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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中的女人》第7章
  在我以為日子就會像這樣平淡無奇的度過一段時光的時候,厄運已經走到我的面前,伸出手來,扼住我的咽喉。它來的如此之快,在緊接著的一周就降臨了,打得我措手不及,讓我毫無反抗余地的敗下陣來。

  星期一,我像往常一樣在包子鋪的老頭兒那裡買來包子,在公交車靠後的位置上站立,在遲到前一分鍾踏進公司,一個人工作,一個人吃飯,然後下午繼續一個人,下班前一小時靠在椅子裡喝茶水,等待回家的時刻。

  就在這一個小時裡,經理數次從我眼前經過,我覺得他似乎在用余光瞟著我,但是無所謂,他選擇了才源,說明他也是庸俗不堪之流,他能坐上經理的位子,說不定要比才源更加老奸巨猾,他們是同一種人。

  我坐的有些疲倦,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去洗手間抹一把臉,掏出手機看一眼時間,還有半個小時下班。我在洗手間磨蹭一會兒,出來時發現經理剛從我的座位上離開,‘監視我,他在監視我。’我心裡一面想,一面走回我的位置。

  這時,一個平時不太熟悉的同事湊過來對我說:“經理在找你,要你去一趟辦公室。”

  “找我?”我自言自語地說,沒有在座位上停留,徑直朝辦公室去了。

  我叩響房門,一聲低沉而冷漠的‘進來’讓我感覺事情不大妙。

  我走進去,回手將門關好,傻愣愣地站在辦公桌前。經理正在翻看一份文件,看了幾秒鍾,他摘下眼鏡,順手放在文件上,對我說:“先坐吧。”

  我看了看辦公桌前輪子已經松動的轉椅,自打我入職以來無數次坐在這把椅子上,卻沒有任何一次像現在這樣忐忑。

  我把它拉到身後,坐了下去,感覺晃動了一下。

  “我聽說,”經理交叉起手指,端正的坐著說,“我聽說你最近有辭職的想法,是這樣嗎?”

  我的心跟著椅子顫抖,猛地向前探去身子說:“是誰說的?他是在造謠!”

  “是誰說的不重要,你只需要實話實說就行,不必跟我掩飾,如果你真的打算辭職,”說到這裡,經理起身到飲水機前接了一杯水,然後遞給我,接著說,“你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告訴我。你已經在這兒幹了三年,沒有功勞…”他頓了一下,斜看我一眼,“也有苦勞。我會為你爭取最大的權益,不管你什麽時候離開,我都會按足月付給你這個月的工資,至於福利…”

  經理在我身後踱步,故作沉思。我扭過轉椅好看著他,卻身子一滑,從轉椅上摔落下來。

  “是…是輪子不靈了…”我結結巴巴。

  經理伸手將我扶起來,笑呵呵地說道:“換新的啦!都該換新的啦!”

  我被經理按在轉椅上,用一種雜糅著驚訝和乞求的眼神望著他,他看了看我,雙手用力的在我肩上拍一拍,按一按,然後說,“好吧!福利也按照足月的給你,你知道,這種事情從來沒有過,你還是頭一份呢。”

  我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經理連忙開口打斷我:“不過你這些年乾的不錯,這也是你應得的,不要推辭,收下吧。”

  我感覺到他按著我的手更加用力,我揮手掙脫他的胳膊,站起來大聲問:“是誰胡說八道!我沒有說過那樣的話!我沒打算辭職!”

  經理的臉突然變得嚴肅,他把雙手背在身後,對我說:“沒有人胡說八道,這不都是你自己的意願嗎?”

  “我沒有!我沒有!我從沒說過那樣的話,

也沒有過那樣的想法!”我的雙手胡亂揮舞著,口水飛濺到經理臉上,他嫌棄的瞪了我一眼,走回辦公桌後面,用紙巾擦了擦臉,然後冷冷地看著我。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那種眼神,雙腿不自覺的戰抖起來,一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爬進心裡。  經理就那樣一直注視著我,一句話也不說,我眼睛睜得大大的,口中重複說著,“不,我沒有。不,我沒有。”然後倏地衝到辦公桌前,雙手拍在桌子上,喊道,“我知道了!是才源,一定是他對不對!經理可一定不要被他騙了啊!”

  經理皺緊了眉頭,憤怒又急切地說:“你小點聲!跟你說了這麽多,怎麽就不聽勸呢?你回去好好想想,這樣的待遇虧待你了嗎?非要鬧得收不了場對你有什麽好處!”

  他看了我一會兒,緩和了語氣對我說,“這樣吧,我給你一天時間考慮,明天你主動來找我,我答應給你的條件不會變,要是你沒來,那就…”

  說到這兒,經理停下來,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手表說:“要下班了,你回去吧。”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仿佛沒聽明白經理的話,眼睛眨巴眨巴的。我擠了擠喉嚨,好像有一股濃煙堵住了它,使它發不出一點聲響。

  “你可以走了。”經理重新戴上眼鏡,再次打量那份文件,不再盯著我看了。

  我像一隻被人操控著的木偶,笨拙、緩慢、搖搖擺擺地離開。我也用同樣的步伐朝家裡走,腦子裡一片空白,似乎在想一些什麽東西,又像是什麽都沒想,因為關於那一刻我什麽都回憶不起來,唯一有印象的就是我從辦公室徑直回到家裡,那時還沒到下班的時間,但我已經注意不到了。

  當我躺到床上,思緒開始慢慢清晰起來。經理和才源,他們聯起手來想要我辭職,因為我不受他們的控制,我是唯一一個看破他們為人的人。但我不能屈服,我不會辭職的,如果他們強行開除我,就要付我三倍的工資,經理開出的那點條件跟這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無論從道義還是從利益上考慮,我都必須要抗爭,有了這雙重支柱,我的精神又振作起來,我走到窗邊衝著天空大聲喊叫。

  這周黛西上夜班,屋子裡一個人都沒有,我無需擔心被人聽見。

  我到桌子前點燃一支煙,重新走近窗戶,把煙霧吐向窗外,煙團就像天上的雲一樣讓人琢磨不透,它們遮擋我的視線,讓我看不清晴朗或是陰暗的命運。我的心情又低落下去,不得不從雙重支柱裡汲取力量用以對抗它。

  這時有一束光衝破濃重的雲層,照亮我的世界,它撥開我眼前全部的霧氣,它是我的第三重支柱。我想起了徐婏。

  她一定能理解我,我想著,把今天發生的事同經理與才源卑劣的行徑一並告訴給她。在等待她回復的空檔,我把煙掐滅,像黛西一樣把煙頭扔出窗戶,然後仰面躺在床上,張開雙臂,默默想著徐婏會說些什麽。她一定會讚成我的觀點,對經理和才源鄙視不已,這點是肯定的,因為她的想法從來沒有和我產生過偏差,但凡我認為好的,她也認為好,但凡我認為壞的,她也認為壞,大概這就是靈魂的契合吧。我的臉上浮起幸福的微笑,想到李益和他的妹子,想到王詞和他的寡婦,想到黛西和那搬磚的,心裡既感到驕傲又感到悲哀。

  就在這當兒,手機嘟嘟地響起來,我在床上一陣摸索,把手機拿起來看,果不其然,徐婏再次站到我的背後,支持我,鼓勵我,讓我有些想哭。我們對經理和才源一陣抱怨,她對二人的每一句批評都說進我心坎兒裡,我興趣高昂的沉浸在跟她的對話中,直到我的肚子咕咕的叫起來。我仰頭看了看掛鍾,已經過了十點,我對她說,“我先去吃飯,一會兒聊。”

  “唉,我也想吃。”她說。

  “怎麽不吃?”我關切地問她,我記得兩周前才給她打過錢才對。

  “生活費不夠了,反正快開工資了,這幾天就不吃晚飯了。”

  我思考了一下,女孩子花銷大一些也正常,沒什麽值得驚訝,而且對於徐婏,這個一直陪伴著我,一直善良寬容的支持著我的女人來說,我又能為她做些什麽呢?很顯然,我從沒為她做過什麽,而她卻把最純粹,最美好的心靈奉獻給我,那一刻我為自己的猶豫感到愧疚。

  “拿去,拿去吃飯。”我又轉了筆錢給她,這是我唯一能為她做的事了,加上愧疚感一直在我心裡折騰,我反而期盼她痛痛快快的把錢收下。

  “不行,這次怎麽說也不能要了,你快把錢收回去。”她把我轉帳的錢又用紅包發回給我,這讓我更加過意不去。

  她不了解我的愧疚所以不肯收下這筆錢,我這樣想著,但是又沒法將我產生愧疚的原因告訴她,那就這樣吧,只要我不收紅包,錢早晚會給她退回去。

  “先這樣了,我去吃飯了,不說了。”我最後回了她一句,然後不再理她,省得她叫我把錢收回來。

  就這樣,在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她還在勸我,“快收紅包,一會兒過期了。”她的純真在這一整天裡激勵著我,叫我下定決心不去找經理,起初心中還有一些不安,到了晚上,我發現這一天與平常沒有什麽兩樣,也就漸漸放下心來。除了才源經常在背地裡偷瞄我。

  到了下班的時間,我收拾好公文包起身離開,才源正在我的必經之路上與另外兩個人談笑風生,我黑著臉走過去,才源向後欠了欠身子,把路讓出來,在我從他身邊走過的瞬間,他像突然想起什麽事情似的,咻地扭過頭,問我:“這就打算下班了,你沒有忘記什麽事情嗎?”

  我背對著他,語氣平淡地說:“工作已經做完了,沒有什麽事情了。”

  “我建議你再好好想想,你可以什麽都不做,就坐在椅子上乾想,想好了再決定下不下班。”說完,他輕輕的哼了一聲,但是沒有逃過我的耳朵。

  我也哼了一聲還給他,故意叫他能聽見:“不用想,沒什麽好想的,不如回家舒舒服服倒在床上。”

  聽了我的話,才源諷刺地笑了兩聲,說:“那好,你就倒著吧,以後你有的是時間倒著,你可以成天成宿的倒著。”

  這句話讓我有些生氣,可我沒有跟他計較,我邁開大步往前走,身後的才源又說:“慢走不送,一路順風啊。”

  我坐車回家,公交車上人不多,但是空氣既潮濕又悶熱,叫人昏昏沉沉。我在腦海裡將徐婏和才源進行比較,無論是道德品行還是思想性格,徐婏從各個方面吊打才源,這個世界怎麽會有截然相反的兩種人呢?一種完美無缺,好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仙女,另外一種毫無優點可言,整天拉幫結夥,打壓同事,這兩種人都不該有,卻同時出現在我的生活中。我向前走了幾步準備下車,“也許正是因為才源出現在我的生活中,徐婏才會出現,她是老天爺派來拯救我的。”我一邊言語,一邊情不自禁的微笑起來。

  下了車,我開始完善我的設想,我和才源是四年前,我初到公司時認識的,他跟我是同一批,隻比我晚兩天入職。我隱隱約約記得我們關系還不錯,是什麽時候,因為什麽事情鬧僵我已經忘記了,好像也是不久之前的事。想不起來就不去想它,我接著想徐婏,我們是兩年前認識的,我們早就加了好友,卻在三年前突然聯系起來,這事兒看起來有點奇怪,現在看來就合乎情理了,因為她是老天爺派來的,一切都是老天埋下的伏筆。

  我的心裡幸福洋溢。

  在我踏進樓道的瞬間,我就覺得把才源和徐婏放在一起比較是對徐婏的侮辱,天底下沒有什麽人值得和徐婏進行對比。

  走到家門口,我在門下的縫隙裡發現一封信,我心想這都什麽年代了還有人寫信,就伸手把它撿了起來,上面寫著一個我不認識的名字。黛西是她在起的藝名,這屋裡又只有我們兩人,我就當這信是寄給她的。順著她房間的門縫,我把信塞了進去。

  在接下來那天下班之後,當我懷著不滿和怨恨的心情——因為這一天人人都在找我的麻煩,挑我的理,尤其是才源。在我打印文件的時候,他不斷跑過來催促我,嫌棄我效率太慢,而後經理又指揮我跑東跑西,感覺像是回到了菜鳥時期,但他正想法子開除我,所以我不和他作對;待我好不容易休息下來,才源又叫我給辦公室換水,我看了看飲水機上只剩下淺淺一層水的桶,再看一眼時間,我說,“要吃飯了,吃完飯再說吧。”才源不耐煩地揮揮手,瞧都沒瞧我,大聲地說,“不行不行,大家吃完飯就要喝水,等你回來再換就來不及了,現在馬上去。”

  我躊躇了一下,還是把水桶拿下來。換水要到樓下的保安室裡,用空的水桶換一桶新的。路上,我身邊走過來來往往不同部門的同事們,他們閑談胡扯,打著飽嗝,與我形成強烈的對比,我心想,為何我非要做這種苦差,我偏要先吃飯。於是我拎著空水桶到食堂去了。

  等我扛著滿滿一桶水回到辦公室,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情,我剛一露面,才源立即對我大吼大叫:“你幹什麽去了?換桶水要這麽久嗎?你是換水還是產水去了?”

  我沒好氣的回應他:“這不是給你換回來了嗎,你又沒說讓我什麽時候回來。”

  “你少強詞奪理,你要是不想換就直說,我讓別人去,你拿著水桶跑了讓別人怎麽喝水?”才源的胳膊抻的老長,指尖犀利地指著我。

  他這個動作很失禮,但是我只能裝作沒看見,什麽話也不說,徑直回到座位上去。才源依舊不依不饒地數落我,我憋了一肚子的火無處發泄。我長久的不說話,才源就兀自安靜下來,不過下午還是給我安排很多的雜活,到了晚上故意叫我處理一大堆沒用的文件,這是我最後的底線,我堅決不會加班,時間一到,我把文件扔在桌子上,揚長而去。

  因此我才懷著不滿和怨念回到了家裡。剛踏進門檻,我發現黛西房間的門開著,從裡面透出昏暗的燈光和窸窸窣窣的聲音,這個時間黛西應該上班了才對,我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情,湊上去看看明白。屋裡橫七豎八的躺著大包小裹,衣櫃的門敞開著,黛西背對著我,將衣服一件一件取出來,鋪在空空如也的桌面上疊好,再裝進行李箱裡。

  “你要搬走嗎?”我問道。

  黛西被我突然間的問話嚇了一跳,似乎是在聚精會神地思考什麽事情。

  她轉過身看著我,露出一抹憂鬱的微笑:“是啊,今晚我就離開。”

  我看見她眼睛裡那一層薄薄的水霧,又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她繼續手上的動作,像機器人一樣把衣服一件件疊好,收起,再疊好,再收起:“今早我發現了一封信。”

  “我知道,是我塞進你房裡的。”

  “你知道是誰寫的嗎?”她說出一個名字,我猜是那搬磚的,因為她又說,“他給我寫信說,我如果想繼續和他相處,就帶上行李搬到他那去住。”

  我走進房間,坐在床上,把公文包放在一邊問,“他原諒你了?”

  她又回過頭望了我一眼,眼中的薄霧好像一杯滿滿的清水,再多一滴就要溢出來,但她以無比真誠友善的笑容對我說:“真是,你怎麽問女孩子這麽難堪的問題。”

  我也覺得有些冒昧,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就把公文包放在腿上,用手掌摩挲。

  “為…為什麽寫信呢,用手機聯系不是更方便嗎?”我岔開了話題。

  “我把他拉黑了,他就給我寫信。”

  我注意到黛西說這話時,顯現出很幸福的表情。

  有一種既模糊又異樣的情緒在我心裡飄蕩,我說不清是怎麽回事,它與我隔著一層幕布,隻叫人看見它的影子。

  我們倆有一陣子沒講話。我看著她迅速而利落的把衣服裝好,將行李箱立起來,然後坐在桌子前的塑料凳上。我們對視了一眼,她說:“屋裡只剩你一個人了,有點可憐啊。”

  “這有什麽可憐的。”我說。

  她從掛在衣櫃把手上的挎包裡拿出煙,遞給我一根說:“上次抽了你一根,這次還給你,兩不相欠。”

  “我還白挨了一頓打。”

  “我不是給你擦藥了麽。”

  她又像以前那樣爽快地笑起來,露出一排亮潔的牙齒,一縷青煙從她的嘴角冒出來。我也跟著笑,心情得到些許緩解,我問她:“你什麽時候走?”

  “這就走。”

  “我幫你拎行李吧。”

  她把煙叼在嘴裡,想要露出一個微笑,看上去卻痞氣十足。

  她背起挎包,拉住一大一小兩個行李箱,我先把公文包放回自己房間,又提起她的四個拎包,說了一聲:“走吧。”

  我一直幫她拎到馬路邊上,期間她問我沉不沉,我朝前抬一抬下巴,沒有說話。到了馬路邊上,我陪她等著打車,她又說,“放地上吧,拎著沉。”我依舊沒有說話,但是聽從了她的建議。

  她向前走了幾步,左右眺望等著車來,我在她側後方,盯著她金黃色的頭髮和永遠都暴露在外的芊芊細腰,那種模糊異樣的情緒再次浮現上來。

  黛西招招手,一輛出租車停了下來,我幫她把行李放進後備箱,塞進後座裡。黛西趁著這功夫溜到路燈下打了一通電話,我對司機說,稍等一會兒,然後走到黛西面前,告訴她行李都裝好了。

  她輕輕地握住我的手,對我微微地笑了一下說:“謝謝,再見了,小直男。”

  我感覺自己臉上火辣辣的,想對她也說一聲再見,又想反駁她‘小直男’的叫法,最後什麽也沒說出來,只看見她搖擺著細嫩軟腰鑽進車裡。不知為何,我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等到屁股冒著滾滾白煙的出租車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才無精打采的回了房間。

  在回去的路上,我突然想到了許多和黛西之間的話題,我可以問問她今天為什麽沒上班,也可以問問她即將搬到哪裡去,或者確定一下那搬磚的到底是做什麽的,可現在都為時已晚,那一柳軟腰就是我對黛西最後的印象。

  回到出租屋,我見黛西房間的燈還亮著,我鬼使神差的走進去,坐在只有一副床墊的木床上——那床墊是黛西用過的,不要了的廢棄物。我坐在床上,塑料凳還維持著黛西坐在上面時的位置,仿佛她依然坐在上面,對我說了一句:“屋裡只剩你一個人了,有點可憐啊。”

  我猛然發覺屋子裡靜得可怕,沒有房客往來時拖鞋摩擦地面的聲音,沒有鑰匙擰不開房門而拚命搖晃的聲音,更不用提人與人之間的交流聲或是誰很大聲的公放著鬧人的視頻的聲響。

  我豎起耳朵使勁地聽,想找尋到人們在這所房子裡生活過的痕跡,結果發現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安靜,我可以清楚地聽到樓上的腳步聲,可以聽到流水從管道裡滑過的嘩嘩聲, 可以聽到風吹動樹葉相互摩挲的聲音,甚至可以聽到床板在我身下吱嘎作響。

  這一刻那異樣的情緒上蓋著的幕布揭開了,名為淒涼和壓抑的情緒肆無忌憚的在我心裡亂竄,它使我清晰的意識到,我不僅僅是在這出租屋裡孤身一人,隨著黛西的離開,我在現實生活中已經失去所有的朋友,從親密無間的摯友,到泛泛之交的同事,已經全部失去了。

  不過,這時我還能用理智化作防線,企圖遏製這種情緒的蔓延。

  我關上房間的燈,朝自己屋裡走去。進了屋,我先是打開窗子,然後把襯衫搭在凳子上,我沒有脫鞋,橫著躺上了床。

  做這套動作時,我完全沒有自主意識,全憑身體和習慣支配著行動,因為我腦袋裡想著其他事情。我正在想徐婏,除了她我也沒有別的人可想,我的生命裡只剩下她一個了。

  我在回憶我們之間的過往,在我沉迷酗酒的父親過世後,她是我交到的第一個朋友,在她之後我才認識了李益,王詞和黛西,現在這群人都背我而去,只有徐婏還在,她又成為我最後一個朋友,不,不是朋友,我們的心早已連結在一起——這就更顯得難能可貴了。

  一陣涼風從窗戶湧進來,我哆嗦著身子將窗戶關好,把衣服上下整理一番,放在衣櫃裡掛好,然後脫下褲襪,正正當當的躺在床上。

  這天夜裡,徐婏再次出現在我的夢中,似乎是來安慰我孤寂的生活。

  她的形象與以往大同小異,面容上依舊只有一個模糊不清的輪廓,只不過又顯現出一抹纖長的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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