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翼酒吧。

　　子夜的思考被一聲聲氣泡炸裂的聲音所打斷，抬起頭，看到傑洛特站在他的面前，將一隻試管放在自己的耳邊，裡面承裝著一半透明且劇烈冒泡的液體，看起來像是滾燙的開水。

　　“在想什麽呢?”傑洛特問道。

　　“沒什麽，還是思考著我是如何被維克托所控制的。如果不找出方法，始終會有危險。覺醒藥做好了?”

　　“做好了。”傑洛特拿著手裡的試管，晃了晃，“這就是。”

　　看起來好普通……

　　子夜說道:“不會很燙吧，看著像燒開了。”

　　“只是沸點低的緣故。幹嘛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我，這種科學的基礎知識老頭子我還是知道的。”

　　“您知道化學?”

　　“化學?當然知道，喂，別小瞧人啊，老頭子我可是差點被帝國大學化學系錄取了啊。”

　　接著，他頓了頓，神情平靜下來，“當然，要不是我的母親，現在的我恐怕已經在那所大學的廣場上被當作雕像膜拜了吧。”

　　從科學轉身投入神秘側的懷抱，這行為讓子夜想起一句話:科學的盡頭是神學。

　　這個世界科技樹的發展是否與存在著神秘側有關呢?原來的世界又是否真的完整，究竟是科學在探索真理，還是說神學引導著科學?

　　算了……子夜搖了搖頭，想得有些遠了。

　　“把覺醒藥給我吧，直接喝可以嗎?”他伸手過去拿。

　　但傑洛特卻將他攔了下來。

　　“別著急，在你服用覺醒藥前，有些事情必須要告訴你。盡管我已經和你說過一遍了。這個是每個人服用覺醒藥前都應知曉的事情，一些禁忌以及約束。”

　　子夜看了眼傑洛特手中的試管，冷靜地說道:“憑空獲得超越人類能力范疇的力量，應當付出些代價。”

　　可聽到這句話，傑洛特卻搖搖頭，問道:“你認為這些力量是憑空獲得的?”

　　子夜不解，“難道不是嗎?”

　　傑洛特笑了笑，反問道:“如果是憑空獲得的，為什麽還會稱之為【覺醒藥】呢?”

　　覺醒……

　　“您的意思是，這些能力其實一直都沉睡在我們的體內?”

　　子夜想起了生物學中基因的激活與非激活狀態，覺醒藥的作用就如同催化劑，將非激活狀態的基因喚醒。

　　“沒錯。”傑洛特回答道，“至少在階位四之前都是如此。”

　　階位四之前嗎?子夜心中思考，果然不能用原來世界的科學來完全解釋這些超自然的神秘力量，自己的思維依舊還是太刻板狹隘了。

　　必需要盡快適應這個世界的思維方式。

　　接著，他對傑洛特之前的話表示疑惑，“為什麽是階位四，而且‘階位’又是什麽?”

　　傑洛特猶豫了下，然後緩緩搖頭拒絕回答，“現在你不需要知道，沒好處的。”

　　他豎起了左手的食指，擺在子夜眼前:“這是我對你的第一個忠告，也是禁忌，不要隨意了解神秘側的知識，去試圖探尋神秘側的意義，否則你會在這深淵中越陷越深。那些知識會侵蝕你的思維，意義會摧毀你的靈魂，最終墮落失去人類的姿態，成為嗜血的喪失理智的扭曲怪物……這是我所親眼見到的變化。”

　　說道這裡，子夜從傑洛特的眼神中讀出憤怒、悲傷、痛苦，以及懊悔等複雜的情緒。他明白，這是眼前老人過去的記憶的呈現。

　　“我記住了。”子夜認真的點點頭，

“第二點呢?”　　“第二點，不要暴露自己覺醒者的身份。盡管階位一的覺醒者數量多到難以計算，可依舊不是能擺在明面上的存在，強大的生物會令弱小者天然恐懼，恐懼則會產生混亂，這是人類從動物演化過程中留下的天性。因此，帝國設立了各種各樣的組織來控制並監管覺醒者，一旦被發現違反規定的行為，就會立馬被清除。”

　　覺醒，從普通人中超脫出來，可這種自由卻被另一種規則束縛。自以為的變強，不過是從一個籠子逃到另一個更大的籠子裡罷了。

　　“但這種監管也是有極限的吧?”子夜猜測道。

　　因為隨著服用覺醒藥的次數增加，階位的提升，覺醒者能力的強大也會變得愈加匪夷所思，對於這些強者來說，帝國的監管組織對他們實施監管、控制、清除的難度理應愈加困難。

　　果不其然，傑洛特點點頭，“雖然沒有明確規定，但從階位五開始，官方對他們的限制會放寬，但在普通人面前不能展露能力依舊是官方組織的底線。”

　　階位四之後的階位五嗎?

　　子夜思考著，看來從階位四開始，覺醒者的能力將會有大幅度的提升了。

　　“接下來是第三點。”傑洛特的神情格外嚴肅，甚至嚴肅地令人畏懼，“記住，不要信仰神明們！”

　　“神明們?”子也聽到了不可思議的詞匯，“祂們真的存在?”

　　“是的，孩子，祂們存在。”

　　作為堅定的唯物主義支持者，當聽傑洛特在說神明真的存在的時候，子夜驚愕地說不出話來，他沉默了。數次張口想用現代科學來反駁傑洛特的觀點，可是卻又對這個世界的諸多神秘無法做出解釋，隻好將嘴再次閉上。

　　蒸汽與神秘並行的世界，理智中透露著無盡瘋狂。

　　“世界觀受到了衝擊?”傑洛特關切地問道。

　　“嗯。”

　　“難怪，畢竟神明已經上千年沒在人們面前出現過了，自諸神之戰結束後，【永恆之閃】抹去了神明在人類世界中的全部痕跡，隻留下了傳說延續至今。年輕人對祂們的存在表示質疑，很正常，從兩百年前，蒸汽機發明的那天開始，就注定了會有今天。”

　　這說明人類這個物種已經走在了探索真理的道路上，逐漸脫離了神明。

　　子夜本想這麽說出來，可對於這個世界，真的如此嗎?這種進步，是否背後也有著神明的影子呢?

　　突然，他覺得自己在思維上開始進步了。

　　“還有嗎?震撼我世界觀的事情。”艱難平複心情，子夜問道。

　　傑洛特欣慰地笑了笑，但隨後想起了什麽，就又立馬收回了笑容，露出些許兩難糾結的表情，帶著股擔憂。

　　他歎了口氣，說道:“這是最後了，它不會對你的世界觀有什麽影響，是關於你階位晉升的問題。”

　　聽到這個，子夜表情變得認真。同時，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覺。

　　沒有人不渴望變強，子夜也不例外，因為只有自己變得更強，才能在這個滿是危險的世界活下去。

　　他想活下去。

　　傑洛特開口說道:“你應該知道在873年前，古斯坦姆帝國的羅維爾王子從被遺棄之地帶來了上個時代末期，神明給予人類的寶藏——預言石碑。石碑上面預言了邪神的降臨，【混沌種】腐化大地的恐怖災厄，將命懸一線的人類文明從滅亡的邊緣拯救。這是寫在了歷史書上故事。”

　　這個世界中人類的歷史嗎?

　　子夜點了點頭，裝作很熟悉的樣子。

　　“但歷史書不會告訴大眾石碑其實有十塊，只有一塊石碑預言了那場災難，而剩余的九塊則全部都記錄著覺醒藥的配方，一共155種。”

　　“這麽多?”

　　“是的。”傑洛特點點頭，繼續說道:“但其中的大部分都不能直接服用，古斯坦姆帝國對這155種覺醒藥做了實驗，他們用了兩百年，耗費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對覺醒藥進行研究，最終得出來一個結論:覺醒藥的服用是呈階梯狀的，是有順序的。”

　　“階梯，這就是取名階位的原因，對嗎?”子夜問道。

　　“不全是，真正原因在你服用覺醒藥後你自然會知曉。”

　　“那如果不按照順序服用，會發生什麽?”子夜接著問道。

　　傑洛特十分凝重地看著子夜，頓了頓，說出了一個極為簡短的詞語:

　　“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