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著手中的酒杯,湊近聞了聞,道:“醉春風?”
綠兮抬頭看一眼,道:“是。”
我歎一口氣,道:“起來吧,動不動就跪下的習慣,竟不知從哪裡學的。”
“他好像很喜歡你。”
綠兮看一眼白峰崖,斂去眼底的情意,淡淡道:“是。”
“可他好像,不是很開心。”
綠兮頭埋的更深:“是,兒女私情,不該困住一位英雄。”
淺淺點頭,道:“你與他,並沒有什麽不同。你也是英雄,只是身處的位置不同。”
說話間,掀開桌上未開封的一壇酒,朝白峰崖澆了下去。
綠兮一聲低呼,倒也未上前阻止。
“誰?!”
果然這一壇子酒下去,白峰崖清醒了不少。
綠兮適時上前,遞上一絲方帕。言語比之方才,添了不少蜜意。
“白郎,有貴客尋你,奴家先出去。”
白峰崖接過帕子,擦去臉上的醉春風,才辨出身旁人是我。
綠兮還未出去,白峰崖身形失重,一屁股跌落地上。
綠兮不再看,匆匆出去,關上房門。
輕輕叩擊著杯壁,捧著臉看滿桌一筷未動的菜色,癱座地上的白峰崖瞬間爬起身,規規矩矩的跪著。
“主……子…….”
“羽林副將,近日過的可快活?”
“咯……”
白峰崖止不住的打酒嗝,心裡暗自歎了口氣,自嘲道:我蘇陽離,如今真是人見人怕,鬼見鬼怕。
“按天突穴,能止嗝。”
白峰崖打了半盞茶的嗝,終於漸漸止住。
轉過頭看著滿臉潮紅的白峰崖道:“醫書上說,打嗝是因氣從胃中上逆,大多是精神突然緊張的緣故。”
“我這樣好看的一個白衣公子,竟讓你羽林副將精神緊張,倒真是……不知是好是壞。”
遞過一杯涼茶,白峰崖接過喝下,又撫著心口順氣,才道:“多謝主子。”
又擰起眉頭,鄭重道:“近日很快活,但又很不快活。”
對白峰崖這個答案,我很是滿意。點頭接著問道:“你如何被撤職了?”
“末將……不,我爹,知道我和其他人一起死扛,就找了吏部與他相熟的官員,朝上參奏,撤了我的職。”
“這還不算,又要我進禁衛軍做事,我自然不願意。我爹一氣之下,便將我趕出家門。”
這事,白峰崖工部任職的爹倒是能做的出來。
那老頭子,一直不滿我年紀輕輕,便目無綱紀,行事肆意妄為,算是一個老學究。
淺淺一笑,看著滿臉不服氣的白峰崖道:“你可擅長排兵布陣?”
白峰崖有些錯愕,但仍認真答道:“會。”
想了又想,補充道:“不但會,還很精通。”
白峰崖自己說精通,那便是真的精通了。我先前,也看過不少白峰崖所著的對敵策略及排兵書,都是極出挑的。
可惜白峰崖的老爹,是個穩固派。一直不喜兒子上戰場,便托兵部同僚,將白峰崖所著,統統壓在了兵部。
甚至,連內閣都未能送到,更遑論面呈帝君了。
所以說,白峰崖的本領,絕對不容小覷。此去唐州,目的是掀起戰火,身邊帶個懂得排兵布陣,又有實戰經驗的人,於我極為有利。
畢竟於血肉橫撕的戰場,我並無實戰經驗,隻空有一腔理論知識。而且排兵布陣,最講究八卦五行,於此,從前仗著我是治國之臣,又非武將,便梗著脖子不肯學。
如今看來,江山易主,朝代更迭,有時候懂得如何贏得戰爭,要比懂得治國方略更為要緊。
而白峰崖,他曾是鶴營營長,不但擅長排兵布陣,還擅長的羽箭戰。
而羽箭兵,訓練好了,在戰場上的威力,必定強過騎兵。
個個稱得上武林高手的武衛,在密集的羽箭之下,竟無一生還,由此可見,羽箭之威,乃各類兵器之最。
“如此,我準備離開青州一段時間,你是否願意與我同去,建功立業?”
白峰崖一瞬之間,目光竟有些悲愴。
朝著我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響頭,道:“我……屬下,想回家拜別父母,再與主子同去。”
我搖搖頭,輕聲道:“若你準備要走,就不能只會任何人。包括你的父母,包括綠兮姑娘。”
“他們或許會以為你死了,或許會以為你失蹤了,或許會去報官。”
“但若你,決定離開,回來之前,青州的一切,再與你毫無乾系。”
白峰崖沉默了半晌,艱難道:“主子,是您之前說的,破連橫大業嗎?”
見我點頭,白峰崖似是下定了決心:“好,屬下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從懷中取出兩張銀票遞過,笑道:“我知白尚書,已斷絕你銀錢。既然你要離開,我必須讓你無後顧之憂。”
“這六千兩白銀,足夠你贖出綠兮姑娘,再給她安置一間宅院,過過小日子,等你回來。”
白峰崖顫著手接過,又是磕三個響頭,當著我的面叫綠兮進來。
“兮兒,拿著這錢贖身,做個清白家的姑娘。”
“以後,看到老實可靠的男人,就嫁給他,開開心心過一輩子。”
綠兮錯愕的看看我,又看看白峰崖,晶瑩的淚珠瞬間止不住的從鵝蛋臉上滑落。
“你這是什麽話?你要……去哪裡?”
白峰崖撇過頭,一幅視死如歸,生當別離的模樣。
綠兮哭的更凶了,怕是以為,要白峰崖去做死侍,一去不回。
冷著臉看了半天這生離死別的場景,腦袋愈發疼。
這白峰崖也是,這不是篤定自己個兒回不來了麽。
搖搖頭,出言打斷道:“成了成了,又不是什麽生離死別。白峰崖,你都在綠兮姑娘屋子裡住了個把月,這會兒叫人家做個清白姑娘,你這不是扯犢子呢麽!”
“還叫綠兮姑娘找個老實人嫁了,老實人上輩子刨你祖墳了?”
白峰崖難得動怒, 反駁道:“我與兮兒,清清白白!上天可鑒!日月可表!”
我......
不開竅,不開竅。
真是千百年才修成的一顆榆木腦袋。
站起身道:“清不清白的,不如你去章尚書女兒閨房住上個把月,再出來到大街上說,你與章尚書女兒清清白白,我看有幾人信你。”
白峰崖道:“主子,似乎,章尚書家並未有待字閨中的女兒家。”
我一口銀牙差點咬碎,索性道:“我與你二人證婚如何,待你歸來,十裡紅妝,八抬大轎,迎綠兮姑娘過府。”
白峰崖堅定道:“不可!”
綠兮臉上閃過一絲失意,道:“我……聽白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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