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窗外,炙熱的陽光照射在潔白地上,讓陰冷的病房裡有了些生氣。
不同於往日的平靜,204的病房外圍繞著眾多的警察,嘈雜胡亂,他們都在焦急的等待著裡面那個人的蘇醒,他們的新同事韓昇。
病房內,躺在病床上的韓昇,突然從睡眠中驚醒過來,像是溺水的人一樣,拚命地要抓住什麽。他的反應馬上驚動了病床旁的陪護。
茉莉大聲地叫喊著:“醫生,醫生,醒了,他醒了。”
外面傳來了一陣手忙腳亂的聲音,眾多的警察都衝入了這間病房,圍觀著昨晚這位出現在事故現場的同事。
韓昇從昨晚噩夢般的場景中驚醒了過來,看著眼前早已死去的茉莉,他本能的知道自己需要什麽,“水,......水。”
“快給他拿杯水來,叫醫生,醫生呢!”
茉莉大聲地向周圍喊去,看著手忙腳亂人群,對著韓昇慢慢地說道:
“馬上來,先躺好別亂動。”韓昇看著茉莉臉上的表情,讓他有些陌生,那個從來不會失落的茉莉,卻讓韓昇感到了莫名的悲傷。
韓昇大口的喝著杯中的鹽水,喝著喝著,大粒的眼淚悄悄地混入了杯中,回想著昨晚死去茉莉和四眼,還有那些詭異的事物,自己還是活了下來。
雖然睜開眼後這一切,讓他有些詫異,但昨晚的那一切仿佛都是一場噩夢。
“茉莉,你們怎麽在這,我.....。”韓昇虛弱地詢問著眼前這個本來死去的男人。
茉莉勉強的笑著,對著身後的人群說道:
“你們都出去吧,他需要休息,還有通知一下局長和尹隊長,韓昇醒了。”
後面的警察每個人都像木樁般定在原地,好像沒有聽見茉莉的話。
“都出去,後面會有結果的。出去!”
茉莉背對著這些人,提高了他的聲音,後面的人看不清他的表情,直到茉莉轉過身。
他們才不情願地向門口移動,但韓昇能看到有些人的臉上,表現出了本不應該出現的憤怒和懷疑。
等到病房重新安靜下來,韓昇恍惚的精神才漸漸的回到了正常的世界當中。
昨晚的那一切讓一個生活了20年的平凡人,在內心的深處永遠留下了血色烙印。
看著現在的茉莉,韓昇腦海裡會不由自主的出現那幅猙獰的表情。
那些事可能會永遠的藏在了韓昇的心裡,因為那樣的事,也不會有人信的吧。
韓昇把頭轉向了窗外,看著外面燦爛的陽光,讓韓昇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昨晚的一夜就像是過了好久,扶摸著柔軟的床單,聞著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韓昇感覺這才是真實的世界吧。
可能昨晚,那就是一場噩夢吧。
就在韓昇試圖衝散一些內心陰霾的時候,快步走進來的局長和尹隊長帶來的消息,徹底讓韓昇重新回到了血腥味十足的夜晚中。
“小韓,醒啦,現在感覺怎麽樣,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局長試圖用親切的語調關心著韓昇,但他的臉上,那幅表情卻嚴肅到了極點。
韓昇看著別扭至極的局長,小心的回道:
“謝謝局長,我感覺還行,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尹隊長和局長交換了一下眼神,局長緩緩地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小韓啊,昨天晚上的事你還記著多少?”韓昇聽到這句話時,心裡突然咯噔了一下,在短暫的停滯後。
韓昇反問道:
“昨晚發生了什麽嗎?我為什麽會躺在醫院裡啊?”韓昇想要隱瞞昨晚那些離奇古怪的事情,但他的回答並沒有讓病房內的氣氛有任何的回轉,反而讓局長和冷隊長的臉上表現出更多的不解和懷疑。
“真的不記得了嗎,昨天晚上的事一點記憶都沒有了嗎?”
茉莉焦急的問道,旁邊的兩人互換著眼神,悄悄地說這些什麽。
“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我只知道我在審訊室審問犯人,之後的事我怎麽都想不起來了,我......”
韓昇裝作失憶帶來的劇烈頭痛,悄悄地透過指縫看著面前三人的神情,但他們的臉上的表情卻讓韓昇更加的迷惑,茉莉的臉上布滿了悲傷,而局長和尹隊長的臉上寫滿了對自己的不信任。
“到底出了什麽事,為什麽我會在醫院醒來?”韓昇故作焦急的問道,但他的內心早已有了那個不願相信的答案。
局長對著尹隊長咳嗽了一聲,點了點頭。尹隊長深吸了一口氣,向韓昇講述著在他們眼中警局的夜晚。
“在昨晚的監控上我們看到,你們三人陸續進入了審訊室,但是在10點半時,你架著疑似受傷的燕肖四去往了醫務室,但是很奇怪沒有一個同事說在這個時間見過你,從之後斷斷續續的監控中,發現你最後一個去往二樓的警員,監控到這裡就出現了問題,直到現在才恢復正常,但是二樓...黃......”
尹隊長突然的沉默,讓韓昇心頭一跳。
“黃?難道黃隊長出事了嗎?”韓昇激動地問著。一旁的三人中有兩人的眼中露出了思索的光芒。
“你記起什麽了嗎,關於二樓的事。”尹隊長急切地問道。
但韓昇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表現太過於反常,如果不去關注那些詭異的事件,是自己殺死過黃隊長。
想到這裡的韓昇,從腦後流出的冷汗,讓他混亂的大腦得到了一點恢復。
韓昇搖了搖沉重的腦袋,沒有回答。
尹隊長臉上卻沒有失望的神色,只是繼續訴說著:
“警局昨晚出現爆炸案,黃隊長,燕肖四還有一具女屍,都喪生於這場爆炸中,整個二樓都收到了衝擊,還有一個不幸的消息,胡風同志(四眼)出現了腦損傷,現在在icu接受看護......”說到這時茉莉臉上的傷痛又增加了一分。
但尹隊長的描述讓韓昇的身體重新顫抖了起來,昨晚的一切不停的在他的眼前浮現,那種絕望感又再一次的填滿了韓昇身體。
讓他難以呼吸,他死死地抱住自己的身體,想把自己永遠的保護起來,在內心裡不停的重複著,“我沒有,我沒有......”
病房裡的三人看著眼前突如其來的一幕,都被嚇了一跳,茉莉趕忙衝出病房,在走廊中大聲呼喊著醫生。
尹隊長和局長不停地觀察著病床上異樣韓昇,似乎想從他的身上找到些什麽,但在醫生進來救治的時候,他們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失望。
醫生和護士用力扒開了韓昇蜷縮的身體,一支鎮定劑悄悄地扎在了他的左臂上,隨著藥物在韓昇的身體裡蔓延。
韓昇感到那些異樣的情緒在遠離自己,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不見,但腦內的聲音,讓他再一次的懷疑起了那場穿越死亡的噩夢。
“hi,brother,睡得好嗎!”腦內清脆的聲音,讓韓昇內心中最後一根弦徹底崩斷。
他的意識再次陷入了昨晚死前的狀態中,當韓昇以另一種姿態重新睜開眼時。
周圍的環景中,籠罩起了暗紅色的霧氣,被鮮血腐蝕的病房裡早已不屬於他一個人了。
還有一個是從他心臟裡緩緩爬出地黑色霧氣,並在他的面前,不停地翻湧升騰,漸漸地形成了另一個“Q版韓昇”的腦袋。
當兩個人面對面觀望著對方,那張屬於自己的臉時,黑霧中凝實出來的小手輕輕地合上了韓昇吃驚的嘴巴。
笑眯眯的看著另一個自己。
“哥哥,我們又見面了,雖然上一次的相逢是那麽短暫,但你留給我的心,我已經收到了。”
黑霧化的Q版韓昇,像霧氣一般纏繞在韓昇的身上,仿佛遇見初戀一般,緊緊地纏繞在韓昇的身上。
韓昇看著眼前光怪陸離的情境,喉嚨裡想吐出尖叫,也因為鎮靜劑的作用,而難以表達。
一切負面的情緒都消失不見,隨之而來的是一種熟悉的親切感。韓昇問道:“我們見過嗎?”
纏繞在韓昇身上的黑霧,以人形態再次出現在了病床上,黑霧韓昇用誇張的語調提醒著韓昇。
“我可救過哥哥啊,如果不是我,今天......就沒有今天了。”
韓昇回想著昨晚的一切細節,但自己好像只是在不停的逃命,最後......最後被一槍結束了生命。
看著眼前苦苦思索的韓昇,黑霧韓昇向韓昇發射著期待的小眼神,嘴裡還小聲的提醒著:
“我啊,我,我還跟你說話呢。”
病房裡的安靜,讓黑霧小聲的提醒是如此的清晰,韓昇猛然驚醒,從追憶模式中退了出來,
“你是說話的人……”韓昇驚訝的看著,這團似乎是自己救命恩人的奇怪生物,韓昇的眼裡莫名的出現了淚水,但身體依然與它保持著距離。
“哥哥,你果然還記得我,這些眼淚可是證據啊。”
Q版韓昇伸手拭去了韓昇的眼淚,雖然韓昇依然保持著警惕,但那股親切感,讓他難以抗拒的相信著這個生物。
“你叫我哥哥?我...你...你什麽...,你從哪裡認識我的。”韓昇結巴的問著眼前的小東西。
“我一直認識你啊,我可是從你的心裡誕生的呢,我一出生就知道,你是我哥哥。”
Q版韓昇驕傲的說道,接著便衝進了韓昇的體內,只露出個腦袋向韓昇打著招呼。
韓昇被眼前發生的一幕所震驚,但因為鎮靜劑的作用,只是用手從Q版韓昇的身體裡穿過,帶走了一些黑霧。
但很快,逸散的黑霧又慢慢地回到了這個離奇生物的身上,咽下一口唾沫的韓昇,覺得自己好像也成為了一個瘋子,但瘋子就瘋子吧。
經歷如此多離奇的事後,韓昇的內心也逐漸接受了這些產物。
韓昇嘗試著與這個自稱弟弟的生物建立聯系,深吸了一口氣,輕聲說道:“你有名字嗎。”。
但眼前的Q版韓昇卻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名字...名字是什麽,可以吃嗎?”天真寶寶的吃貨問題,反而讓韓昇進一步放松了戒心,耐心教導著Q版韓昇。
經過10分鍾的解釋和嘗試,終於把Q版韓昇的名字定了下來。
“你以後就是我弟弟了,就叫你韓曙吧。”
“我叫韓曙,我叫韓曙,我...韓曙,你...韓昇。”韓曙如同牙牙學語的幼兒般,學會了人生中第一個詞語時的喜悅,繞著韓昇不停的轉著圈,連帶著病房裡暗紅的霧氣都向著韓昇聚集。
韓昇看著周圍暗紅的霧氣向自己聚來,急忙伸手擋在了韓曙的面前。
“快停下,快停下,哥有點事想問你。”穿過韓昇手掌的韓曙停了下來,一臉乖乖的樣子,坐在了韓昇的面前。
韓昇快速的組織了一下自己的語言,問出了昨晚昏迷後發生的故事:
“昨天你是怎麽救了我?”韓昇一臉凝重的等著韓曙的發言。
但接下來的發展,讓韓昇著實嚇了一跳,對“弟弟”也產生了懷疑。
“我昨天就一直呆在哥哥的體內,直到你出現了問題,我才出來,幫助你打死了那兩個壞人,可惜有一個跑掉,害我只能吃個半飽。”
韓曙氣呼呼的鼓著腮幫子,但說到半飽的時候,便不由自主的舔了下嘴唇,好像那些美味還停留在唇齒之間。
韓昇有些好奇,這樣的小家夥是如何打敗了那兩個惡魔,追問道:
“壞人,你是怎麽...打死他們的。”韓曙挺起小胸脯,揮舞著小拳頭,驕傲的向韓昇邀著功,“我只是隨便揮舞著拳頭,就把其中一個給錘碎了,另一個騎著...牛的人還想跑呢,不過也被我直接就打飛了出去。
後來我正吃著香噴噴,圓滾滾,閃閃發亮的大果子,外面就飛進來了一顆黑色的果子,我還沒去撿呢,就變大了,把我和哥哥都吹出去了,導致我也暈過去了,直到現在才能和哥哥說話,
下次再讓我碰到他,我一定錘死他。”
韓曙手舞足蹈的講述,讓韓昇對於昨晚的事,清晰了不少,看著眼前可愛的小家夥,實在是難以與他嘴裡的形象聯系在一起。
又繼續問道:“你錘死的是一個滿臉是疤痕,穿著警察服的人嗎?”韓昇比劃著解釋給韓曙,小家夥卻根本沒有理解韓昇的意思。
只是不停的重複著:“錘死了一個臭烘烘的家夥,不過他的大果子好好吃哦。”
韓昇看著眼前智力跟三歲小孩似的韓曙,只能順著韓曙的話繼續問:“什麽是大果子?”
韓曙激動地回答著韓昇,喉嚨也在不停地聳動。
“大果子,又香有甜,昨天隻吃到了兩個半,肚子還餓著呢。”韓曙摸著肚子,委屈的說著。
“那你說的大果子是哪裡來的。”看著韓曙的表演,韓昇哭笑不得的繼續問道。
“當然是我錘死的人,變成的呢。”韓曙簡單的回答,讓韓昇瞬間頭皮發麻,那...黃隊長還有燕肖四,甚至四眼都是被你......
韓昇現在突然發現,這個自稱自己弟弟的家夥,手裡沾染著兩條人命的鮮血,還是造成四眼躺在病床上的罪魁禍首,那種親切的感覺霎時就轉變成了懼怕。
韓曙依然在韓昇的身邊炫耀著自己的戰績,絲毫沒有感受到韓昇眼睛深處深深的懼怕。
韓昇調整好自己的狀態,臉上表現出虛假的微笑,問著眼前這幅可愛模樣的怪物:
“韓…曙啊,你知道怎麽從這裡出去嗎,就是到沒有這些紅霧的地方。”
“知道啊,只要哥哥你想出去,你就能咻的一下回到原來的地方。
可是這裡不好嗎,這裡會出現大果子的呀,剛才就有一個果子走掉了呢, 好可惜,它沒有進到我打開的狩界,不然哥哥也能吃到呢!”
韓曙說出的話,讓韓昇得到了非常多的消息,原來這裡叫做狩界,那昨晚的那些,豈不是……都是真的!!!
韓昇隻想快點離開這個壓抑至極的房間,也想遠離這個“弟弟”,心裡不停的想著,“出去,回到正常的世界……”。
韓昇想著想著,意識又陷入了一種奇特的狀態,待他回過神的時候,熟悉的陽光再次照到了他的臉上。
短短的十幾個小時中,韓昇就經歷異乎尋常的體驗,從同事的離奇死亡,怪異行為的小偷,再到不死的黃隊長和殺死自己的神秘人,現在還不得不接受那個誕生於自己體內的“弟弟”。
韓昇隻想好好的睡過去,哪怕是失去意識的昏迷,他也感覺比現在的感受要好很多。
“韓曙,韓曙,你在嗎?”
韓昇試探的在心裡呼喚著“弟弟”,韓昇希望這還是一場夢,但熟悉的聲音打破了韓昇的幻想。
“哥哥,我在啊,我出不去的,只有回到狩界,我才能出現在哥哥眼前,哥哥要不我們回去吧,這個世界太無聊了。”
聽到韓曙的話,韓昇是心頭一顫,趕忙勸道:
“哥哥,還有事情要做呢,等哥哥有時間再陪韓曙玩,好不好,咱們拉勾。”
韓曙有點失落的聲音從腦內傳來,“好吧,哥哥一定要來找我玩,我們一起去抓大果子。”
韓昇久違的感受到了寧靜,他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些關鍵的信息,但精神層面的虛弱,讓他又一次陷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