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還是這麽新鮮,比順安城的強多了!”二毛伸展臂膀,迎接久違的小頂山。
兩山相夾,小頂山左右相抱。一條羊腸小道曲徑通幽,蜿蜒到小小的山門。
眾人告別蘇寒月,從趙府借了幾匹駿馬,一早便趕到了山下,做最後的整備。
“第一次出遠門,現在回來看看我們的門派真是漂亮啊!”大虎高興地說。
整個山景的映襯之下,小頂山派像一個害羞的大姑娘,幽深秀麗,欲拒還迎。
山道峻峭到無法騎行,眾人牽馬而行,小維將韁繩遞給二毛,心掛老母自顧自的提前跑去。
大虎幾人在後,有說有笑溜達到半山腰時,小維早已到達院門。
“當初師父怎麽想的,非要在這麽偏僻的地方立派,每次回山可要累個半死。”二毛氣喘籲籲道。
“肯定有他老人家的原因,這點路就累證明你功力不夠,還需修煉。你看我和大虎怎麽沒事。”張是魚湧泉穴破解,此時上山如履平地,大虎本就內力強盛更不在話下。
邊說邊走,三人也來到院門。
“小維、大娘,我們回來了!”大虎吼道。
院內靜悄悄的,沒有應答。
“小維你回來了嗎?大娘你在嗎?”二毛接著喊道。
仍是沒有回答。
張是魚感覺不妙,迅速走向李母所在的房間。
推開門,便看到小維佇立的身影。
“小維,發什麽呆,大家喊你你怎麽不答應。”張是魚說完,轉念一想,“不對!”
快步走到小維身前。
小維眼神呆滯、空洞、悲傷,眼淚從眼角滑向下巴,滴落在地。
順著小維的視線,張是魚看到床簾後面安詳的李母,胸口已經沒有了起伏。
二毛和大虎緊隨其後,看到這一幕同樣怔在原地。
大虎經不住傷心,大聲哭了起來:“大娘啊,你怎麽突然死了啊!”
小維始終不敢承認眼前的事實,當聽到大虎喊“死”的時候,認清到這是真的,他娘死了。
張是魚雙手扶住小維的肩膀,紅著眼想要安慰些什麽,但嘴中卻說不出半句話。
二毛走到李母身旁,確認已經西去。隨後檢查了房間裡的糧缸,原本滿滿當當,現在已經空空如也。
“王大嫂!王大嫂在不在!”不出所料,臨走時受托的大嫂拋下病重的李母已不見蹤跡。
“天殺的,我去你奶奶。讓我抓住你非宰了你!”二毛一腳踢碎糧缸,大喊道。
小維從悲傷轉為憤怒,右手一揚,從後背抽出自己的鋼刀。
張是魚上前阻攔,小維大喊:“走開!”像失去理智的瘋狗朝前便是一刀,張是魚急忙閃過。
見人就砍,眾人阻攔不住,小維大叫著衝出房外。
幾人緊追在後,事已至此,去哪尋找害死李母的凶手。
“你們別跟來,我必砍了那老婦替我娘報仇!”小維歇斯裡底喊道。
“不用了,我替你抓到了。”院門外一群人蜂擁而入,綁著一虛弱老婦押送進來。來者多為官差和雲煙宮門徒,為首一人輕搖羽扇,風流倜儻。只不過跟第一次來的時候有點不一樣,臉上傷痕累累。
“耿景!”眾人詫異道。
“怎麽不歡迎我?”耿景笑道。
小維不由分說,衝到老婦身旁,手起便是一刀。
“叮”
耿景用玉扇接下這一刀,嘲諷道:“我恰巧在山下抓到的人,
不經我同意你就想宰了她?” 王大嫂噗通跪地,大聲乞求道:“小維啊,饒了大娘一命吧,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小維咬牙切齒道:“我娘是不是你害死的!”
王大嫂哭聲更大,連連叩頭道:“小維啊,你也是我自小看到大的。三日前我上山之後,你家大叔和你哥通通被抓去服了兵役,兩個頂梁柱一走,家裡滴米不剩。你嫂子上山尋我,趁我不注意偷偷把糧給偷走了!我下山找了兩日,那個賤人早已不見蹤影,誰曾想你娘沒能扛過去啊!”
小維已經沒有了理智,吼道:“我就問,是不是你害死的!”
王大嫂看著小維殺氣騰騰的臉,知道無論如何解釋已經沒有用,垂頭道:“是我,是我的兒媳,是這個天殺的東靈國非要征兵,是我背後的這群吃人不吐骨頭的雜種,是這個老天爺不開眼的世道!來吧,殺了我!”
“雜種?世道?”小維癡癡地自語道。
小維有些迷亂,手中的刀第二次緩緩舉起,他只知道母親死了,他要報仇,可此刻誰才是真正的仇人?
張是魚明白了其中的緣由,搖頭苦歎,如果是他,也不知該如何選擇。
“小維,收手吧。”張是魚慢慢說道。
“不行!死的是我娘,不是你娘!”小維大喊一聲,鋼刀迅速揮下。
耿景仍是用玉扇一擋,腳上猛然一踹,將已無防備能力的小維重重地踢到了地上。
“說了一次的,我捉住的人哪能由你處置。”耿景冷笑道。
“哢”
頭骨碎裂的聲音。耿景玉扇突然一抖,王大嫂兩眼一翻,頭頂上的鮮血順流而下,漸漸癱軟在地。
張是魚想要阻攔,但是對方出人意料,根本來不及。
小維被耿景的一腳踢到五髒翻滾,受了內傷,見到這一幕,悲憤之下吐出一口鮮血。
“耿景,今天你不去你的守備組報到,來我門派幹什麽!這裡不歡迎你,滾!”張是魚怒罵道。
“張是魚,拜你所賜,小爺進了最慘的守備組。走之前,我有件事情要做。你還記得選拔那天我說的話嗎?”耿景聽到張是魚的話,怒從心來。那日的表現過於糟糕,任打點過的書記員在蘇寒月面前怎麽求情,還是被選派到了守備組,與普通士兵一起,衝鋒陷陣。
“你說過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想記得。”張是魚厲聲道。
“那我今天再重複一遍,我要屠盡小頂山派。”耿景咬牙切齒,一字一句,“一,個,不,剩。”
“來人!”耿景大聲喊道。
幾名官差押送一人,從小頂山派後院緩緩而來。
“報耿公子,在小頂山後院發現一人,正是當日刺殺選派官的西羅刺客之一!”官差將綁得結結實實的犯人推到眾人面前。
眾人大驚,確實是當日刺客之一,可是怎會出現在自家後院。
不待小頂山眾人盤問,站在耿景身後的貼身管家何忠,打開了事先準備好的檄文,朗聲讀道:“小頂山派勾結西羅人,企圖在選拔當日刺殺東靈欽點選派官。今人贓並獲,按東靈國律令,刺殺朝廷命官犯叛國罪,全員當誅,即刻執行!”
一官差一刀將刺客人頭斬落,踢到四人面前。
耿景指著張是魚等人,淡淡說道:“殺,張是魚留活的。”
張是魚自知在劫難逃,起先進攻,直向耿景而去。
“趕月”劍影閃到耿景身前。
“糟了。”張是魚感覺自己的劍不受控制,停滯在了空中。
“叮”
何忠不知何時,已經擋在了耿景身前,兩指夾住了張是魚的劍,隨著冷冷一笑,兩指一扭將劍一分為二。
張是魚大為詫異,耿景身邊竟然藏著一個絕世高手。
“小子,你還差了點。”何忠另一隻手突然間伸出,抓住了張是魚的脖頸。
輕而易舉,張是魚便成了別人的掌中之物。
危急關頭,張是魚前腳一蹬,將地上掉落的半截短劍踢向何忠。
何忠沒料想張是魚還有這手,慌忙間閃身躲避。
借此時機,張是魚掙脫魔爪,撤回四人隊伍,大聲喊道:“快撤!”
四人也看到了何忠的身手,知道不是敵手,誰知道對方的人中還有沒有藏著其他高手?
大虎扛起地上的小維,三人邊揮舞兵器邊快速向後撤退。
耿景和何忠笑看著受困的幾人,不緊不慢,像是在戲耍待宰的羔羊。
“回大殿!”張是魚匆忙喊道。
幾人退進大殿, 殺退一波官差之後拴上厚重的殿門。
官兵被阻擋在殿門之外,經過兩波撞擊,殿門只是輕輕晃動,無法進入。
何忠慢慢走上前來,冷冷說道:“一群廢物。”揮袖一甩,一掌擊在門上。
“咚”
兩扇門應聲直挺挺的倒地,吹起滿屋塵土。
官差一擁而入,待塵土落淨,視線裡卻不見了小頂山四人的蹤跡。
耿景快步四處察看,直到自己確認四人消失,才惱怒地喊道:“廢物!給我搜!”
隨後轉身指著顯盡威風的何忠,喊道:“愣著幹什麽!還有你,快找!”
一群人找了很久一無所獲。
“公子,大殿及整個門派都搜遍了,這幾個逆賊有隱身術不成。”帶隊的官差說道。
“混蛋,把整個小頂山派給我燒光,哪怕把他們燒成灰,也要把他們給我找到。”耿景氣急敗壞道。
官差們各執火把,四處引火,不消片刻,整個小頂山派燃起熊熊大火。
火光映在耿景邪魅的臉上,看著火勢越來越大,狂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待小頂山派的建築燒完,火勢已經不受控制,沿著茂密的灌木逐漸向山頂燒去。
“等等,那是什麽地方?”順著火勢的走向,耿景看到了隱約浮現的小頂山“小頂”。
“這個地方……”何忠欲言又止。
“他們會不會逃到那裡去了?”耿景問道。
何忠點點頭道:“可能,如果不想死,我們還是守在山門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