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到底情為何物?世間真有情嗎?”

　　說話的是周立，此刻的她，仿佛受到了難以言表的打擊。

　　“這就受不了了?嗯，不過倒也正常，畢竟哪個少女不懷春呐。”

　　說書人子夜放下扛著的竹竿，就這麽隨意的丟在一邊，感歎一句。

　　而後提著酒葫蘆，走到凌辰面前，在凌辰眼前晃了晃。

　　“不要。”

　　還沒消化完說書人子夜的話，凌辰拜了拜手拒絕。

　　“你不喝酒?”

　　子夜詫異的看著凌辰，有些意外。

　　“我不喝你喝過的。”

　　凌辰陰沉個臉，抬頭瞟了子夜一眼，嫌棄的說道。

　　“哈哈，行。”

　　“我說姑娘，也別這麽失望嘛。這樣，我再給你講講緣由。”

　　走到周立身旁，子夜一副過來人的模樣，拍了拍周立的肩膀。

　　周立只是坐在一塊石頭上，不言不語，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那我在接著說。”

　　“剛才說過，情，不論是什麽情，都不過是本能，反饋給我們的一種需求信號而已。”

　　子夜說著，拿起竹凳，自來熟的來到凌辰周立二人近前。

　　“你們既然還不明白，剛才我說的一切是為什麽，那我們就從頭講起。”

　　“既然情愛、欲望、需求，都是本能反饋的信號。”

　　“那咱們就聊聊，這些本能，是如何產生的。”

　　經過一定的思索，凌辰二人雖然不情願，但心裡還是明白，說書人子夜之前的話是對的。

　　因此，二人雖未出言應答，但卻也聽得認真。

　　“首先，想象一下，咱們幾人回到了遠古社會。”

　　“萬靈未開化，始人初生智，那時候還沒有修行之路。”

　　“更無人有馭氣之能。”

　　說書人子夜仿若口含天憲，言語出口，凌辰周立只見四周事物變換，真如到了那遠古之地。

　　“此時此刻，獸相食，人裹皮，一切本能正在演化。”

　　“現在，你們看著眼前這些生靈，回答我一個問題:它們的第一需求，是什麽?”

　　不知是幻術還是什麽，三人周圍地貌已經劇變。

　　樹木奇巨，參天者，如山般高聳。

　　花草奇秀，花者，姹紫嫣紅;草者，鬱鬱蔥蔥。

　　“進食?水?”

　　帶著詢問的語氣，周立不確定說出自己的想法。

　　“不是，再想呢。”

　　搖了搖頭，子夜乾脆的給予否定。

　　“是生存。”

　　周立還在思索，凌辰卻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不錯，是生存，花草樹木、飛禽走獸、萬事萬物，第一需求皆是生存。”

　　“不論是誰，只有生存下來，其他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

　　“對它而言，才有意義。而你說的進食，飲水，不也是為了滿足生存的需求麽?”

　　子夜正說著，天上有飛禽相爭，一隻巨鳥用它那碩大的爪子，撕扯著另一隻無毛飛獸的肢體。

　　“那麽，再想想，生命的第二需求，又是什麽?”

　　但一切生靈又對凌辰三人視而不見。

　　仿佛三人只是過客，無法觸及此間事物，更無法干擾，卻又看得真切。

　　“精神需求?快樂?”

　　周立試探的問道。

　　“你問問你腳下踩著的草，它需要什麽精神需求?”

　　白了周立一眼，說書人子夜仰頭拿起酒葫蘆，

往嘴裡倒了一口白漿。　　“繁衍。”

　　稍一思索，凌辰再次脫口而出，面無表情。

　　“不錯嘛，你小子不傻，哈哈！”

　　說書人子夜有些詫異的看了凌辰一眼，眉頭微挑。

　　“那又為什麽是繁衍?”

　　面對子夜的又一個問題，凌辰沉默不語，也沒回答。

　　他只是想到，所有生命共同的需求，所有生命都要做的事。

　　除了生存，似乎只有繁衍。

　　“生命第一需求是生存，但是……”

　　子夜說著，揮揮衣袍，眼前事物飛速流轉。

　　不多時，草謝花萎，樹死獸枯。

　　“所有的生命，都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死。”

　　“但生命的第一需求，又是生存。”

　　“為了滿足第一需求，但又無法一直生存下去的情況下。”

　　“所有生命就會本能的退而求其次，產生第二需求——繁衍。”

　　“也就是選擇，將自己的血脈延續傳承下去，獲得另一種意義上的永生！”

　　說到這，四周一切又開始變化。

　　草長花開，樹綠獸生。

　　又一派欣欣向榮的模樣，雖然它們都不再是曾經的它們。

　　但它們又因為曾經的它們而存在。

　　“生命的第一需求:生存;第二需求:繁衍。”

　　“繁衍需求源於生命需求，乃是第一需求的衍生需求。”

　　“這樣的需求衍生，不斷發展，就有了其他各種各樣的需求。”

　　幾人所處的‘世界’，鳥兒銜蟲，鹿兒飲水，虎豹搏殺，一切事物，都應和著子夜的話語。

　　“但是你說的這一切，與人類情愛何乾?”

　　雖然認可子夜所言，但周立依然不能理解。

　　“別急嘛，兩個最根本的需求知道了，咱們再延伸一下。”

　　“對於人類來說，第一需求會衍生什麽?第二需求，又會衍生什麽?”

　　抬手一揮，周遭畫面又轉，凌辰三人轉瞬間，又置身於一處原始部落。

　　“對於那時的人來說，地位、權力、強健的體魄，或者那時的貨幣金錢，就代表能夠滿足生存需求。”

　　“而這些能夠滿足生存的事物，我們且稱為生存價值。”

　　部落裡，男人或打磨著石矛，或處理著獵物屍首，或在首領的呼喚下，蜂擁而出。

　　“再說繁衍需求:樣貌、身姿、健康等等，一切能夠給後代，提供優異血脈的價值，又稱為繁衍價值。”

　　“可知這是為何?”

　　子夜自顧自的講述完，揮手定住眼前一切事物，問道。

　　“因為，他們誰也不能一眼看出一個人，血脈的優異程度。”

　　凌辰周立二人面對子夜的問題，並不言語，只是搖頭。

　　“只能通過外貌來判斷:你生的好看，那麽我與你的孩子便能好看，這有利於我孩子的生存。”

　　“當然，判斷的標準遠不止於此，但我懶得說了。”

　　任性的說到一半就跳過，子夜毫不在意二人的白眼。

　　“繼續說你們關心的，我且問你們:在我們現在所見的這個時期，女人僅靠本能，會優先選擇什麽價值高的男人?”

　　子夜問著問題，周遭的事物，依然還停頓著。

　　“生存價值。”

　　周立與凌辰這次沒有沉默，反而異口同聲的答道。

　　“為什麽?”

　　似乎沒有意外，子夜微笑看著二人。

　　“生命的第一需求，是生存價值。”

　　周立沒有再說話，凌辰卻乾脆的脫口而出。

　　“不錯！生存是第一需求，女人首先要保障，自己與自己的孩子，能夠良好的生存下去。”

　　“這是本能，或者說，這才叫負責任！如果連自己和自己孩子的命都保不住，其他的一切也不過是空談。”

　　說書人子夜淡然的說著，凌辰與周立也沒有反駁。

　　“那麽，男人僅靠本能，又會優先選擇什麽價值高的女人呢?”

　　滿意的點了點頭後，子夜又再次問出，這個凌辰與周立意料之中的問題。

　　“繁衍價值。”

　　二人也不思索就答道。

　　“哦?為什麽呢?生命的第一需求難道不是生存嗎?難道男人就不會考慮這一點嗎?”

　　但子夜卻對二人的回答早有預料，一臉壞笑的問道。

　　“因為男人自己能夠生存。”

　　又是想也不想，周立立馬回答。

　　“這又是啥強盜邏輯?”

　　被周立的回答噎了一下，子夜大張著眼睛，搖了搖頭。

　　“誰會嫌自己生存價值足夠?你會嫌棄自己修為高，錢多嗎?”

　　“會。”

　　子夜本是問周立的問題，卻被凌辰搶先開口。

　　“沒問你！”

　　“行了，我們接著說，男人的確優先選擇繁衍價值高的女人。”

　　“但並不是因為男人自己，有足夠的生存價值。”

　　“而是因為，這個時期的女人，並不具備生存價值。”

　　直接跳過不按常理出牌的凌辰，子夜抬手一揮，周圍景象恢復正常。

　　男人跟隨首領外出打獵，女人則留下處理獵物，浣洗獸皮……

　　“那時的人， 皆不會修煉。”

　　“由於先天的原因，女人較之男人，在生存能力、生產能力、戰鬥能力上，天生有著弱勢。”

　　“畢竟，你總不可能讓一個懷著孕的女人，去種地、去打獵、去拿著武器保護家園吧?”

　　“因為那個時期的女人，並不具備足夠的生存價值，男人只能選擇退而求其次，優先選擇繁衍價值更高的女人。”

　　說到這，子夜頓了頓，揮去眼前一切景象。

　　“這，就是最原始的男女擇偶本能，不由人控制的本能。”

　　一切恢復如常，還是那片林子，還是那條路，還是那三個人。

　　“你這妖言我無法反駁，但照你如此說來，世間便沒了情了！”

　　雖然聽完了子夜的論述，似乎是那麽回事，但周立依然無法接受。

　　就好像一旦接受了，那麽她心裡就會有什麽東西，崩塌失去。

　　“別急嘛，還沒說完呢。”

　　“我今日所言，不過是本質的一角，想要勘破虛妄，你們還差得遠呢！”

　　如是說道，那說書人子夜一時間，竟有幾分世外高人的風姿。

　　“人之所以求仙修道，妄圖長生不老。”

　　“最開始，也不過是為了滿足本能的需求。”

　　“但仙路難，順則凡，逆則仙。逆的，就是這本能……”

　　但這仙人般的縹緲之意，僅僅存在了刹那，便又消失不見。

　　咕咚咕咚的灌了幾口酒，說書人子夜似乎從九天落回凡塵，一身俗氣。

　　“那麽接下來，我再為你解答解答，你後面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