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君用著賞識的目光看了一眼馬渾,喝下一口酒,這次沒有拍桌子,因為碗中還有大半碗水沒有喝完。
“結拜為異姓兄弟之後,我就和他東拉西扯聊著天,哪知道越聊越投機,差點一時衝動,就要把小妹嫁給他了,可惜我那妹妹還太小,和他不適合。”
“我本就是出來遊玩的無所事事,就和他一起到處遊走,走遍了大半兗州。有天夜裡他就突然消失了,我擔心害怕的出去找了他好幾天,差點就要回家請老爹調到兵馬去找他了。不過終是皇天不負有心人,我一路匆忙趕路回家片刻不做停歇,再路過鵝黃鎮時馬兒跑不動了。你們說巧不巧,我覺得不是巧和,應該是老天爺被我誠摯之心感動,讓我再鵝黃鎮時遇到了他,我和他又重新上路遊玩,在途中他自己說了為何要離開。原來是鵝黃鎮裡有個武林魔頭隱藏再那修煉魔功,他來兗州其中一個目的就是去趁那老魔頭邪功還未大成將她斬殺,那魔頭還是一個女魔頭,我兄弟足足和她大戰三天三夜,終是再最關鍵的時候使出一招江湖高手人人不會,更想不到的絕技!打……悶……棍!就憑著這一招,我兄弟才把她打暈,一劍把她給斬殺了,一招就憑一招,想想都知道當時情況有多凶險,好在我兄弟武功高強機靈過人,要不然從此武林不是少一個大魔頭,而是少了一個令人敬仰!尊重!跪拜!……的江湖大俠。”
說道這裡戚君有些口渴了,一口喝下半碗酒水,這次馬渾不用他在提醒,就幫他滿上酒碗。
“我二人一路北去,再一天風雨交加的夜裡,他又和我說起他來兗州的另一件事,那就是中原有個大魔頭偷偷跑到塞外去,人已經離開中原等同於退出中原武林。我兄弟本不想在對著他萬裡追殺,可誰也想沒有想到,那人去了塞外不好好隱世活著,竟當起了挨千刀的馬賊,你們說這樣的人能不能放任他不管?不能啊!我兄弟說不能,我自己覺得更不能。所以那天夜裡,我們連夜冒雨趕路,一路策馬加鞭出了野馬關。”
“唉!”戚君歎了一口氣,一口又將酒給喝光。馬渾很自覺的又為他滿上酒。
“可我們才出了關內沒多久,天公不就作美,好端端的十月就下了大雪。塞外萬裡黃沙本就容易迷路,加上下起大雪路就更難走,眼前全是白茫茫一片,看那都是一個樣,走了三天三夜我們察覺迷路了,想著先回關內等到大雪停了再出去,沒想到越走卻是越往裡走,身上帶著乾糧很快就吃光,我還因身體不夠強健受了風寒,還好有好兄弟在,為我打來幾隻野兔,有肉吃,病就很快好了,我們朝又反方向往回走,走著走著,沒想遇到了百年難遇的大雪暴,我和兄弟就這樣活活被拆散了,沒法子,我只有先找個地方躲避大暴雪,等了四天大雪終是停了,我這才出去找我兄弟,可找了整整十天……十天!”
戚君抹往眼角一抹,這次眼角露出了幾滴淚水。
“茫茫大漠不知盡頭,光我一人該怎麽找啊,尋思著再找最後一天后,還是找不到就先不找了,不是不想找了,而是我要回來,去找我老爹,哪怕求他也要他帶著麾下幾千兵馬陪我一起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不剛回到這裡,發生了什麽你們也都知道了。”
最後一碗酒下肚,故事也講完了。
馬渾心直口快藏不住話,戚君一講完他就接口道:“你那兄弟可是戴著一個鬥笠拿著一柄長劍,對了,腰間還掛著一柄紅鞘短劍?”
戚君當時就眼就直了,
死死的盯著馬渾,激動的說道:“對!對!對!我兄弟就是這樣的穿著打扮,難不成你見過他?” “前些時日還真見過這樣一人。”馬渾說道。
“他在哪?”戚君情緒有些激動,死死的抓住馬渾的手問道。
“應該是回了關內了。”馬渾不太確信的說道。
“真的?”戚君再次問道。
“真的!”這次馬渾幾人同時回到。
“兄弟啊!太好了,你沒死……你沒死,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早晚有一日,小弟一定會去尋找你,和你慢慢敘舊……攜手馬踏江湖,遊歷大楚萬裡山河,讓你看遍天下奇花,也好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戚君越是說到後面,話音越來越重,緊咬著牙說完最後一句話,手中的酒碗被他一把捏碎。
這下子就讓幾人有些糊塗了,帶著狐疑的目光看向他,戚君也發現自己舉止有些過激,朝著幾人一笑。“是我在太想念和我兄弟一起混江湖的日子,聽到他的消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激動了,激動了……”朝著幾人尷尬一笑。
“理解,理解。”幾人也一笑說道,只有侯袁安靜不動,默默地沉思。
“戚公子酒肉可夠了?”黃峰開口問道。
“差不多了。”戚君擦了下嘴巴說道。
“那這樣我們就先回去了,都已經大半夜了,也該讓酒肆老板打烊休息,我們也要回去休息了。”
“應該的。”
該喝的酒也喝了,該吃的肉也吃了,不該聽到故事……也聽了。
幾人朝戚君拱手抱拳:“來日方長,後會有期。”
“來日有緣再相見。”戚君同樣起身回道。
侯袁走到櫃台上,輕敲了幾下櫃台,酒肆老板模模糊糊的醒轉過來,侯袁拿出一錠五兩銀子放到櫃台,又對著見到銀子睡意瞬間消失的老板說了幾句,他們就一起走出了酒肆。
走到門口的馬渾無意間摸過腰間,這才想到自己還掛著戚君的酒葫,摘下酒葫朝四人說了句:“等會。”就走回酒肆,正巧戚君也走了出來。
“戚大哥你的酒……”說道這裡話音戛然而止,雙目死死的盯著酒葫,再枯黃的酒葫蘆上刻畫著一個牛頭的標志。
黃峰幾人也看到馬渾手中的酒葫蘆,都急遽的走了過來,五人的目光落到上面就移不開,眼神越來越凝重,臉色也逐漸沉了下來。
“敢問戚公子的酒葫是從那得來的?”黃峰皺著眉頭問道,聲音有些低沉。
戚君不知道幾人為何看見一個酒葫蘆就這樣,見到幾人急促不安的樣子,他也不作欺瞞:“我剛進入關內,那時餓的頭昏八宿找不準方向,隱約間見到一點火光就跟著他走了下去,走了大概有半個時辰就遇到一個老人,他還背著一卷新棉被,這酒葫蘆就是他給我的。”
黃峰他們強忍住想打人的衝動,按難下暴躁的內心聽戚鶴講完。
“他朝那走了?”馬渾吼得問道。
“好像是東邊。”戚君走了出來,辨別了一下方向,指了一下:“那邊。”
五人看了過去,腦中浮現先前老人說過的話,心裡頓時一涼,都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快走。”馬渾第一個跑了出去,黃峰侯袁他們也跟了過去。
“怎麽了?”現在成了戚君摸不著頭腦,問了一句,沒人理會他,隻好屁顛屁顛跟著他們跑了過去。
黑夜彌漫淡淡的霧氣,眼前一片漆黑,他們也不管不顧,只知道往前奔跑,快,更快,在快點……
腳下小路凸凹不平,他們飛快的跑著,根本不在乎腳會磕碰到石子,只因為那個老人去往的方向正是亂葬崗。
八裡路程,他們隻用了不到一炷香時間,就來到荒涼的黃土坡上,看幾珠雜草叢旁坐著一個裹緊棉被的身影。
五人這才送了一口氣,顧不上滿頭大汗淋漓,小跑幾步來到身影旁。
“老黎頭,不去找個客棧去睡,怎麽來這鳥地方。”馬肅邊跑邊說道。
“老黎頭,你這是鬧哪出啊?怎麽連酒葫蘆都送人了?”馬渾氣喘籲籲的坐到地上,一隻手搭在裹著棉被的身影上,當時就傻眼了,手像是觸摸在一根冰塊上一樣,冰寒刺骨,慢慢的轉頭看去,只見老人睜大雙眼,目光空洞,遙望著野馬關,或許是更遠地北方,馬渾顫抖著手,伸向老人的鼻下無一絲一毫鼻息。
“老黎頭!”馬渾大吼一聲,眼淚如雨落。
馬渾這聲大叫像是春雷回蕩在幾人心田,他們都來到老黎頭身前,啟雄同樣顫抖的手放在老黎頭鼻子下。
撲通一下跪在他身前。“老黎頭!”
老人早已經沒有了鼻息,身體都已經冰涼,裹著嶄新的棉被睜著大眼,死不瞑目!
黃峰他們同樣跪在老人面前,一個個鐵骨錚錚的男子漢哭的梨花帶雨、泣不成聲。
“這是為何,剛剛還和我們飲酒暢談,怎麽就……沒了!”馬肅朝天大聲吼道。
“早該想到了。”侯袁哭泣的說道:“平日老黎頭話歲多,可也不像今晚一樣說個不止,還一一戒告我們以後要如何做事做人。早該……早該想到他是在交代後事!”
“老黎頭,我帶你回家。”啟雄起身要去背起坐望野馬關的老人。
“他家就在這。”黃峰一把拉住了他。“二十年前這裡還不是亂葬崗,而是一個村落,老黎頭就住在這裡。”黃峰這時候才想起,從別人那聽過有關於老黎頭的一些往事。
“袁大哥,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麽?老黎頭不是還好好的,怎麽就沒了。”馬渾哭的鼻涕眼淚滿臉。
侯袁未曾開口,黃峰搶先說道:“當年一支草原部落大局入侵,趁我軍不備衝入關內,一路所過雞犬不留!老黎頭家也不能幸免,一家五口就剩他一人,當年他是從屍體堆裡爬出來的,帶著對北方蠻達子滿腔怒火,滔天仇恨進入邊軍,一待就是二十多年,幾次重傷都沒有死,如今卻是心先死了!”
戚君在這時候追上了幾人,一頭霧水的走到他們身旁,可當他看到先前還和自己說過話,還送了一壺老酒給自己的老人,怎麽就沒了,先前不是還生龍活虎,走路都比自己快,怎麽沒了?沒了?
馬渾看到走來的戚君,起身一把抓著他的衣袖:“你爹不是將軍嗎?你告訴我,為什麽大楚要和北邊和親?為何還要裁退邊軍?為何?”
戚君被他死死抓著,被噴的滿臉吐沫星子:“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也想問為什麽?”他是真的不知道,只能搖著頭!
“馬渾。”馬肅一把將馬渾拉開。
“想知道還不簡單,明日我就回京,問一問滿堂滿腹經綸的朝廷文官,再問一問位居廟堂的二位丞相。”侯袁緊要嘴唇,含淚說道!五歲之時就敢當街三問弼馬溫, 如今快至及冠之年,那便再去三問,就當做是送自己的及冠禮!
“我也去!”馬渾吼道。
“加上我!”馬肅跟著說道。
“算上我!”啟雄跟著說道。
“你不行。”侯袁對著啟雄說道。
“他們為什麽行?我就不行?”啟雄問道。
“你忘了,你答應過老黎頭什麽事。”侯袁此時完全冷靜下來。
“黃大哥也不能去。”朝著也想開口的黃峰說道:“你既已經簽下要去南疆赴任的文書,就不能在與我們前去,要不然就是犯了大楚軍律,成了逃兵,我相信老黎頭不想看到,因為他發生這樣的事。”
“哎呀!”黃峰一跺腳,悔恨的長歎一聲。
“不讓我去也行,這把刀你帶回京城,拿著它去問那些官老爺!”啟雄解下腰間大馬刀,放在侯袁的手中。
“私自攜帶軍中武器,按照大楚軍法當斬。”一旁的戚君冷不丁的說了這一句,這句輕飄飄的話,如同一盆冷水澆在啟雄頭頂,使他也清醒過來。
“這……”
“不過有我在就可以了。”戚君拿出那塊令牌說道:“我也跟著一同去京城,就當報答老人的救命大恩,沒他那葫酒,還真沒力氣爬回鎮子。”
“戚兄弟,這可是不是小孩嬉笑打鬧。”馬肅說道。
“我知道。侯袁回去也只能問一問那些當官的,而我就不一樣,我是可以去問大楚的老天爺。”戚君說道。他還有一句沒說,老子就這名字可是哪位老爺給起的,整個大楚也只有他可以欺君有罪,戚君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