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殿只是被禁足,可非是被幽禁…”
日出東升,一瀲晨光落,投照西華街,幻化出一濃繾綣,七皇子府內,這個早間,雲穆靖再次沉色眉目。
一襲男兒裝,蜀錦紫袍,秀發玉冠綰。
一陣晨風,帶起外罩紫紗緞翩翩搖曳。
男兒絕美,魅色傾城,眉眼間那抹女兒家柔感,也因為此刻之怒而為之淡弱一分,反襯出周身男兒氣概。
雖為女兒身,乃是女嬌娥,卻因自小到大皆著男兒裝,做這男兒郎,所以哪怕自身女兒家那種傾城魅色很濃鬱,一顰一笑皆乃畫骨又畫皮,可卻無一人會因此覺得他魅柔娘氣,反之魅骨天生,渾然天成姿態。
錦瑟殿外,一左一右又繼續把守著兩名金衣暗衛。
此兩名金衣暗衛乃瑜皇新派而來,就為守雲穆靖好好禁足,以防讓他知外面已變風雲,知蘇家已然變故。
“給本殿滾遠了,看著礙本殿的眼,本殿若想要離府,就你等二人,你們以為你們能阻住,你們敢阻得。”
此又一聲,柔魅眸子沉怒,內底卻濃生幽然深沉。
瑜皇有心不讓雲穆靖知,可雲穆靖早已察覺不對勁,又豈能毫無所覺。
想到同瑜皇那次交談時感覺到的不對勁,想到瑜皇以蘇家為由迫他放棄爭奪,想到蘇家而今不知已如何局面…
雲穆靖的心便生出濃濃沉著之感。
他心知外面必有事端起。
兩名金衣暗衛,又一次單膝跪了地,對於七皇子發怒,他們只會跟個提線木偶一樣,也只服從瑜皇禦旨。
離開,是不可能會離開的,退下,更是不可能會退下,更不可能會滾。
所以唯有如此跪地,以平息七皇子之怒火。
“殿下息怒,皇上只是一時惱著,皇上怎舍得真讓殿下委屈,殿下且再忍耐一時,皇上必會解除殿下禁足。”
開口之人是七皇子府的那個管事,總管公公,端著早膳前來錦瑟殿。
總管開口,雲穆靖面上怒火方才歇息一分,看著跪地不走的兩名金衣暗衛,須臾,留下又一語,走離。
“金衣暗衛是尊皇命,唯皇命是從,但也別忘了,本殿可非其他皇子,而是七皇子,是乃靜皇貴妃之子。”
此句話何意,他乃瑜皇最寵愛靜皇貴妃的兒子,乃瑜皇最溺愛的七皇子,若真得罪他,那麽下場如何?
如同提線木偶的那兩名金衣暗衛,這才晃動閃爍了一下眸,兩人一眼對視,一息,見著雲穆靖是去膳閣,二人起身退至了外院,遠離錦瑟殿,終是不敢真的得罪了七皇子。
“七皇兄,救命…”
兩名金衣暗衛離開不久,七皇子府的後門牆角之處爬上來了一道身影,悄然溜來這錦瑟殿內,乃雲穆越。
晚間時,怕七皇子會借著夜色悄然出府,所以七皇子府的守衛嚴防死守,難以窺得半分溜進來的時機,唯有在這白日,才可能有機會溜進來。
蘇家剛被押入宮時,雲穆越便去找了雲霽,找雲霽救命,因為他知雲霽能幫到蘇家,只是找了兩天都沒找到雲霽,所以才來找了雲穆靖,想著雲穆靖若幫忙,瑜皇也能聽一二。
“七皇兄,蘇家出事了,你幫八弟去勸說一下父皇吧!蘇家怎可能會謀逆,蘇嬈怎可能會是什麽前朝余孽…”
明知雲穆靖和蘇二不對付,因此和蘇家不對付,可雲穆越真再想不到還有何人能幫蘇家,能勸說瑜皇。
若連七皇兄都不幫忙,那小五怎麽辦?
日升正空,午時至,今日的豔陽又極其奪目,七月底,將至八月初,早已至秋,可今日的這輪豔陽卻似六月三伏天的豔陽,極其的曬人。
這幾日來的天氣皆是如此異常變化,要麽驟冷,要麽驟熱,變化無常。
望祿寺中,紫竹林間,金燦陽光穿過片片竹葉而落,撲灑滿地紫竹落葉之上,繪出一副大自然的美色。
竹林屋舍內,一個早間過,此時才一聲淡色出口:
“煩勞大師了。”
一夜過,又一日早間時,蘇嬈還如此昏厥,面色依舊蒼白,唇角亦毫無血色。
“阿彌陀佛…”
取下蘇嬈手臂間銀針,惠善大師雙手合十一聲慈悲佛語,又三指搭脈。
一息,方言:
“女施主已退熱,兩貼方,便可無大礙,倒是小友你,是否是又動了內力,致使病症又發,心中殺戮…”
“大師,雲霽並無大礙,自雲霽見到她後,雲霽已然能控制了自己,大師先別管雲霽了,雲霽隻想知她何時能醒,既無大礙,怎就難醒。”
從來都淡然的霽月世子,隻為這一人,已不止一次失了沉穩,亂了心。
惠善大師見著,到口的其他勸慰隻得壓住,最終,只是又一聲慈悲:
“小友心,不可妄動妄念,以免難自控,老衲去給女施主開方煎藥,喝了藥,散了心頭被堵的一口鬱氣,好好再宿上一宿,明日早時就該能醒。”
搖了搖頭,歎息,惠善大師離開。
蘇嬈已無大礙,雲霽面上那抹沉憂方才舒緩開來,微微蒼色的唇角也才勾勒出一抹淺淡弧度,清風明月。
雖然心中沉感並未曾因此而消沒一分,但至少不曾再是那般的壓抑。
雲霽帶蘇嬈來這望祿寺,只因竹先生不在,雲霽對醫道也只是略通些許皮毛,蘇嬈難醒,唯有來找惠善大師。
而且佛門之地,哪怕瑜皇也不能輕易派兵來搜查,就算瑜皇知是雲霽帶走的蘇嬈,知雲霽帶蘇嬈去往何地,他也不會隨意叨擾佛家清修。
而且唯有在這裡, 能讓蘇嬈安心的養傷醒來。
走至榻邊坐下,雲霽本想再為蘇嬈把脈看看,嘴角淺淡笑色卻突兀消無。
“殺了他…”
這句夢魘囈語,自榻間那昏厥難醒的嬌人兒口中出來,帶著濃濃殺戮的蝕骨仇恨,如此被仇恨包裹其心。
“殺了他…報仇…”
如此再一聲喃呢,蒼色嬌顏之間,額角瀅珠顆顆,那道難看的凹陷疤痕更為之刺目,刺目的隻覺眼珠生疼,生疼的好似有血珠要從眼內滾落。
“咳…咳咳咳…”
月華身形,倏然間竟不穩,腳步更趔趄。
玉手忙扶住床腳。
雲霽才不至於如此不防站不穩的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