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漸漸展開了,一些重要人物開始登場了,走過路過的朋友請不要吝嗇你們的推薦票啊。看過前面幾章的朋友,應該明白我不是粗製濫造的作者,只要是發表在這裡的文字,都要過了我自己這一關,你們的收藏和推薦是對我最大的鼓勵,謝謝!)
岸邊一人,背手而立。身穿綠羅戰袍,身形修長,面容瘦削。仿佛一根長槍豎立在天地間,周身散發著冷冽的氣息,百姓和莊客都盡量站得離他遠遠的。鄧捷一看之下,隻覺雙目微微刺痛,忙向前低頭拱手“林教頭,敢問大娘子在哪裡?”
林教頭也不搭話,信手一指。
鄧捷不以為忤,深知此人十年前,就已是天下有數的高手,那張臉皮,自家就從沒見他笑過。低聲說句“多謝”後,便匆匆而去。
莊內倒是安靜,一道軟軟糯糯的聲音正安排著使女收拾:“草兒啊,那些瓶瓶罐罐的休去理它了,捆扎好那些字畫就行,可仔細些,莫要損壞了。”身著鵝黃錦襖的女主人小心關照著一頭細汗的少女。
“這麽多精致物件,娘子都不要了麽,實在太可惜啦。”叫草兒的小姑娘扁著嘴,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好啦,好啦,帶不走的東西念它作甚?只要人在,便是安好。我這邊收拾好啦,收拾你自己的去吧。”女主人柔聲反勸道。
“嗯,娘子真是大氣。我早收拾好了,這就去把小姐叫來。”小侍女抱起畫軸,風風火火地奔出門去。
輕輕歎了口氣,環顧四周。室內桌幾原色素雅,雕花玲瓏,銅香爐噴出細細香來,四處角落裡零落有致地擺放著各色古董,兩壁上的書畫已經收走。
這間茶室是她親手布置的,日常是她看書、靜心、悟道之所,也是和他琴簫和鳴的地方,滿滿的都是溫馨的回憶。如今,真會被毀於一旦麽?
她內心深處,其實一直有深深的恐懼被壓製著,有時午夜夢回,迷迷糊糊不知身處何地時,一霎時跌回到那可怕的夢魘裡。她拚命呼救卻喊不出聲,渾身冷汗濕透。這時,一隻溫暖的大手總會適時地將她從無邊黑暗中撈起,耳邊傳來熟悉的低喚,讓她瞬間覺得如重回母親懷抱般溫暖、安心,睜開眼,便是那張關切的面容。
“小乙——”喉間是她舒服得近乎呻吟的囁嚅,她像嬰兒索抱般伸手緊緊地摟住那壯健的身軀,濃濃的男子氣息讓她幸福得眩暈,她明白,他是她的依靠,她的救贖,她的主宰。回過神來,看看四周無人,她撫了撫微微發燙的臉頰,,臉上不覺露出小女兒神態。
下人來報,長興縣都頭鄧捷求見,略整衣衫後,她疾步來到廳上,緩聲問道:“鄧都頭前來,所為何事?”聲如黃鶯,語氣輕柔。三十五六的她,臉容清麗,身段纖細中又透著豐腴,正是婦人最妍熟可人的年紀。初看人淡如菊,細品又覺得濃釅似酒,沁人心脾。
“大娘子可知員外何時回來?”鄧捷急急問道。
“官人前日使人告知,要奴家通知莊客們,速速帶著鄉親們入湖中躲避金兵,今日定能回來。鄧都頭也是為此而來的吧,家中老小可曾安頓了?李縣令到底有何打算?可有要奴家幫襯處?”燕大娘子娓娓道來,關切似鄰家大姐。
鄧捷苦笑道:“多謝大娘子關心,小人父母已登船了。李大人寶眷一會兒也要來貴莊暫避,請大娘子幫忙照料則個。李大人已召集壯丁,欲要死守縣城,保住一城百姓。大人素知燕員外英勇,
特來請他出手相助。” “啊?李大人他.......”燕大娘子欲言又止,她知道這個李文亮李縣令平日裡做事優柔寡斷。此時,聽說湖州府尹已棄官出逃,這平時唯唯諾諾的小小縣令,卻有如此膽魄!
“俺是個婦道人家,男人家的事情怎可擅斷,一切都要等官人回來做主。鄧都頭且寬坐,官人應該快回了。”
正說話間,一道紅影閃進廳裡,乳燕入林般撲入燕大娘子懷中,一個女童不迭聲地叫道:“是爹爹!爹爹回來了!”
燕大娘子美目流盼,笑如春花綻放。
身穿大紅棉襖的女童六七歲年紀,明眸皓齒,漆黑的頭髮挽成兩個丫髻,粉嘟嘟的臉上兩朵大大的紅暈,煞是可愛。鄧捷知道,這是燕員外的女兒,閨字無雙,最得他疼愛。
“早跟你說過多少回了,小女孩兒家要文靜,不可這般鹵莽。”她忙用袍袖擦拭著女兒滿頭細汗,口中責怪,眼裡卻是滿滿的溺愛。
“島上的房舍可曾收拾好了?糧米菜蔬都備足了麽?.........四下裡的船隻都要收攏來,不可留給金人做運兵之用.......各鄉村老裡正處還需多多告知,金人殘暴, 留著就是個死!.......”
燕青一路對管事們吩咐著,一路疾步走了進來。燕大娘子上前施禮:“官人辛苦。”無雙跟著學樣“爹爹辛苦!”
燕青一手攙住娘子纖手,一手抱起女兒。微笑道:“小乙來得遲了些,叫姐姐掛心了。”轉頭對鄧捷抱歉道:“都頭稍坐,燕青少時便來。”鄧捷忙屈身拱手“不敢,員外請自便,小人去屋外等候。”做公的人這點眼力勁兒還是有的。
燕青上前扶住婦人臂肘,“這次兵禍恐怕難免,你們母女要受些委屈了。家中事務有勞姐姐費心,俺讓林大哥護在你們身邊。”林大哥重病一場後,留下腿疾未愈,不良於行。他本身藝業驚人,足可護住家中婦幼。
燕大娘子眼眶微紅“你不隨俺們同去麽?這些天俺一直擔心,生怕......”說著話,珠淚欲墜。燕青趨身,伸臂將她們母女合抱住,柔聲道:“好啦好啦,俺只是去收攏些船隻,安排轉移更多的百姓,又不是去廝殺,哪會有事?俺答應你,此間事了,俺一刻不停地趕來接你,再去尋個安穩的去處過活。”當著女兒面,燕大娘子大窘,微微用力一掙,腰間卻傳來更大的力道。無雙似懂非懂地睜大烏漆漆的雙眼看著爹爹娘親,乖巧不語。
燕大娘子緩緩將頭倚在丈夫肩窩“俺知道,你這些年行俠仗義,所作所為都是大丈夫行徑,俺和孩兒都以你為榮。可這次兵災,實在非同小可,俺.......”她仔細斟酌著詞句,有些不敢說出口,燕青也用一隻手輕輕撫著她背,輕聲安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