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胸怎麽了?
我們家的西鄰是我的四叔陳永新家。陳永新家的南面挨著的是陳國偉家。陳國偉家門前有一條南北向的大街,對門是我們村的獨姓仇鐵山家。仇鐵山家有三個孩子,一女兩兒,其中女兒最大,大女兒叫仇離,老二叫仇成棟,老三叫仇成梁。
我的母親在閑暇之余會織毛衣,在這件事上我也是出了一份力的,我的任務便是抻線。買來毛線之後,首先要做的是把一捆比較松散的毛線重現纏成一個球,我便起到了支架的作用;接著幾根與筷子長短相似,但又細了很多的鋁針開始織。母親似乎在這項工作中很有天賦,能織出好幾種花來。鄰居家的仇離也常常來向母親請教,然後我才知道她是仇鐵山家的。
仇鐵山比我的父親要年長,我叫伯伯,長輩們多喊作鐵山哥。從我記事起,仇鐵山家便只有兩代人,仇家與我們附近的多數家庭一樣也很窮。仇鐵山喜歡與人攀談些家長裡短,也喜歡逗小孩玩,他也曾是我的恐懼之一。
當我從他的門口過的時候,剛好他在街上,於是便堵著我不讓我過。我面對這般危機之時,是又惱又怕。如果他不阻攔,回家距離不過百米,如果躲開他順著胡同往南走,過大街再從另一個胡同返回來,也是可以到家的,只是路途便著實有些遠了,而且誰又能保證他不會到另一個胡同口去截我呢?
路我是真繞過,仇鐵山也真的是到另一個胡同口截過我,所以這一次我決定衝卡。我的策略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先淡定從容的往前走,再突然往一側來一個虛晃,接著又迅速返向另一側逃離。年幼的我總是面對這樣的窘境,每次我又驚慌失措,一敗塗地,敗給過大鵝、大狗,這次是個大人。
我實在不能理解仇鐵山的樂趣所在,他抓到我之後,便要給我“拔蘿卜”。“拔蘿卜”的玩法是大人伸出雙手夾在孩子頭部的兩側,然後提起來。我的雙腳離地了,我的臉頰和耳朵都感受到一種壓迫感。有人說這樣提溜著能長個兒,其中道理我還不太明曉,一開始肯東是恐懼的,後來甚至覺得也沒有什麽,倒也有些好玩,但仇鐵山是不會讓我這番享受的,他變花樣了,他要揪我的小雞,那我豈可能乾,且又為之奈何?唯有驚嚇令之歡愉,唯有哭泣令之放行。
村子裡有個傻子,大家都叫他傻知秋。他看起來面龐比較寬大,頭頂比較禿,見了人就咧著嘴巴笑,看起來十分嚇人。非正常人類總是令人恐懼的,我也很怕他,看到他從門口過,便著急忙慌的往父親身邊躲。父親說知秋有什麽好怕的,他還知道接煙呢,然後父親便抽出一支煙向傻知秋遞去,傻知秋伸手接住,依舊笑呵呵的。我當時隻覺得很神奇,原來他好像也沒那麽可怕哦。
仇成棟比陳小武大兩歲屬龍,仇成梁比陳小武小一歲屬羊,我比陳小武小三歲屬雞,所以我見了仇成棟和仇成梁都得叫哥哥。由於我們幾個年齡相差不大,所以偶爾也會在一起玩。
仇成梁長得倒還很正常,仇成棟看起來就多少有些不一樣了,在知道仇成棟的年齡前,我都沒把他當過哥哥。仇成棟腦袋有些大,後腰往裡凹,前胸往前頂,此時他正在讀四年級,個子與我差不多般高,我才讀小班啊!
父親時常覺得我的前胸有些隆起,也去村子裡的小診所家讓醫生看過,人說這是雞胸,跟仇鐵山家的成棟是一個症,只是我這不太明顯,需要補鈣,估計長到十一二歲後就不再明顯了。後來的一段日子裡,我便每天都能幸福的喝上一杯衝泡的乳白色的甜飲,而自始至終我卻從來都沒看出來我的胸部有任何的問題。
當我知道我可能身患某種怪病的時候,我想我必是會得到一定程度的優待。這個所謂的病我還毫無感覺,心態便放松了很多。只要房不塌,我的家就還在,可是屋頂還是塌陷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