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想了一會,道:“好吧,你能撐下去嗎?”
她指的是方不浪的傷。
“我還好”方不浪道,:“麻煩備上一匹馬,我的馬跟不上速度。”
花想容沉吟了一會,看了一眼方不浪,隨即道:“不必了,你這般狀態,我看也騎不了馬。”
說話間,飛身上馬,提起如小雞仔一般的方不浪,橫著放到了馬背上。
旁邊玄威連忙跪下,對著花想容道:“小姐,使不得,他為男子,授受不親。以後若是小姐遇上良人,說不定也會心生芥蒂,傳出去怕是影響小姐聲譽。”
他的心中焦慮,小姐什麽都好,就是不愛惜名聲,眼前這一幕若是傳出去,怕是又要遭人口舌了。
那【文軒樓】的幾個好事者,恐怕又要傳出不少閑言碎語來。
之前只是不學女工,就已經被罵不通人倫,不講人禮,這次竟然和一個新認識的男子共騎,不知要鬧成什麽樣子。
花想容面色不變道,:“我們玄家,不聽那些繁文縟節。而且,若是連這點都要在意,那此人也非是良配。”
玄威隻得老實的低下了頭。
此時,方不浪如同小雞崽子被花想容提到鞍前,直接橫躺在了馬背上,確實是兩瓣屁股沒著地,但是……耐不住這個姿勢屬實不大舒服。
甚至比騎馬還難受,腹部被壓在馬背上,讓他呼吸都有些困難。不僅如此,這匹馬很不安生,方不浪上去後,就一直撲噔,瘋狂的甩動馬背。
“小紅,平穩一點”花想容輕輕撫摸了一下小紅馬,道:“我知道你不喜歡被男人騎,如果是我的話我也不喜歡。”
“但是就這一次,好不好……”
說完,小紅果然逐漸平複,沒有繼續劇烈的掙扎。
方不浪聽著這話有些古怪,但他生性純良,沒有多想。
“玄威,讓父親不要等了,給他解釋一下原因……我去了。”
說完,花想容手一揚,小紅馬掉頭,踏著空氣奔向了遠方……
在路上,方不浪卻是真真正正理解道了‘平穩的’含義,他只是感覺氣流不斷衝擊他的身體,馬背起伏如同倒立的打樁機,一下一下的轟擊在了他的腹部。不由得讓他又多吐出了幾口白沫。隻感覺全身骨頭架子都要散了似的。
而且,他趴在馬背上,完完全全佔不到任何便宜,花想容距離他有一段距離,而且為了防止方不浪掉下去,她還粗暴的將方不浪按在了馬背上。
但此時總不能說他這樣比騎馬更難受啊,好歹這點情商他還是有的。方不浪只能咬牙堅持。
小紅踏草無痕,輕盈矯健,而且一直非常有活力,似乎永遠不會累。
“喂,你叫什麽名字”花想容突然開口,問道。
“方不浪,字志恆……”方不浪回應道,風吹進了他的嘴裡,擠壓的他的胸腔喘不過氣來。
“方不浪…倒是古怪。你是如何知道乘黃的消息的。”花想容又問道,看到方不浪痛苦的模樣,明白過來:“你不練武道,難怪,好罷,你也不用再說話了。”
中間,在一家小酒館停過一次,吃了些吃食,也給小紅喂了些水和飼料。
花想容叫了些酒,又要了一碟子花生,一海碗牛肉,熬得很爛。
竟然就這樣直接毫不避諱的大口吃了起來,完全不顧及自身黑鐵伯爵府千金的形象,頗有些江湖兒女的味道。
“你平常是做什麽的。
”花想容遞給了方不浪一大塊牛肉,想了想,又掰了一小塊,解釋道:“我看你這小身板也吃不多,也不要浪費了。” 方不浪謝過花想容後,想了想自己在家,好像真的啥也不做。
啃老?贅婿?
他有些羞恥,想到自己醫術還行,於是道:“家裡為農戶,之前懂得一些醫術,就在家開了一間小醫館。”
花想容應了一聲,看著方不浪,讚道:“你長得倒是不錯,很對付我的審美。”
方不浪腦海一片漿糊,這,這麽直接嗎?不過,他很快就看到了花想容的眼睛。
那是一雙非常清澈出塵的眼睛,和大陸常見的黑棕色底瞳不同,她的眼睛更傾向於一種湛藍。
而從這雙眼睛,方不浪看不到絲毫的局促。他頓時明白,對方說出此話的心情非常輕松,而且沒有任何別的意思。
他頓時就把剛想說的話咽了回去,道:“其實,很多人都說,他們識我都是始於顏值……”
“始於顏值?”花想容此時心情輕松舒爽,多年一直搜尋的乘黃突然有了消息,此時也有興趣和此人聊上兩句:“那就還有終於嘍。說說吧,我好聽聽……”
“自然是終於才華。”方不浪一本正經的道。
“哈哈”花想容笑道:“你倒是爽快,我見過不少賢才,他們都非常自謙,恨不得把自己的地位擺在最低,卻又渴望他人褒揚,厭惡他人貶低,面對他人讚譽誇獎時,總是一邊笑容滿面,一邊直言不敢,面對他人腹誹輕言時,又總是陰陽怪氣,含沙射影……方不浪,你真的很有意思,這次若是真能找到那乘黃,我們黑鐵伯爵府定然會重重有賞,而且,若是你有意,也可來我們黑鐵伯爵府謀一份差事……”
方不浪道:“多謝小姐賞識,某正有此意……”
誰知道花想容卻是道:“什麽某不某,賞識不賞識的,總是寫文縐縐的故作深沉的話,我向來不愛聽這個,在府裡也就罷了,他們有尊卑觀念,改不了的。難得碰到你這麽有意思的人,有提供了乘黃角的線索,我便認了你這個朋友,若是你願意,以後便不必那般在意這世俗禮法……”
方不浪這次是真的驚訝了,這名為花想容的女子,好有個性,在這個世界,這恐怕會被稱為離經叛道吧…
“哈哈,如此我便卻之不恭了。”
“好了,吃吧,對了,你先說說你是怎麽得到的消息,知道這乘黃角的來歷。”花想容問了他在馬上問過的問題。
方不浪早就想好了說辭,他簡單的講述了一遍被那天他被石蠻盯上的事情,沒有略過被林家退婚,不過卻把石蠻是被銀針定住,之後再被他殺掉的事隱瞞了下來,改為了被他慌騙,吃下了麻藥,後來才被他反殺,並且從石蠻哪裡得到了乘黃的消息。
另外,一些細節都被方不浪刻意的淡化模糊,唯有能被外界打聽到的消息被他詳細的講述了出來,但又故意隱瞞了他以前是傻子的事實。
毫無疑問,若是入黑鐵伯爵,必然會被人查底,索性此時和盤托出,但卻不能全部說出來,否則顯得太過刻意,必須要留給黑鐵伯爵府一些探索的空間。
“林家,那個即將和都護府趙浺聯親的林家”花想容眉頭一蹙,道。
方不浪吃了一口牛肉,咀嚼出濃厚的肉汁,道:“沒錯,就是那個林家,林媛媛就是和都護府趙浺的兒子連了姻。”
這個牛肉燒的很爛,但是味道不好,加的鹽很少,導致肉質雖然不錯,但是卻有些平淡了,不過花想容似是吃的很暢快。
黑鐵伯爵和趙家的矛盾是立場決定的,雖然如今表面上和和氣氣,但是方不浪也清楚,平靜之下早就是暗潮洶湧。
“哼……朝廷的鷹犬罷了。”花想容道。
之後氣氛就顯得很沉默了,方不浪也感覺有些壓抑。
恐怕現在的黑鐵伯爵府,狀態應該是不大好。
花想容打破沉默,問道:“對了,你又怎麽惹到池家的?”
方不浪道:“他們覺得我不值三百金幣……”
花想容開始沒有聽懂,而後突的一驚,雙眼明亮道:“你莫非是那狼滅……”
“哦”方不浪一驚,花想容竟然也認識他。
花想容笑道:“那就是了,感覺不大像啊,聽說你很輕狂…”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為我何求……”
“詞句倒是不錯,不過卻用來打嬉笑怒罵,裝瘋賣傻,父親還說你恃才傲物呢……”
方不浪有些汗顏,當時什麽都沒想,就直接說了出來,現在就感覺有些中二了。
“你還懂詩詞,也通香道?倒算是個人才……”
“不過,做事倒是輕率了些。”
方不浪道:“想不到黑鐵伯爵居然也關注到我了,當日【天香爭奪賽】你們也在場?”
“那倒沒有……”花想容又抓了塊牛肉,塞到了嘴裡,吃的滿嘴是油,竟然顯得頗為豪邁“父親最近極為忙碌,不過寒夜城畢竟是大城,我們黑鐵伯爵府也是有些眼線的…”
方不浪明白過來,道:“原來如此。”他又飲了一口酒,隻覺得這酒寡淡無味,似是兌水一般。
不過眼下他憂心家人,因此沒有提起這一茬。
花想容又喝了口酒,清洗完手臉後,道:“走吧,再行上一個時辰,便能趁著天黑前來到寒夜城了。”
方不浪點了點頭,提醒道:“黑龍台是大幫,我們這樣去,會不會有些草率了。他們的背後是東方家族……不需要做些準備嗎?”
花想容饒有興趣
花想容意外的看了一眼他,若有所思道:“看不出來,你還挺沉穩的……”
“沉穩嗎?”方不浪似是在思考,然後帶著一種詭異的聲線道“你有沒有試過在晚上,磨一把虛構的刀,去殺一個看不見的過去自己……”
花想容一怔,似乎感覺那句話有些不太對勁,她轉過頭,看見面色平靜的方不浪。
“不必在意,黑龍台勢力再大,在這白江郡也不要盤著……而且,整個白江郡都知道我們黑鐵伯爵府正在高價搜尋乘黃角,它們黑龍台知情不報,無非就是想聯系上級,談判獲得更大的利益……若是黑龍台本身需要乘黃角,卻不需要等本部來人,而是直接將乘黃角送去了……”
花想容娓娓道來,“如今我們直接討要,出奇不備,就不必在意他們漫天要價了……”
方不浪多看了花想容一眼,這女子思路清晰,把這件事看的通透。
“走吧”花想容起身,喚方不浪一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