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摯和林暮青到達李府時,已是晚飯時分,二人便在李府吃了晚飯。王摯看著桌上的七八樣小菜,感歎著富人的生活原來也不是天天的山珍海味。
吃罷飯,下人奉上茶水。王摯林暮青與李家父子三人便在會客廳坐了下來。
王摯將今天下午的事情向李伯雄詳細說了一遍,李伯雄默默沉思著。
“你確實看到了那人肩頭的標記?”李伯雄確認到。
“是的,我們二人還仔細觀瞧了,就是不知道那是朵什麽花。”王摯答道。
“世上並沒有那樣的花,只是個標記罷了。”李伯雄慢慢道:“如此,便可確定那人確實是我們的對頭派來的。”
“他在此處會不會還有同黨?”王摯問。
“那多半應該沒有。按你的描述那人的武功不弱,這種人即便在他們的組織中也不是一抓一大把的。若是功夫稍弱的人,也不能做到跟蹤京城的來人而不被他們發覺。”
李伯雄思索片刻,又道:“就只怕他已經傳書通知了他們在京城的人此地的情況。恐怕過不了幾天就會又有人來了。”
說完,他又對李澤岩與李澤樹吩咐道:“你們兩個下去,叫人抓緊整理行裝物資,我們後天一早便啟程前往京城。”
兄弟兩個領命出去了。王摯卻想著這李家的財物不知道有多少,出門光是收拾東西便要一天多。他卻不知道早在兩天前李伯雄便已組織了兩趟鏢隊運著大批物資前往京城了。
“賢侄,我一走,他們即便來人也沒用了。你們在沙王村的居處他們應是不知道的,明日一早你們便回去吧,最近便不要再進城來了。”李伯雄的話打斷了王摯心裡亂七八糟的想法。
“你們現在走會不會正遇上那些人?”王摯回轉心思問道。
“別說我們,照現在這情況,你們師父一行說不定也會遇到麻煩,只能盡量隱藏行蹤。”說著李伯雄又灑然一笑道:“不過就是幾個宵小之輩而已,便是真遇上也沒什麽的。我們幾人當年也是和那些人在在血裡拚殺出來的,可不是真的村夫富翁。”
臨別之際,李伯雄贈與兩人一些銀兩,兩人雖堅持推脫,但李伯雄說以後他們若是應師父之召前往京城也是需要錢財的。最後兩人推脫不過隻得收下。
李伯雄親自將兩人送至大門口。
“賢侄,侄女,此時一別再見便不知是何時了,以後千萬保重。那些人的勢力是極大的,若是萬一他們查到你們的住處,不可多做糾纏直接前往京城。到了那邊他們便無法如此明目張膽了。”
說完這番話,又讓下人牽來兩匹高頭大馬贈與二人,這才道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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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牽著馬前往悅來客棧,現在客棧已不是李家的了,昨日便已兌給城裡一位王老爺了,包括李家在這城裡的大部分家產。隻留下李府,以後便會長時間空著了。
王摯不知林暮青心裡怎麽想,但自己的心裡確實不是滋味。與李伯雄相識雖然只有兩天算不得多麽熟悉,但這便是他初入江湖之後的第一次當面別離。
江湖路遠,但願都能安穩度日吧。
隨即便想到今天在河邊他和林暮青說的話。若真有一天他和林暮青也如這般別離,不知會是什麽情景。
他看了林暮青一眼,林暮青低頭走著路。遠處傳來幾聲狗吠,空曠的路上只有他們兩人兩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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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馬和沒有馬闖蕩江湖果然是兩種感覺。
王摯和林暮青到達沙王村的時候才剛到村裡人吃早飯的時候。 林家,客廳中。林世同微笑著看著二人將桌子上兩碗稀粥一疊鹹菜吃完。
“怎麽樣,我的手藝可比的上暮青?”林世同微笑道。
王摯看看林世同,又看看剛剛放下碗的林暮青,有些不知怎麽回答。
“差遠了,爹,我不在這兩天我看你都瘦了,想必是自己做的飯自己都吃不下吧。”林暮青一邊說著一邊將碗筷收起,拿到一邊去洗刷。
王摯和林世同相視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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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
王摯將這兩天的事情向林世同說了一遍,林世同也給王摯說了一些他們走後這兩天的事情後便坐在桌案後面沉思著。
那兩個官差果然是將三位叔叔的消息告知的林世同。想到這裡時,王摯猛然發現自己和李伯雄都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那個縣老爺是知道自己三位叔叔住在這裡的,雖然他不知道自己叔叔的身份,但如果黑衣人那夥人查探到縣官那裡恐怕會泄露出很多東西。然後又想到那兩個官差,搖搖頭覺得他們應該不會知道什麽。縣太爺是不會告訴他們,他們通知林世同的事情和城中打架的事情有關的。
想到這,王摯將自己的推斷和林世同說了一遍。
林世同微笑道:“放心,縣太爺是朝廷命官,他們不會去招惹他的,即便去也問不出什麽的。”
王摯有些疑惑,江湖賊人還管你是不是縣官?只是看著林世同高深莫測的樣子沒有多問,心中也思索著一些事。
書房內頓時沉默下來。
“林叔,我有一件事要問你。”王摯猶豫著。
林世同笑著看向他:“你問吧。”
“林叔,你們當年真是從京城裡來的嗎?”這些事情王摯也是和村裡人一樣知道的都是些傳言猜測,他沒有和林世同與林暮青確認過。他覺得這些並無所謂,而且金古良也叮囑過他不可多問。
林世同繼續笑著看向他,道:“我知道你要問什麽,這些事情以後你叔叔應該會告訴你吧。你現在只需要知道在這裡居住暫時是安全的就行。”
說完又沉吟著說著:“或許,我們在這裡住不長了。”說完便不再說話。
王摯不知道林世同所謂的住不長是什麽意思,但他前面一句話卻是印證了自己的猜測。林世同是京城來的,當年想必在京城也是顯赫的人物,不然本地的縣官不會如此巴結於他。
那他就有可能知道自己叔叔一夥人和黑衣人那些人的事情。雖然兩夥人都是江湖中人,但這樣大的江湖組織想逃過官家的眼線是不可能的,尤其還是在京城裡。更何況王摯一直懷疑當年林暮青要拜師時,金古良和林世同真的只是惺惺相惜, 彼此投緣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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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似乎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只是不知道這平靜下是否有著不為人知的風波。
金古良三人的行蹤王摯對村裡人謊稱是回老家探親去了,至於他們信不信,又或有什麽傳言他就不管了。畢竟對於現下已不再農忙的村民來說,傳閑話便是他們最大的樂趣。
林世同接替金古良做了書塾的先生。王摯與林暮青日日練功,閑時便四處遊逛。
那些江湖的腥風血雨似乎已離他們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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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黃昏時分,夕陽西下,將天邊暈染成一片金黃。
王摯和林暮青仰倒在打谷場樹立的一座麥秸堆頂上,靜靜的看著天邊的落日。
“現在還想著闖蕩江湖嗎?”林暮青側頭望著天對王摯說道。
“我現在想的也是就像現在這樣就好,很好。”王摯沉默片刻說道。
兩人小時候便經常談論著,以後會不會出去闖蕩江湖的事情。當時王摯驚訝於林暮青居然對琴棋書畫,刺繡描紅都不感興趣,偏偏和他一樣想著故事中的那些快意恩仇。後又覺得自己一個人去江湖未免太過寂寞,帶著她一起似乎也不錯。
對於這些小時候立下的志向,在一次短暫的江湖之旅後便都改變了。現下他們都真切的感受到江湖是會死人的。
而他們都不想對方死。
只是身不由己的江湖終究還是向著他們走來了,便在他們回來一個月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