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唐子禮驚恐後退，目光卻時不時往撕開黑袍後的面孔上瞄兩眼，滿足內心的好奇。

　　他的雙臂微微張開，無意識地護住身後的破床。

　　準確的說，是護住床下的小姑娘和小黃。

　　“這是個什麽東西，我也說不準，但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張旭拿起一塊皮毛打量，甚至大膽地用鼻子聞了聞，隻聞到濃濃的藥水味道，刺鼻上頭。

　　至於那面銅鏡……

　　張旭將銅鏡拿在手中撫摸，入手清涼至極，如同在大夏天煩熱睡不著的時候，突然躺到了涼席上。

　　但仔細一想，這特麽大冬天的晚上，隨便摸一塊金屬就能覺得清涼！

　　只要不用舌頭去舔，一切都好說！

　　銅鏡光滑泛黃的鏡面倒是沒什麽特殊之處，只是背面未被打磨的一面上，寫滿了鮮紅的符文。

　　正是這些符文，操控著整具身體，協調著灌滿黑袍的皮毛，像人一樣，做出各種動作，不看內裡，與人無異。

　　張旭尤其注意了黑袍人的鞋底，是木板做底製成的布鞋。

　　填充這雙鞋的，是一堆石子。

　　鞋口邊緣與黑袍縫合在一起，看得出來，縫的很粗糙，不是什麽專業人士縫上的，但是鞋子本身的縫線卻很精致！

　　“是雙好鞋！”張旭評價道。

　　對於這個膠皮缺失的年代，能有這麽一雙鞋，也算是不錯了，更何況還是在人跡罕至的大山裡。

　　“那是……那是狗的皮毛……”

　　屋內床下，小女孩兒脆生生的聲音傳來，伴隨著一聲小狗的哼叫作為附和。

　　張旭拿住銅鏡，轉身看向從床底黑影中爬出來的小姑娘，以及始終躲在她身後的小黃。

　　“你知道這些皮毛是哪裡來的?”

　　“嗯……”小女孩兒看向唐子禮，似乎在等待他說些什麽。

　　唐子禮會意，道:“這是絕對可以信得過的大哥，跟著他雖然沒錢但絕對有肉吃，有什麽話大可以放心地說！”

　　張旭對唐子禮的這個介紹很不滿意，搞得好像他是個窮光蛋一樣！

　　唉，實話總會讓人心寒……

　　聽到唐子禮的話後，小女孩放心了，便繼續說道:

　　“是小黃說的，它說這是狗狗的皮毛。”

　　張旭看向了小黃。

　　原本挺歡快的小家夥耷拉著腦袋，看上去有些許的悲傷。

　　“那都是它的好朋友，是它的兄弟姐妹……”小女孩兒繼續說道。

　　“它的兄弟姐妹?”

　　“嗯，小黃的父母其實是山上的野犬，後來誕生下了它們兄弟七個。

　　那天小黃自己跑出去玩，在山裡逛了幾圈後，回到窩裡，發現它的兄弟姐妹都不見了。

　　山洞裡，只剩了一地的血與皮毛。”

　　小女孩邊說邊輕撫小黃的狗頭，安撫著想起悲傷往事的小黃。

　　“是誰乾的?”

　　“不知道，小黃順著氣味追了一路，結果追到了我家後，那氣味便消散了……大哥哥你幹嘛這麽看著我?”

　　“沒什麽。”張旭搖搖頭，看向小姑娘的時候，眼神中多了幾分審視，“你能聽懂小黃的話?”

　　“對啊，是不是很神奇呀?”

　　提起這個，小姑娘顯得很驕傲。

　　就好像個別英語非常流暢的學霸在學渣面前總會有一種優越感……

　　這是本能……

　　確實神奇……張旭心中覺得奇怪，

可能是小女孩兒有某種天賦吧，令她能夠聽懂狗語。　　張旭不願往不好的方面去想，況且小女孩兒一臉天真無邪，身上也沒有詭異的氣息波動，應該不是她……

　　這時小黃離開了小女孩兒的身邊，走到張旭身旁，仰著脖子，試探性地前傾著身體，鼻子蠕動。

　　張旭會意，蹲下身子，將銅鏡遞到面前，讓小黃聞了聞。

　　同時，他抬頭問道:“剛才這黑袍人是怎麽回事?你們以前見過嗎?”

　　肯定見過……

　　一人一犬在聽到鈴鐺聲的時候，就已經做出了反應，顯然早就和這黑袍人打過交道。

　　只是，這間房子為何會有禁製令黑袍人無法進入……張旭百思不得其解。

　　“見過……”小女孩脆生生地點點頭，“他幾乎每個晚上都來，但敲敲門說幾句話就離開了。”

　　“什麽話?”

　　“交出小黃……”

　　“他說天亮後就能進入房子裡，以前為什麽沒有?”

　　“不知道呀，他以前從來沒待過那麽長時間。”

　　估計是嚇唬唐子禮這個新人的……

　　張旭並沒有看出這座破茅草屋上有什麽禁製，而小女孩兒也不知道自己的房子竟然有這麽強大的功能。

　　顯然，有人在暗中保護小女孩兒。

　　“你叫什麽名字啊?”唐子禮揉著小姑娘的腦袋笑呵呵地問道。

　　“我叫菜花……”

　　張旭:“………”

　　你是不是還有個姐妹叫菜葉?

　　“菜花呀……好好聽的名字！”唐子禮臉色沒有任何異樣，甚至笑得更溫柔了。

　　這麽可愛的小姑娘，就算叫鐵蛋他也不覺得有什麽！

　　講真，如果唐子禮能早些改變，或許唐子雅不會有那麽慘的下場，而且唐子禮還會成為一名標準的好哥哥。

　　“汪！！”

　　小黃的一聲叫喚，拉回了張旭的思緒。

　　“聞到什麽線索了嗎?”

　　張旭盯著小黃的眼睛問道。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張旭一邊聽著小黃的聲音，一邊點頭。

　　當小黃安靜下來之後，偉大的張九日抬頭看向菜花，問道:

　　“它說了什麽?”

　　“它說，這面銅鏡上面……有村長的氣息……”

　　張旭面色一愣，隨即沉了下來。

　　“但是……”菜花又接著說道:“那些皮毛上……有張家媳婦的味道，有李家孩子的味道，有王家男人的氣味，有……”

　　菜花接連說了很多人……張旭一個也沒記住。

　　他不需要記住。

　　能夠讓菜花完整說出來身份的人，必定是這個村子裡的人！

　　最後，菜花補充了一句，“好像，村裡人的氣味，這些皮毛上都有……”

　　“嗯，看來是專門用來迷惑小黃的……”張旭蹲下身子撫摸小黃的腦袋，“做的不錯，改天請你吃肉！”

　　“汪！”

　　小黃歡快地跳了兩下。

　　“小黃說謝謝哥哥……”

　　你還是謝謝大爺吧……

　　“老大，我們現在該怎麽做?”

　　唐子禮擔心菜花的安危，但他的實力無限接近於弱雞……正向趨近……沒法保護他們兩個。

　　“黑袍的操控者肯定就在村子裡。

　　而且，村子裡極有可能還存在另一方勢力，暗中保護著菜花。

　　這兩方勢力，無論找出哪一方，線索就明晰了。

　　所以，接下來我們要引‘蛇’出洞！”

　　“怎麽引?”唐子禮心情激動起來，仿佛要即將做一件大事。

　　“不知道。”張旭乾脆利落地回答道。

　　“呃……”

　　寂靜，無限的寂靜。

　　“菜花，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住?我大哥很厲害的，一定會保護好你們的！”

　　唐子禮認為在張旭的保護之下，菜花和小黃會更安全。

　　但張旭不這麽認為。

　　這座茅草屋的禁製，或許能更好的保護他們兩個。

　　“汪~”

　　“小黃說可以。”

　　“想好了嗎?”張旭極為嚴肅地問道:“我沒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夠護住你們兩個……”

　　“汪！”

　　“小黃說……它想賭一把！”

　　“汪汪！”

　　這一次，菜花沒有進行翻譯。

　　“怎麽了?”

　　“沒……沒什麽！”菜花笑著搖搖頭。

　　但一個小姑娘而已，有沒有心思張旭又怎可能看不出來。

　　“汪汪汪！”小黃焦急地搖晃著尾巴。

　　“它是不是在說，遇到危險，讓我先保護你?”

　　菜花瞪大了眼睛看向張旭，“你怎麽知道的?”

　　“猜的……”

　　房子有什麽禁製，張旭不知道。

　　但他覺得，將菜花帶走之後，給房子下禁製的人不會坐視不管……前提是下禁製的人沒死。

　　至於操控黑袍的幕後之人是誰……幾乎沒有任何線索，只能慢慢查。

　　太陽升起的那一刻，三人一犬走在路上。

　　張旭走在最前面，而小黃則搖著尾巴跟在最後，中間唐子禮背著菜花。

　　小姑娘趴在唐子禮的後背上，安心地睡了過去。

　　那寬厚的肩膀，仿佛是世界上最溫暖安全的床……

　　回到暫住的房子之中，唐子禮回到和老王同住的房間裡，將菜花放到鋪著洗了不知道多少次褥子的炕上。

　　輕輕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看著安穩入睡的菜花，唐子禮溫柔地笑了。

　　起身，準備出去找張旭的時候，唐子禮的腳步一頓，隨即面色驚恐大變！

　　他發現，在自己後背上趴了一路的菜花，躺在炕上……胸廓沒有任何起伏。

　　唐子禮深吸一口氣，伸出手，去探菜花的鼻息……

　　“老大，老大！！！”

　　唐子禮發瘋似的從廂房跑了出去，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地進了張旭的房間，

　　“老大……菜花……菜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