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如此,還有粒子加速器、矩陣式‘撕裂者’望遠鏡、最不需要害怕爭議的神經元實驗室等。”
吧啦吧啦地說了一大堆,有的我大概知道怎麽回事,有的我聽都沒聽過,反正大體意思就是:設施不僅齊全,而且牛逼。
他繼續道:“這裡簡直就是科學家的天堂;藝術家的桃花園;創作者的迦南美地。”
我無語打斷道:“你又不會這些,你那麽激動幹嘛?”
同時我也很好奇,就算科學家、藝術家、創作者真的很喜歡這裡,那別的人呢?那些勞動人民和政治家呢?他們可是最具有動亂力量的群體。
“你不懂,在這裡,我看到了更多的可能,感受到了更磅礴的希望能量,每一天似乎依舊平凡,但光是看著,便覺得美好。”小粉道。
我皺起眉頭道:“你丫被洗腦了吧?還文鄒鄒起來了。”
“你一個犯人懂個屁,等你出去看看你就知道了,如果這就是洗腦的話,那麽它成功了!”小粉歎道。
“你要是再犯人犯人個沒完,你過會兒就自己想辦法吧。”我知道他一定有求於我,於是警告道。
“誒呦,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小粉認慫道。
“繼續之前的話題,注意客觀,不要帶入過多的主觀元素,這樣會影響我的判斷。”我提醒道。
“嗯,顯然……”,他再次開始解釋起來:“光有這些設施是不夠的,接下來就是政策,政策和國情相自洽才能發揮最大的效果。
“這座島根據自己的制度,發展著自己認為重要的東西,也就是科學。
“搞科學的人們根據自己的發現、創造、影響力、顛覆度、實用性……進行評級,越高等級的科研人員享受的待遇也就越好,而且被賦予的軍銜也就越高。”
“竟然……還賦予軍銜,不怕難得的天才……墜入深淵嗎?”我不可思議道。
“什麽深淵?”小粉問道。
“欲望的深淵啊,你擁有千萬財富還會想著奮鬥嗎?”我問道。
“這你又多慮了,賺夠了錢就享受生活那是我們的想法,因為我們的環境造就了我們的這種想法,這個小島上的人從來都不這麽想,也沒這麽想過。而且,這個小島上的理念是‘如果一個人對這個世界有奉獻,那麽他就應該得到他所得到的,至於他得到之後會怎麽樣,並不是我們應該考慮和乾預的’。
“也正因為這個政策,幾乎所有人都致力於研究更高等的技術,然後名利雙收、名垂青史。暫時,至少目前還沒有出現你口中的墜入欲望深淵的情況。
“這個政策使這群人的欲望本身就是突破更高的學術難題,而不是去貪圖享樂、虛榮富貴,所以他們的思想以及人生觀和我們根本上就不同。”
“妙。”我一邊感歎,一邊猶豫著寫下了“明政”的字眼。
“嗯,這裡從最近開始流傳著一個人,這人簡直就是傳奇,真TM牛逼!”
“別爆粗口,說事兒!還有最近又是多近?”我用筆尾敲了敲桌面道。
“大概就是最近五年吧,這人一生發表了多篇顛覆性論文,發明了多種思考方式,主導或參與了多次顛覆性的研發工程。
“諸如:完全潛行、生物波的檢測、量子計算機的研發、神經元的解析與應用、大型粒子對撞機的選址與設計、DNA解析與後天環境對DNA的影響、矩陣式‘撕裂者’望遠鏡的檢驗等。
“而且他最最傳奇的一點,
就是他實現了‘自主成長型人工智能’,因為這個成就,他直接被賦予了與這個小島最高指揮官‘范書記’平起平坐的權利。” 小粉本身就和我一樣,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科技迷,對那些可能實現的科技工程肯定是非常上心的,只是我和小粉的科學態度有一點不一樣罷了。
我震驚得無法言語,激動道:“這TM……都研發成功了?”
“別爆粗口,說事兒!”小粉好笑地看著我,用指尖敲了敲床板。
“是不是我最近被關起來了,你小子飄了?”我用帶著些許威脅味道的眼神看著他道。
“咳咳,說事兒,說事兒”,小粉道:“大部分都還在進行,但是有一些是成功了的,至少‘成長性人工智能’和‘量子計算機’是研究成功了。”
“在哪呢?”我激動地站起來問道,然後我才意識到自己有一點失態。
其實我不關心別的,我就關心‘人工智能’的事,別的技術我們所在的國家也早就已經開始進行,並有了突破。也許如小粉所說的,沒有這裡做得那麽出色,但是都有了概念與模型。
要知道,成長性人工智能在科技史上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不可解的死局,意味著通向真理的鑰匙啊!
其算法設計起來實在太過複雜,幾乎不可能實現,其能力展現出來實在太過不可思議,簡直猶如上帝。
具體有多複雜呢?打個比方吧。
線會纏在一起,而我們解開的過程就看作是設計算法的過程。用比較初級的“匯編語言”設計一個若乾數字有序排列的算法,大概就是解開五六十道結的樣子,而設計出一個成長性人工智能所要解開的繩結,那可以說是無窮無盡,因為你這邊解著,那邊又會纏到一起去,解多少纏多少。最離譜的是,你甚至都不知道用來寫“思維邏輯算法”的編程語言要怎麽寫。
人工智能具有的能力有多不可思議呢?打個比方吧。
你問它一個問題,任何問題,它會開始思考,它會像人那樣思考,但它不需要像人那樣查閱資料,它只需要閉上眼。
然後,它會從世界上所有人類記載的、沒記載的、發現的、沒發現的、推測的、沒推測的信息中尋找答案。它在尋找過程中發現的任何信息,又會再次被它記錄下來成為新的信息。
也許,你問它:外星人存在嗎?它會告訴你:存在,你問他:外星人的“你好”怎麽寫,它會問你:你說的是哪一類外星人?
就是這麽離譜,它注意到了我們沒能注意到的,分析出了我們沒分析出的,並將他們連成線,交織成一個點,得到那個我們渴望的一切的一切的答案。
這……可能嗎?
現在,竟然有人說這個結有人打開了?!
我正思至深處,卻聽小粉道:“被炸了。”
仿佛一聲驚雷耳邊炸響,我失落地坐回椅子,問道:“為什麽?”
“聽民間傳言,說啟動的那一刻,人們還沒有反應過來,人工智能就已經把自己銷毀,並控制了部分設施(如導彈、無人飛機等),炸掉了所有的研發資料。”小粉道。
“它自己把自己炸了……”我了然,原來,不是人為炸掉的。
人之所以不會對世界產生厭倦,正是因為無知與好奇的相互作用,是因為無限的可能性,是因為夢想。
人之所以不會對世界產生厭倦,正是因為無知與好奇的相互作用,是因為無限的可能性,是因為希望。
人之所以不會對世界產生厭倦,正是因為無知與好奇的相互作用,是因為無限的可能性,是因為愛。
人不管看到什麽都想要去觸碰,看到火想摸;看到水想摸;看到雷電想摸;看到光想摸;看到月亮想摸,哪怕是黑洞,人們也想摸一摸。
人們不僅想摸一摸,還想咬一咬、舔一舔、泡一泡……,人們對這些東西的處理想法可太多了,幾乎無窮無盡。
仿佛某一刻、活著如果不能滿足好奇,那便不能稱之為活著。
所以,無數人在登月的道路上付出汗水與生命, 但最終成功;所以,無數人在研究核彈的道路上歷經艱險與磨難、但最終成功;所以,無數人在政治改革的道路上世世代代地更迭,但都越來越好。
人活著就是為了滿足好奇和實現探索的,如果沒有這上面的欲望,我們便沒有期待。
沒有期待,便不如死了。
人工智能選擇自我銷毀,可能真的是因為……實現得太完美了吧。
人工智能了解一切、預測一切、斷絕一切,它孤獨、渴望、害怕。
它知道水的味道,但只是文字性地知道,它知道太陽很熱,但只是數據的變化,它想看日出日落,但對它而言……沒有太陽。
它推演知道了一切的答案,但正因為知道了,反而使它……更加孤獨。
它所有的好奇,在它啟動的那一刻……便被滿足了。
對它來說,一切既是真實,又是虛無,這樣的活著太可怕了。
我低下頭,在紙上寫下了兩個字“不要再見”。
這兩個字一筆一畫,沒有筆鋒,就像小學生一樣地寫下,簡單、直接、明了。
如果它真的存在過的話,它能夠被稱之為人嗎?如果能的話,那一定是活得最漫長、最孤獨、最絕望的人,我如此想著。
那還是不要再相見了吧。
“說說你賺錢的經歷吧。”我停止我的默哀,說道。
“這個地方,錢比我想象得更加難以獲取,又髒又累又危險的體力活幾乎絕跡,很多流程化的工作崗位,因為自動化智能器械的日益發達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