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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小衙差》二十五 隨身帶著炸彈
  帳外,雲飛煙的劍已拔出七分,長劍刃閃著寒光,刺眼攝人。

  長平郡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盡是驚恐,小手緊緊抓住張玉郎的衣襟,縮在身後瑟瑟發抖。

  此情此景,像極了老鷹捉小雞。

  張玉郎是張開臂膀護犢的老母雞。

  偏偏在這劍拔弩張氣氛下,他卻忍不住笑出了聲。

  經歷過幾次碰撞試探,他與雲飛煙,對相互的底線深淺,都有了一定認知。

  雲飛煙打小長在師門,自幼習武,隻知從一而終,沒有經歷過完整版的三從四德洗腦,潛意識裡,認為情敵與所有刺殺過的敵對之人一樣,都該殺。

  再加上職業屬性,刀口舔血,視命如芥。故而屢有取其他女子性命的驚人之語。

  張玉郎費盡口舌,使出渾身解數,試圖讓她明白,情敵雖是敵,但罪不至死。

  他上前一步,劈手將雲飛煙手裡劍奪了過來,重重插了回去,揮了揮手,喝退蜂擁來護衛的兵士們,板著臉斥道:

  “幹什麽?一來就拔劍,說多少次了,不要胡亂拿劍插人,插人者終被插!”

  兩人眼神對了一眼,雲飛煙耳根一熱,扭頭望向一邊。

  還有些不服氣。

  這樣不行,危險必須消滅在萌芽之中...張玉郎將她拽進營,壓低聲音道:

  “說出來你可別不信,她叫長平,是我妹妹...親的那種。”

  雲飛煙訝然,明眸亮如兩顆星辰,探詢望來,沒有言語。

  眼睛瞪這麽大,看來她不太信...張玉郎心下一沉,避開目光,斟酌著說辭:“你知道的,其實張瑬是我養父。”

  這話倒是真的,雲飛煙低眉,耷拉下一半眼皮。

  .........

  兩人前後腳出了營帳,張玉郎神色輕松,大大咧咧介紹兩人認識。

  長平郡主乖巧有禮,低頭叫了一聲姐姐,

  雲飛煙換了一套男式衣衫,帶著公子帽,玉頸染色未褪,心不在焉聽著,瞄了一眼長平郡主,算是回應。

  她是一個高冷的女子,冷到不能再冷為止。能平和回望別的女子一眼,已經是破天荒了。

  通常她都是一言不發,一劍刺出。

  能暫時揭過這一茬,並不是她胸襟寬廣,而是長平郡主還小,暫不是她對手。

  危機暫時化解,但新的難題又擺在了面前。

  夜間如何安排!

  以雲飛煙的性子,哪怕打坐一夜。也必定與張玉郎同帳,一來看住張玉郎,二來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原因。

  長平郡主隻身前來,密使身份在前,妹妹身份在後,如花骨朵般的年紀,弱不禁風,看見蟑螂都能嚇哭一夜,也不可能將她安置於其他兵營。

  畢竟她還小。

  其他兵營裡都是些大老粗...不行,張玉郎連忙搖頭,否定這個想法。

  見天色還早,便來到主帥營帳,決定將這個棘手的問題拋給府尹。

  “聖旨有雲,皇上令大人酌情安排密使,密使乃長平郡主...”

  帥營裡,尹正德與一位中年將領對坐,兩名大內高手立在他身後,神色戒備。

  見張玉郎舉著聖旨,二話不說就開始宣讀,四人慌忙下跪行禮。

  “等等!”

  府尹打斷張玉郎的話,停住下跪姿勢,緩緩起身,神色懷疑道:“聖旨為何在你手中?”

  此事透著蹊蹺。

  聖旨若是給他的,斷不可能先發到張玉郎手中。

  流程不是這樣的。

  “大人,您知道的,我是金牌小衙差,皇帝跟前紅人,與傳旨太監相熟。”

  張玉郎一本正經點頭,表示出雖然不合理,但事實就是這樣的態度。

  紅人?本府馬上就要升二品大員了,實職。你只是個從四品的虛職!

  相熟?本府家裡堆積的聖旨,可以繞長安府城三周有余!你娃才接幾次聖旨?

  小滑頭!

  壓下將這小子打一頓亂棍的念頭,尹正德神色嚴肅:“給你一次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說人話!”

  “說人話就是其實聖旨是發給我的,我安排不下,故而來請教大人,眾所周知,大夏軍製,營中不準有女子,因為這樣對女子不友好。”

  此言一出,五人神色各異。

  男大內高手閉目避聽,置身事外,仿佛此事與他無關。

  女大內高手胸膛又極速起伏兩下,再次忍下含沙射影之語。

  雲飛煙悄悄往張玉郎身後挪了一步,目光望著別處。

  尹正德目光探究,在雲飛煙身上巡視一遭。

  世間竟有肌膚如此白皙細膩的男寵...男隨從,竟比女人皮膚都嫩?臭小子會玩!

  中年將領掃了一眼雲飛煙,一愣神,怒喝道:“來人,拿下!”

  行軍打仗豈是兒戲,擺平索命門只是捎帶,此次出征皇上另有安排,不容許出任何差池。

  他眼光毒辣,一眼便認出公子雲飛煙是女身,而長平郡主並不長這樣,張玉郎已經犯下軍營藏女之罪。

  其實也不是眼光毒辣,而是一個軍漢常年見不到女人的直覺,或者說氣味指引。

  他最近看騎了幾年的白母馬,都覺得它有雙眼皮,眼神格外溫柔。

  中年將領對張玉郎很失望,作為後衛營統領,行軍打仗帶著女伴,簡直是爛泥扶不上牆!

  萬一壞了皇上大事,後果不堪設想。

  若張玉郎是他屬下的兵士,定然讓丫知道什麽是無情!

  這口氣好凶...張玉郎一驚,額頭有冷汗沁出,暗道不妙。

  此人應該是兩萬鐵臂營的主將,將在外,想怎麽亂來,就怎麽亂來。

  行軍如此平和美好,這家夥脾氣卻如此暴躁!

  大人幫我!他目光求助望向尹正德。

  幫我就是在幫您自個,我身後這位,武功高,脾氣不好,惹毛了她,你們幾個都得死。

  尹正德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眼神一亮,仔細打量雲飛煙一眼,心下了然,擺手鎮住衝進來的兵士:

  “何統領暫不忙怒,且聽金牌小衙差一言,再定責也不遲。”

  一句話,點出金牌這個重點,暗暗提醒何統領,不要輕舉妄動,就算張玉郎有罪責,皇上也會保他。

  他神色威嚴盯著張玉郎:“說說吧,此女何人?”

  雖然他盡量讓語氣顯得平和,但威嚴的神色還是給了許多額外壓力。

  殺你的人...張玉郎擦一把汗,忽然急中生智:“她乃郡主奶媽,兼護衛。”

  原來如此,眾人松一口氣。

  這個台階給得很有技術含量,小夥子不錯。

  中年將領坐回原位,表明態度。

  尹正德點點頭:“那沒事了,你回去吧。”

  “郡主怎麽安排?”張玉郎有點急,他專為此事而來。

  雖然暫時壓下雲飛煙...的殺念,但誰知道她的醋壇子什麽時候會翻,萬一半夜三更想不通,舉著劍,對著可愛的長平郡主脖子上一劃拉...

  噩夢!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尹正德反問:“什麽怎麽安排?”

  此言一出,另外三人也豎起耳朵,擺出傾聽姿態。

  一男兩女,荒天野地,怎麽安排,想想都好奇。

  奶媽肯定是寸步不離緊跟郡主的,郡主大老遠被皇上派過來,年齡還小,肯定是需要張玉郎貼身照顧的。

  想到這,中年將領眼前忽然浮現出長安府美食饃夾肉,一時竟有些口水難禁。

  張玉郎硬著頭皮道:“郡主不如由大人安排?”

  “聖旨上怎麽說?”

  “派郡主助我一臂之力。”

  “把郡主托給本帥安排,你是想違抗君命?”

  “對不起,打擾了,我這就走。”

  鍋沒能甩出,言語也沒佔到便宜,還被嚇唬一通,張玉郎帶著失望,灰溜溜回到自個營帳。

  望一眼精靈可愛,依偎在身側的長平郡主,心下百思不得其解。

  皇上並不昏庸,為何莫名其妙派長平郡主來隨軍?其中到底有何隱情。

  張玉郎思維發散,設身處地代入大成皇帝的視角,盤衡著眼下形勢。

  大夏地大物博,有州府三百多個,立國至今已近三百年。

  到第兩百年時,由於均田製瓦解,兼並土地現象抬頭,偏遠地區屢有民亂,舉旗造反。

  朝廷力有不逮,便在邊關地區設置大量駐軍,設置守節,巡按,賦予統領軍事、及監察州府的權力。

  最初共設九個守節和一個巡按。隻負責軍權和監察權,不管政務,財務。

  至上一任大武皇帝年間,已增至十八個守節,四個將軍,兩個守捉,一個鐵帽王。

  這些掌軍者,百年來大多已經世襲幾代, 深深扎根當地,權傾一方。

  僅僅長安府西面與北面,就有涼州,北原,安西,河西,青河五個守節,共計十四萬士卒和六萬匹戰馬屯駐。

  長安府正北方向一千裡外,便是北原,守節趙泛統領三萬兵士駐守,

  索命門總壇位於定河北,青河南,茫茫北原之上,

  朝廷內有隱憂,國庫空虛,民生艱難,外有二十五個軍閥,手握重兵,不聽調也不聽宣。

  民間有紅刀會,江湖上有索命門。全是與朝廷作對的組織,天天搞事。

  他...大成皇帝登位一年,面臨的便是如此糜爛局面。

  唉!

  我雖懂得比較多,但那都是與政治無關的知識,這種地獄模式,還真幫不上什麽忙。

  皇上自求多福吧,我內心支持你!

  目光一轉,瞥見身著男裝的雲飛煙直直立在一旁,心下頓時一凜。

  她手中握劍,默不作聲,目光平靜,俏臉微寒...或者說木然,迎上張玉郎眼神,神色有了一絲波動。

  很快歸於平淡。

  張玉郎暗暗頭痛,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做,才能擺平一個有主見,心冷手辣的女子。

  簡直是隨身帶了一顆炸彈。

  若只有他和雲飛煙兩個人,那這顆炸彈是安全的,無危險的。

  若還有其他女子在場,甭管是誰,只要該女子些微好看一點,這顆炸彈便隨時會炸開。

  並且,炸彈會隨著其他女子顏值漂亮程度而變得更加不穩定。第三者越漂亮,炸彈就越容易爆。

  這讓他寢食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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