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的聲音陡然拔高，臉上掠過一絲怒意。

　　“那又如何！”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人在想什麽！像他這種天賦出眾的人才是你們的弟子，那些廢物就不是，根本不值得關注不是嗎?

　　我告訴你，你們想的都是狗屁！滿門上下，除了幾根出色的苗子以外，全都他媽的一群畜生，沒有一個是擺的上台面的東西，宗門遲早會毀在你們手裡！”

　　老頭怒斥著，咆哮著，無所忌憚。

　　那些家夥站在他的面前他都恨不得直接給斃了，免得糟蹋糧食，那時他還在想著宗門大義，沒有出手。

　　如今看來，興許就是殺了也沒人反對吧?反正那些家夥最多等於養了一群飯桶，是用來做擺設的。

　　但長此以往，上梁不正下梁歪，即便那些飯桶都是廢物，又豈會沒有察覺?

　　可是即便出了一兩個出色弟子又如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即便努力也早早被出身限制了高度，還不如乾脆自暴自棄，一路惡化。

　　所以，老頭方才就決定了。

　　不是一兩個天才就能撐得起宗派的門戶，其余人哪怕全是酒囊飯袋，屍位素餐，也不會影響宗派大局嗎?

　　那就死上幾個天才看看，讓這些人看看這些寄予厚望的天才到底有多脆弱，到底什麽才是宗門的根基。況且，他還有更深地謀算，只是懶得說，也懶得解釋。

　　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

　　老古董身上氣機一頓，也不知道是老頭的話讓他幡然醒悟，還是那份肆無忌憚的話，讓他生出了些許愧疚。

　　於是欲言又止，臉上輕歎道。

　　“我…唉！你有沒有想過，我們雖然出世，自得清閑，但也與人世劃清了界線，如果不集中調教出幾個出色的弟子來，道統就真的亡了…”

　　他們都活了不少歲數，自然也是如狐狸一般，越老越成精，哪裡會看不明白這個道理。

　　可誰叫當初的變故來的太過猛烈，靈氣之禍讓地球開始複蘇，自然也進入了狩獵者的視線。不知多少先人賢人踏上了征程，他們的後輩自然也是緊緊跟隨，一下子就絕了宗門將近七成的香火，即便他們有心又能如何。

　　形勢不等人，回天也無力啊！

　　老頭臉上露出了一道冷笑。

　　與此同時，純元池畔也再一次發生了變化。

　　他終於讓開了道路，卻是在眼看著就要塵埃落定的時候讓開的道路，臉上滿是嘲諷。

　　“那是因為你們已經誤入歧途了！進去吧，不過一個弟子而已，反正滿門都廢物，何必在意，死一個算一個，你若能救得回來，自然說明他命不該絕。”

　　這個時候，王戰的第二記絕命一刀，已經劈落在了瘋子的身上。

　　鋒銳而猛烈的力量，直接讓瘋子整個腹腔都被剖開，觸目驚心。然而，真正讓人措不及防的卻不在此處。

　　而是…

　　“這是怎麽回事兒?”

　　老古董雙眸一凝，不可思議地看著場中的一幕道。

　　到底發生了什麽！

　　…

　　純元池畔。

　　王戰一刀剖開了瘋子的腹腔，卻沒有能夠繼續如同以往一樣，保持些許寂靜。

　　反而好似一副多米諾骨牌一般，王戰的舉動好似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以至於自然而然地發生了後續的變故，卻不在王戰的預料當中！

　　瘋子不可置信地低下頭來，看著自己的五髒六腑，喃喃道。

　　“不可能！不可能！…”

　　怎麽可能?

　　王戰起碼比他低了三個大境界，所以先前即便再是如何凶悍，也必須連續揮刀，揮霍自己的底蘊才能傷害到他。

　　因為這個緣故，瘋子早就清楚了王戰的實力，心中自信滿滿。

　　覺得哪怕王戰晉級了又如何，也絕對不可能會一刀就破開他全部的防禦。

　　而這一刀的間隙，就會是他反敗為勝的機會！

　　可而今，他失算了！

　　失算在王戰晉級所帶來的增幅，居然會是如此的可怕，可怕到一刀廢掉了他的血脈天賦，一刀破開了他的身體。

　　但偏偏…

　　嘭的一聲。

　　一處血霧飛濺，瘋子身上驟然多出了一個窟窿。

　　瘋子似哭似笑地看著自己身上的變故，他感覺得到，自己就要死了。

　　“為什麽，為什麽，我還不想死…”

　　他太強大了，強大到可以在宗門之內橫行無忌，強大到在小天地裡幾乎唯我獨尊。

　　那些師兄尊重他，那些師弟敬仰他，那些師妹愛慕他，那些長輩支持他。

　　因為強大，他擁有了一切;因為強大，他橫掃諸敵。

　　但他卻從來都沒有想過，也是因為自己太過強大。

　　所以原本只是和自己半斤八兩，即便用處玉石俱焚的招式都無法壓製住他的王戰，一旦擁有了壓倒性的優勢後，他原本無人在意的弱點立即成為了他要命的刀劍。

　　這直接讓瘋子陷入到了行將隕落的瘋狂境地！

　　…

　　王戰看著這一幕，有些憐憫地看著他。

　　一切都清楚了，瘋子之所以如此瘋癲，想必就是因為這些狂暴的精元吧。

　　因為精元的緣故，身為最直接的載體，他也被直接影響了神智。所以哪怕感覺上瘋子心裡年齡應該不大，但卻十分乖張暴戾，像極了一頭魔王。

　　可也正是因為這一份狂暴到極致的精元，所以一旦等他受了重傷，就會成為他的催命符。

　　往日他尚且能夠控制，因為肉身無缺。

　　但就如而今被王戰攻破了血脈天賦—血色甲胄的防禦後一樣，精元就會馬不停蹄開始躁動，狂亂。

　　直至拉著他這個曾經的主人上路！

　　想到這裡，王戰的眸子不覺變得深邃。

　　“這到底是什麽修行法門，怎麽看上去有點歪門邪道的感覺?”

　　如果不是從藏書閣那些先輩的言語看出來，雖然他們也是橫行無忌，可到底還是有黑白之分的，想必王戰不會有任何猶豫。

　　但就憑著這一份猶豫，連帶著諸多疑點。

　　悄然間，王戰對這座小天地之內的宗門，都生出了無盡的警惕。

　　“能夠堂而皇之地修習歪門邪道，只怕如今的他們和那些言語裡面的他們，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要知那些先輩之所以出去殺人，無非是因為殘忍暴力，殘禍世間。

　　等到臨死之時，又惟恐後輩陰溝裡翻船，所以才乾脆地將魔道手段給傳承了下來，當做後人參考警惕的底蘊。

　　否則，何至於會有那麽多厭惡鄙夷的言語充斥其中。

　　但這些事瘋子可不知道。

　　對於瘋子來說，王戰的態度讓他臉色一下子驟變，暴怒而不可抑製，猛地抬起頭來。

　　只見一片血紅！

　　“你在憐憫我?”

　　瘋子眼中流露出著一絲絕望到頂點的瘋狂。

　　王戰心中一凝。

　　“不好，這瘋子果然不能以常理揣度的，他就是一個瘋子，怎麽會去想這些…”

　　醒悟過來的王戰當即就要後退，躲開這個瘋子。

　　可是，已經遲了！

　　瘋子募地咆哮出聲，絲毫不在乎自己身體的崩潰，臉上猙獰地像個扭曲的面具。

　　“你居然敢…憐憫我！你居然敢…憐憫我！你以為你是誰，你有資格…憐憫我嗎?哈哈哈哈，我就算死，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憐！陪我一起，上路吧！

　　來不及了！

　　王戰募地頓住腳步，猛地回頭，臉色崢嶸…

　　轟隆隆！

　　場中驟然掀起了一團血霧，連帶著純元池裡的靈氣也被激昂的氣勢調動得翻滾了起來。

　　不過一個小小瞬間。

　　啵的一聲。

　　好似在這滔天巨響中微不足道的一聲存在，卻讓守護在歪脖子樹外的老古董臉色一變，狠狠盯了一眼面前方方才肯讓開道路的老頭，徑直閃身進去。

　　眼看著爆炸的狂潮就要隨著世面八方擴散，場中再次響起了一片沉悶的轟鳴。

　　轉眼。

　　一道道保障的門戶，好像佇立在四面八方的城牆一般，憑空出現，死死將這裡守護住。

　　這一片被波及的純元池，當即被老古董隔絕了開來。

　　不幸的是，王戰也被鎖在了瘋子不要命的自爆能量潮汐之中。

　　…

　　“砰！”

　　“靠！

　　王戰都快瘋了。

　　就在瘋子要自爆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意識到了嚴重性，當即目呲俱裂。

　　可是只是一陣劇烈顫抖的心神，就讓他意識到了難以抵擋，這裡可能會變成他的墳墓。

　　當即也顧忌不了太多， 徑直將盾牌拿了出來，咆哮道。

　　“擋住！擋不住我們都得死在這！”

　　“系統！系統！出來，老子還不想死！”

　　他肯定是擋不住的。

　　能夠殺死大宗師，不代表著他本身已經達到了大宗師的境界。事實上，他的血肉與大宗師相比，簡直脆弱的像是紙糊一樣。

　　但這並不妨礙他借助外力，不管是盾牌還是系統。

　　誰叫它是一個特例呢，盡管可以與大宗師鏖戰、錘煉，百折不撓。

　　但他弱啊！

　　反正這些天已經足夠狼狽了，三天前更是系統出手他才活了下來，再去求救興許有點不要臉，但也沒有辦法。

　　盾牌出現之後，當即被面前的景象下了一大跳。

　　就連平日裡柔軟的女聲，在這一刻都差點沒變成扭曲的攝魂奪魄的尖叫。

　　“大宗師自爆，而且還是高階大宗師自爆！你到底做了什麽！”

　　它都不知道，自己的命運為何會如此多舛，尤其是在認識搗蛋死小孩君——王戰之後。

　　道明，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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