,賢侄叫我伯父便可,我與你師父可是舊識,是生死之交的那種。”李伯雄拿起茶碗吹了吹,接著道:“你們二人進城想必是為了尋你們師父吧。”
王摯點頭答是。
“你們若是晚來一天,想必就有官差去告知你們,你師父的去向了。”李伯雄繼續說道。
王摯想到來時路上遇到的那兩個官差,想來他們去沙王村便是因為三位叔叔而去的。只是怎麽會扯上官差,這事其中的曲折王摯十分不解,便向李伯雄詢問。
李伯雄微笑著將前幾天的事一一講給王摯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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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伯雄和金古良三人,早在落戶高唐之前便已經認識了,當時幾人都在京城。同他們一起的還有四個人據李伯雄所說他們八人那時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後來因為一些事情,幾人出現分歧,便分開了。
李伯雄最早離開,於二十年前來到高唐城內定居。當時他們幾人只是稍有分歧,關系還尚可。再後來金古良三人與另外幾人徹底翻臉,便也離開京城,來到這邊定居。翻臉的兩夥人都和早早離開的李伯雄關系還好,所以李伯雄便成了一個聯絡人。
五月初的時候,李伯雄收到京城那邊的一封信,說是有事面談,而此事也關系到金古良三人。於是李伯雄便悄悄派人將此事告知了金古良三人,並定下相見的日子。
後面便是,金古良三人來到李府,等了兩天,京城來人終於到了。李伯雄帶著兩夥人去錦棉樓吃飯,本想修複兩邊的關系。怎知席間京城來人談起所謀劃的事情,金古良三人大為不滿,起了爭執,最後發展到大打出手。
說道這裡時李伯雄歎了口氣,抬頭看了王摯一眼。王摯隻感覺這一眼似是別有深意,心中想著他們所爭議之事或許和自己有關。
後來兩邊人雖然置氣,但所謀劃之事又對幾人關系甚大,所以在李伯雄的調和之下,幾人回到李府又繼續商討。最終,終於拿出一個模棱兩可的計劃,而金古良三人需要了解細情,便要和那三人一起去京城。
金古良走前托李伯雄派人去知會王摯一聲。但在此時,坊間開始流傳起李伯雄與城中持械鬥毆的賊人有關,引得縣太爺派人來了解情況。
李伯雄不想幾人暴露,便親自去和縣太爺解釋,謊稱是自己雇傭的幾個保鏢的高人,喝醉了酒,起了爭執。那些人昨日已經出城保鏢去了,以後不會再出亂子。
李伯雄本平日和這縣官素有往來,關系不錯,便想再花些錢財將此事平息過去。
只是這時縣太爺突然詢問幾人中是否有在沙王村居住的人。這可把李伯雄嚇了一跳,不知道這縣官是從何處得知的此事。
因為不知縣太爺對此事知道多少,李伯雄不好過多編造謊話,便答道是有三個沙王村的人,偶然見幾人身手不錯,便將他們招了過來。
最後縣太爺又問他們去往何處保鏢,李伯雄答道是去京城。縣太爺便說此事無礙, 讓李伯雄不用擔心。隨後就將李伯雄送出了縣衙。
今日早晨,李伯雄想要再去縣衙探聽下口風,剛走到縣衙的路口便看到相熟的兩個衙役騎馬從縣衙過來。
李伯雄向二人打招呼,問他們去往何處,兩個衙役說是去沙王村。李伯雄趕忙又細細打聽,才知道是縣太爺讓二人去知會一位親戚,說是前些天所打聽之人去往京城了。
說到這裡李伯雄滿臉的不解,想來是不知道那縣太爺是怎麽知道的這些事情。
王摯卻想到縣太爺所說的親戚大概就是林世同了。因為前幾天林世同向縣太爺打聽過三人的下落,後來又問了錦棉樓打架的事,所以推斷出林世同打聽的這幾人可能和打架事件有關也是有可能的。
縣太爺怕是礙於林世同曾經的身份不敢得罪,又怕自己掛上巴結別人的帽子,便謊稱是親戚了。
想到這,王摯向李伯雄說道:“我們村確是有人是太爺的親戚,其幾天我托他來城裡打聽過我師父的事情。”
李伯雄聽完若有所思,一時間卻也找不出有什麽不合理的地方。
王摯又問道:“李伯父,不知能否跟我說一說我師父他們去京城為的是什麽事情。”
李伯雄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師父可跟你提起過我們以前的事情?”
“沒有,我問過幾次,他們並沒有說過。”王摯老實回答。
李伯雄沉默片刻道:“這我便不能多嘴了,還是等以後你師父自己告訴你吧。”
末了看了王摯一眼,又道:“如果有必要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