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子,你確信那道人是曾經騙過徐老爺十兩銀子的野道人?”
“苗捕頭,這你放心,不會認錯的。”
官道上,徐晉安騎著棗紅的高頭大馬,帶著洪教師和二三十個家丁護院,與另一位身穿捕頭差服,領著三名小衙役的苗捕頭並馬而行。
本來他只是差人去縣衙知會,借口追查騙了他老父十兩銀子的野道人,卻沒想到縣老爺太給徐家面子,直接派了一位捕頭,三名衙役前來協助。
火把霹靂啪啦的燃燒著,洪教師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表情說不出的嚴肅。
恰是時,官道的前方,天光晦暗中跑出一道踉蹌的人影。
臨近,才顯露出一個壯漢的身形。
他滿臉焦急的看著馬背上的眾人,特別是那四個穿著官府差服的人,立馬上前,跪在地上,
“大人,不好了,鬧妖怪,鬧妖怪了!”
徐晉安一聽鬧妖,頓時心下了然,
“可是胡田村村長胡貴家嗎?”
漢子扭頭,看向棗紅大馬背上的徐晉安,連聲說道,
“對對,就是我家,鬧妖怪了。”
“這麽快!”
講道理,這個世界雖講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這才日落了多久,一般農家也才剛開始生火造飯吧。
這胡貴家吃飯也忒早了一點。
不過如今也不是糾結吃飯早晚的時候,想必那胡貴應該是信了自己的話,藥倒了那黃皮子精,讓那畜生無法維持化身,顯露了部分真形。
“我留在村口的兩個護院呢?”
“他們在我家院裡,妖怪被家父下了藥,正在中堂酣睡,我們不敢打擾,家父譴我去縣城裡報官。”
“帶上他,趕快點。”
徐晉安聽完,扭頭對身後的洪教師吩咐道。
洪教師一夾馬腹,策馬上前伸手一撈,便將地上的漢子提溜到了馬背上。
“駕!”
官道上馬蹄聲急促。
……
……
胡田村,村長胡貴家的院裡。
白發蒼蒼的胡貴帶著老妻和兒媳躲在夯土牆的角落,瑟瑟發抖。
穿著徐家護院短衫的兩名護院手提哨棒,滿臉緊張的看著茅屋中堂。
晦暗的燭光閃爍,桌上酒水四溢,杯盤狼藉,一個身穿破爛土黃色道袍,頭戴八卦帽的矮瘦道人正趴在桌沿上酣睡。
而讓人害怕和緊張的,正是這個道人道袍裡伸出的一條土黃色禿尖大尾巴。
“少,少爺來了嗎?”
“應該快到了,老漢的兒子已經去縣城了。”
“我們都小聲點,別把那妖怪吵醒了。”
兩名護院小聲的交頭接耳,試圖通過交流來緩解心中的懼意。
不多時,村口方向便傳來了微弱的馬蹄聲,兩名護院豎著耳朵仔細聽了一陣,然後急促的腳步聲便打破了村莊的平靜。
徐晉安、洪教師和苗捕頭頭前帶路,身後跟著一眾手持火把的家丁護院和衙役。
“給我把中堂圍起來。”
走進小院,徐晉安一揮手,二三十號家丁護院提著哨棍,分裂兩隊,迅速將整個中堂圍了個水泄不通。
而苗捕頭則目光複雜的看著徐晉安。
不是說騙銀子的野道人嗎?怎麽到這兒就變成妖怪了?
還以為是個巴結徐家的好機會呢,若早知是妖怪,打死他也不接這份差事!
心中後悔,但身上的差服又不允許他轉身離開。
苗捕頭安撫了三名心有退意的下屬,交代他們去安撫村民,便讓三人退出了院子。
徐晉安、洪教師和苗捕頭看著中堂內的景象,目光都很凝重。
都是第一次見這山精野怪,誰也沒有經驗,一時間竟不知該從何下手。
最後還是徐晉安想了個前世從老一輩人那裡聽來的土辦法。
“去養了黑狗的村民家裡,弄碗黑狗血來。”
“是,少爺。”
護院抱拳,快步跑出了院子。
“徐公子,黑狗血有用嗎?”
苗捕頭有些懷疑,並建議,
“要不直接亂箭射殺。”
“苗捕頭手裡有多少弓,多少箭?”
“這……還得去找村裡的獵戶借?”
“能借多少?”
“一二已是極限。”
“估計很難奏效,畢竟這是只能夠變化人形的山精,須得先破了它的妖術,隨後降伏。”
徐晉安語氣嚴肅的說道。
苗捕頭轉念一想,也的確是這麽個道理,便不再多言。
身旁的洪教師又小聲問道。
“少爺,何不將它直接綁了?”
“你現在綁的是它的人身,它變作真形不就輕易逃脫了嗎?”
“那用籠子關起來呢?”
“且不說這會兒哪兒去找籠子,就尋常囚籠能關住這山精野怪?”
洪教師一想,也的確是這麽個理,便也不再多問。
很快,黑狗血便借回來了。
不多不少,剛好一碗。
徐晉安接過血碗,手伸向洪教師,
“刀。”
洪教師解下背上的金絲大環刀,放在徐晉安手上。
徐晉安反手一推,
“短刀。”
洪教師抽出別於腰間的二尺短刀,重新遞了過去。
徐晉安握著刀柄,淋了小半碗滾燙的黑狗血在刀刃上。
洪教師猜到自家少爺是打算親自進屋殺妖,於是上前一步,主動請纓,
“少爺,讓我去吧。”
“我去。”
徐晉安語氣斬釘截鐵。
這妖怪連迷藥都抵抗不了,想必道行也高不到哪裡去。
洪教師見無法阻止,於是隻好提著金絲大環刀跟上。
進了屋內,那被蒙倒的禿尾巴黃皮子精嘖嘴翻身,掃落了一地雞骨。
徐晉安屏息凝神,緩緩靠近。
突然,他暴起發難,血碗一翻,灼熱的黑狗血對著那黃大仙兜頭潑下。
酣睡的黃大仙頓時發出了淒厲刺耳的嘶吼, www.uukanshu.net 被潑了黑狗血的腦袋灼傷潰爛,冒出腥臭的黑煙。
“吱吱、吱吱吱……”
黃大仙變化的矮瘦道人上躥下跳。
徐晉安眼疾手快,上前一步,踩住了他的尾巴,並照著它的脖頸揮刀而下。
感覺到了危險,那妖物的道袍立馬充氣鼓脹,大量刺鼻辣眼的黃色煙霧自道袍袖口領口中噴出,而一頭滿臉鮮血的禿尾巴黃鼠狼則掉落在地上,然後吱吱叫著迅速躥出了中堂。
“妖怪現了原形,跑出來了,快打!”
“這邊這邊。”
“跑這邊來了,快打。”
“跳房頂上去了。”
圍著中堂的家丁護院們提著哨棒,對跑出來的黃鼠狼窮追猛打,一時間院子裡雞飛狗跳。
“大意了,忘了黃鼬遇到危險會放‘屁’。”
徐晉安屏息閉眼,提著抹血的短刀,悶頭衝出了中堂。
睜眼後,發現那黃皮子已經跳到了屋頂。
“吱吱。”
它冒著幽綠光芒的眼睛充滿怨毒的看著手提短刀的徐晉安,俯身齜牙,然後轉身跳到了房後。
“畜生,今日你逃得掉?”
徐晉安大喝一聲,足下運力,直接跳上了房頂,追著黃鼠狼而去。
手提金絲大環刀的洪教師緊隨其後,不敢耽擱。
苗捕頭看了眼院子裡的眾人,最終也咬牙縱身,躍上房頂,跟了上去。
“少爺他們往山裡去了,走我們也跟上。”
一眾手持火把的家丁護衛亦是壯著膽子,成群結隊的跟著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