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出地壇公園前,何平透過暗沉的月色,似乎看到了一個坐著輪椅的年輕人,背影落寞。
他自嘲的笑了笑,走出了地壇公園。
“咱們回去吧。”
兩人順著來時的路回到了新僑飯店,來的時候沒感覺,往回走的時候感覺路途格外的遙遠。
回到了房間,何平一下子把自己摔在床上,總算是回來了,睡覺。
翌日一早,經過了昨天的地壇一遊,何平仿佛開了竅,一改往日裡佛系的寫作習慣,早早的就起床埋頭伏筆疾書,別管寫的怎樣,先寫出來再說,寫完再修。
朱時茂拿著劇本過來本想跟何平請教請教劇本上的東西,見他一副靈感爆棚,不寫都容易尿崩的架勢,只要退出了房間。
文人果然都是神經病,昨天肯定是沒有靈感了,才會做出那一番姿態。
無所事事的朱時茂只能鑽研起《牧馬人》的劇本。
接下來的幾天裡,畢利奎來了。
然後,他又把辦好了拍戲手續的叢珊從學校接到了新僑飯店,再然後黃蜀琴也來了。
“《天雲山傳奇》的拍攝已經基本完成,謝導會先在京影廠盯著後期。過一段時間畢主任會負責把時茂和叢珊送到甘肅那邊的牧區體驗生活。我們這部電影主要取景地定在了京城和甘肅,我最近就負責在京城勘景,等京城這邊忙完後我會跟他們一起去甘肅勘景。”
見了面之後,黃蜀琴給何平簡單介紹了《牧馬人》劇組的安排情況。
而這幾天何平的時間基本都放在了《福貴》的寫作上和幫助男女主角兩人研讀劇本上,基本上是每天上午寫作,下午陪朱時茂和叢珊熟悉劇本,晚上繼續寫作。
生活忙碌而充實。
這樣的日子過了半個月,黃蜀琴在京城的工作已經完成,她和畢利奎準備帶上朱時茂和叢珊去甘肅了。
臨行的時候何平去火車站送他們。
“何老師,以後有機會再聚啦!”畢利奎握著何平的手說道。
“一定會有機會的。”何平回道。
“何老師,這麽多天你悶頭寫小說,我們酒也沒喝幾次,等下次見面一定要多喝幾杯。”朱時茂說道。
“一定的。”
“那我可就等著拜讀你的大作了,什麽時候小說發表了一定要告訴我一聲。”朱時茂笑道。
“放心吧,如果發表了我給你郵一份。”
“何老師,這些天辛苦您了,謝謝。”叢珊靦腆的對何平說道。
“都是為了電影,期待以後能夠在大銀幕上看到你們精彩的表現。”
這個年代的人還處於比較淳樸的階段,大家又在一起相處了這麽多天,驟然分別難免有些傷感,幾人道了別後仍有些戀戀不舍。
黃蜀琴打斷了大家的愁緒,“好了,好了。不要做小兒女姿態,以後肯定會有機會見面的,大家各自保重,期待下次見面。”
眾人紛紛收起愁緒,互道珍重。
火車緩緩啟動,眾人揮手道別。
謝晉導演交給何平的任務就此告一段落,何平心裡松了一口氣,總算可以回家了。
送走了《牧馬人》劇組的主創們,何平回到了新僑飯店。
這些天,房間裡總是人來人往,熱熱鬧鬧的,這冷不丁冷清下來還真有些不太適應。
一時間無所事事的何平再次整理起了自己的書稿,在新僑飯店待的這些天,他幾乎每天要花費10個小時在《福貴》的寫作上,小說的初稿已經基本完成。
跟以前的所有小說都不一樣,《福貴》這部小說傾注了他大量的心血和精力,何平終於體會到了很多作家說過的,作品是作家的孩子的說法。
回想這些天的寫作經歷,何平覺得自己完成了一次蛻變。
從穿越以來,他的心裡一直就把寫作當做成一門賺錢的營生,即便他的小說發表了好幾篇,也出了書,賣了幾十萬冊。
可除了收到稿費時的激動以外,他的心裡沒有任何真正的成就感,因為那些東西根本不是自己的,就像是建在沙灘上的房子,只要潮水一來就會成為一盤散沙。
而這次《福貴》的創作卻完全不同,他這兩年來關於文學創作的學習,還有李準老爺子的教誨,通通被這次的創作經歷激活了,融匯其中,讓何平如醍醐灌頂一般,對寫作燃起了極大的熱情。
這似乎是可以成為一輩子為之奮鬥的事業!
何平的心裡隱隱感覺到。
想到這裡,他按下了急不可耐的思鄉之情,他花費了幾天時間好好的把《福貴》校對了一遍。
看著眼前謄寫的整齊工整的新版《福貴》, 何平的臉上露出了充滿自豪和驕傲的笑容,這是自己這些天的奮鬥成果。
他甩了甩這幾天抄書抄的酸疼的肩膀和手腕,感覺自己離得肩周炎也不遠了。
接下來就是投稿了,何平心裡有些糾結。
對於《福貴》這部小說,他是傾注了無數的心血和精力的,自然希望它能夠被人認可,可這本成書的質量到底怎麽樣,他的心裡並沒有多少底。
畢竟每個親媽都覺得自己孩子比別人好看。
眼下也沒有一個人幫著參謀參謀,於是何平下了決心,先投出去再說,退稿就退稿,大不了從頭再來。
這種感覺是他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就像是站在產房外的丈夫。
要說這年頭的純文學雜志,可要比後世的日子過的舒服多了,一本雜志上十萬銷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你的工作但凡跟“文學”沾上一點邊兒,無論走到哪裡都會被別人高看一眼。
何平思來想去,還是把投稿目標放在了現在執牛耳的兩本文學雜志《收獲》和《人民文學》上。
《收獲》雜志是於1957年7月創辦的一份大型文學雙月刊,以刊登中長篇小說為主,每年還有兩期的長篇小說增刊,會刊登若幹部長篇小說,即便是在嚴肅文學衰微的21世紀,每期的銷量也能夠保持在十萬份以上,可以說是國內在嚴肅文學期刊雜志方面的常青樹,而它的創始者巴金更是一代文學巨匠,令無數文學青年景仰的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