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一語含笑,自屏風內傳來。
蘇二轉身走了進去。
屋內爐火燒的暖和。
霽月世子面含淺笑,嘴角淡淡綻出著一個弧度。
這一笑,芳華都覺黯然失色。
“昱陌,隻你一人如此執著,你小妹亦不願。”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都是如此。”
蘇二徑自坐到霽月世子對面,拿過桌上月砂壺為自己斟了一盞茶。
茶壺一直在小爐上溫著,茶水冒出淡淡霧氣,好似朦朧了蘇二的眼。
“昱陌,你又可知,或許你小妹她並不想聽從父母命、媒妁言,如此去強求,何必。”
霽月世子亦拿起杯盞,一口抿,嬈嬈霧色縈繞他的唇間,溟濛了嘴角那抹淡淡笑色。
蘇二沉默了,卻隻短短刹那,目光落在霽月世子面上。
再次沉定。
“可她沒得選擇,她的蘇家女兒,不是嗎,何況生而為女子,她的一生終歸是要交托於他人守護,霽月,我知我如此作為並非你之心願,可能讓我放心把妹妹交出去的人只有你。
男子從來都三妻四妾,如我蘇家之子者能有幾人,無論將來我小妹嫁與誰,都要面對她的夫君納妾,我不願她如此委屈,可我知,若你娶了她,就算不喜,也會待她敬重。”
霽月世子手中杯盞輕微一晃,很輕淺的動作,蘇二都未曾察覺。
“我不求小妹此生能得夫君重愛,我隻願她能平安順遂由心而活,只有你能給她如此生活,霽月,自小到大我從未求過你任何之事,就隻這一件,娶我小妹,若你不喜她,娶後可以放她走,我會安排好她之後的路。”
霽月世子放下了杯盞,未曾言,只是低垂了頭。
好似思忖。
蘇二也未再言,目光落向門外,安靜看去。
“好。”
久久,如此一語輕聲應。
蘇二嘴角一抹笑意,溫色笑意,拿起杯盞,雙手置前。
“此後,我蘇昱陌這條命就算你雲霽的。”
話落,一口灌了茶,如同飲酒一般無二。
霽月世子再次含笑:“我應,但我只要兩心相悅。”
……
而此刻,舒蘭宮,菱芳殿內,時隔兩月後,雲落菱又住了回去。
“恭喜公主殿下,賀喜公主殿下。”
德子公公帶頭與一眾宮女太監恭賀七公主重回雲宮,恢復公主之尊。
雲落菱滿目得意之色,她就知道父皇才舍不得罰她。
哼!蘇嬈,你給本公主等著,本公主絕不會放過你。
“都起來吧!通通賞。”
難得七公主這麽好脾氣,德子公公一眾奴才立刻殷勤叩謝,一個個喜笑顏開的去領賞賜。
德子公公上前,卑躬屈膝,“公主殿下,而今您回來,貴妃娘娘可說了,您這些日子可得忍著,千萬不能再去找蘇家小姐麻煩…”
“狗奴才,本公主做什麽還要你來多嘴。”
一提到蘇嬈,雲落菱這剛有的好脾氣立馬消沒了,還是那麽囂張跋扈,一點沒有因為被貶兩月又殺了一個農家女子而有所收斂。
她要讓蘇嬈生不如死。
菱芳殿外。
劉嬤嬤攙扶著舒貴妃前來,雲落菱的這話一字不落的傳進兩人耳中,舒貴妃怒火氣出。
昨日趙國公讓管家傳來那話,舒貴妃還有些舍不得女兒,可此刻聽到雲落菱這番話,看來真的要把她送到行宮去,
否則真要再闖禍… 本來外面宮女都要喊報:公主,貴妃娘娘來了。
舒貴妃抬手一擺。
止住。
又轉身走了。
“嬤嬤,都是本宮的錯,是本宮將菱兒給慣壞了,慣的如此囂張跋扈,若再不管管,早晚她會給本宮闖出大禍來,你去安排一下,明日一早將菱兒給本宮送去行宮,年節之前不許她回來。”
劉嬤嬤一聲輕歎:“娘娘,您緊著點身子,如今您可是有身孕的人,七公主她還小…”
“小?”
舒貴妃搖了搖頭,隻覺心很疲累,這個女兒,她操心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她怎麽就不懂她的苦心呢!非要與那蘇嬈針鋒相對。
哪一次她不是被蘇嬈所整,蘇家的女兒哪怕再怎麽紈絝乖張,那也是有心思的囂張。
“嬤嬤,菱兒比蘇嬈還要大一歲,蘇嬈是紈絝好色,乖張成性,可你有曾聽說過她打殺了哪個奴才下人嗎,每次菱兒與她對上,吃虧的卻總是菱兒,難道次次都只是巧合?
蘇家的人,父親所言,哪個不是審時度勢,蘇嬈她就是再怎麽蠢,那也比菱兒聰明太多,若不是見菱兒這月以來日漸消瘦,我又怎會背著父親去找了哥哥,背著父親去得罪蘇家。”
“娘娘,您別憂心了,此事老國公既然傳來那般話,他會處理好的,娘娘現在只需安心養胎,平安誕下小皇子,老國公不會氣太久的。”
劉嬤嬤又一聲輕歎,唉!蘇家如今確實不能得罪的,娘娘身懷有孕,皇后指不定怎麽盯著,可如今卻因七公主還是得罪了蘇家。
老國公如今怕是對娘娘所做之事惱的氣火難忍,不然也不會在年關前讓娘娘把七公主送離琅京,為得就是不讓七公主再去找蘇小姐麻煩。
寒風瑟瑟,吹刮的紫竹林間竹葉嘩嘩紛飛而落。
跑離木白屋舍的蘇嬈,真的在望祿寺的茅廁裡待了一刻左右,因為她心中清楚,以蘇二的精明,她要是不做到面面俱到,肯定會露餡。
她在茅廁中熏了這半天臭氣,卻不知她二哥已經把她賣了出去。
出來茅廁,瞧著不遠處這紫竹林,面上滿是糾結。
更覺心沉煩躁。
她能躲得了一時,可也躲不了一世,她該怎麽辦?她是真不想牽連那位霽月世子。
整個人眉梢緊緊擰起,到底要不要回去。
心中一番思忖過,最終還是選擇了回去。
躲得了初一,也躲不過十五。
輕淺一口吐氣,邁步,還是走來了紫竹林。
這片紫竹林十分的安靜,惠善大師的住居,一般只有求見之人才能來此,他們若非是來找霽月世子,也不會這麽輕易就能來此。
閑庭信步的慢走,走過一節紫竹,鬥笠絲紗不慎被竹葉枝乾給勾住,差點將鬥笠扯下來。
蘇嬈趕忙一把抓住鬥笠,鬥笠才沒有掉落,卻露了半張臉,雖然蘇嬈的反應很快速,可她這半側顏還是落入了那走來這邊的男子寒眸中。
蘇嬈今日化的這副妝容,從側邊看去並無影響,一目,驚豔之色。
毅親王腳步微微一頓,那雙瑞風眼中閃過了一目驚豔。
並非是毅親王被蘇嬈這半側顏吸引,而是人對美的一種自然反應。
蘇嬈也察覺了毅親王此人,他這寒涼氣息十丈之內便可察覺,快速整理好鬥笠絲紗。
轉眸看去。
卻隻這一眼,蘇嬈心中驀地狠狠一動。
此人…
毅親王的停頓也隻刹那,在蘇嬈看來之時他已走近。
而他越走之近,蘇嬈心中的感覺愈發之甚。
寒…漠…塵…
這個人,這種寒涼的氣息與寒漠塵很是相似。
只是他的身上好像沒有寒漠塵那日那種嗜血感覺。
目光隔著鬥笠,落在毅親王那雙寒涼的瑞風眼上。
眸中同樣是寒,同樣細長的眼,這人不會就是寒漠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