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可能也就是五十到六十年之間,全國各地逐漸興建起了不少的道觀。如果有心探查,很容易就可以發現,幾乎到了一城一座的地步。沒什麽人知道具體是為什麽。
這種變化過程是極其緩慢的,時間跨度之長,讓大部分人根本意識不到。就拿龍城這個道觀舉例,它在五十年前是座城隍廟,在此前已經有了上百年歷史。當年為修成道觀,在殿後專門建了後院,供觀內道士生活休息。大殿撤了神像,也不見貢著三清,而是在正中間擺著香案,正對著的空地上空無一物。
城隍突然改成道觀,不說信仰流派不同,就是這建築格局也大不相同。縱使新修了後院,也不怎麽合乎道觀的規製。但是一來,此時不比當年,幾乎沒什麽人來城隍祭拜,此地雖老,但也不是什麽風景名盛。二來,也沒什麽人懂正規的道觀布局,只是覺得案前什麽都不貢很少奇怪。
當時第一任觀主為人謙和,也沒聽說有什麽坑蒙拐騙的事跡,逢年過節去求個簽,討個好兆頭,如此一來,漸漸的習慣了。五十年匆匆而過,道觀已由當年老觀主的徒弟劉觀主接任。而劉觀主現在何處呢,正端坐在案前本該貢神仙的位置,已是死屍一具。
即刻趕來的刑警隊長站在屍體面前,屍體並不像他來之前所想的那樣可怖,反而道人雙目緊閉,口唇咬合,盤腿端手,一副打坐模樣。若不是死者整個肚腹如同被炸開裡面的髒器全然不見蹤影,此景象竟有一點肅穆。
程隊長有條不紊的指揮手下刑警調查,取樣,將屍體送去檢驗。雖然屍體死狀淒慘奇特,但他是親眼見過城西一家慘案的刑警之一,不至於亂了陣腳。警察們將現場圍上封條,出了道觀,發現外面已經圍了裡三層外三層的記者和好奇的民眾。
見程隊長出來,眾記者蜂擁而上,長槍短炮的圍住他“請問警察對這起凶案有什麽看法?”“凶手是否會再次犯案?”“請問這起凶案與十四年未破的張順一家慘案是否有關系?因為凶手多年似乎還沒被抓到。”這一問讓本來用官方套路說辭回應的程隊長一愣,隨即不耐煩的表示:“目前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兩案有什麽聯系,請你們相信警方,我們會盡快證破案情,還龍城清明。”然後加快腳步,迅速上了警車。
回到警局後,立刻投入了對死者生前行蹤,人際關系,以即凶案現場取樣的調查中。程隊長正焦急的等待著屍檢結果,因為死者打坐的資勢極有可能就是破案的關建。他幾乎坐立難安,不只因為這老道士是他的酒友,更多的是這起案件老是讓他不由得聯想到當年那個噩夢一般的滅門慘案。
這是很不合理的,直觀的看去這兩起案件除了都是凶殺以外幾乎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他也清楚,但他更清楚,當他走進道觀看到打坐屍體的那一刻,那種詭異的,不尋常的感覺,立馬把他拉回了十四年前,讓他在豔陽下隻覺自己四肢冰寒。回到警局,抽了好幾根煙,這種感覺才勉強消退。
此時離各種檢驗結果明確還有一段時間,程隊長決定驅車再回道觀一次,驗證自己的感覺。也為了自己心底:“那個”沒有再次發生的祈願。
再次來到道觀,徘徊在案桌周圍,那種感覺沒有再次出現,心底小松了一口氣。驚疑緊張的情緒下去了,悲傷的情緒就浮了上來。“唉”,他歎了一口氣,
走到案桌前,端詳著曾經放著屍體的地方,十四年來他們一直都是朋友。 “你個老神棍,怎麽就遇著這事了呢?”待了兩分種,程隊長從殿內出來,走到街上,又看到街邊他倆常一起去喝酒的燒烤店,悲傷更甚的同時,想起了他們倆上周最後一次見面的場景。
“老程啊~~~,告訴,,嗝,告訴你個喜事兒”上身白色背心,下身黑色短褲,喝的顛三倒四,全然看不出仙風道骨之感的老道土爛醉如泥的對坐在對面的程隊長說。對面同樣醉眼朦朧的程隊長抬首一看,:“你能有啥子好事兒?騙著媳婦兒了?”“誒~~~別,別,瞎說,出家人,六根清靜”“行了嗷,有什麽好屁快放。”“你湊,湊過來。”程隊長看了一眼此人滴著酒滴的半長胡子,面露嫌棄。但還是湊了過去,打算聽聽這老小子倒底有啥好消息。
道士嘿嘿一笑低聲說到:“我馬上要成仙了!”程隊長被他一口酒氣嗆的五迷三道,聽此一言,立馬勃然大怒:“你能成仙?那TM的真是封神榜少了黃天化——榜眼沒了。”老道士也不氣惱,嘿嘿一笑道“過兩天你就知道了,我馬上元嬰要大成了!哈哈哈哈哈哈!等我成仙,一定能造福世人……”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沒有,陳隊長罵了兩句酒瘋子也沒在意,繼續吃串兒喝酒。
想不到那竟然是他們的最後一次對話,思緒回到現在的程隊長搖頭苦笑。突然眉毛一皺,感覺自己好像想起了什麽重要信息,正打算細想,忽然聽到一個清朗的聲音叫道:“程警官?是程警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