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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小衙差》二十六 夜話黑風林
  

  黑風林,地冷天寒,夜色深沉。

  營帳裡,燭火搖晃著光明,火盆紅紅散發著余熱。

  低矮的平案幾上,並列擺著月霜劍與紫金刀,燭火光亮被紫金刀刃反射出一道青色光芒。

  月霜劍有鞘,它沒有...

  中間地上,木板拚出兩張床寬度,上面鋪著厚厚一層動物皮毛,溫暖綿軟。

  案幾火盆木板床,皮毛厚蓋單人帳。

  這是統領主帥才有的待遇,普通兵士營帳裡啥也沒有,八人一營,鋪蓋一伸,硬躺在坑窪不平,或潮濕或冰冷的地面上。

  最多不過是動手將地面弄得平整一些。

  張玉郎枕著雙手,躺在木板床中間,翻來覆去烙著餅,心下有些焦慮。

  明日要行軍,作為統領,必須保持飽滿的精神面貌。但他卻不敢合眼安睡。

  困意來了幾次,都被他強行驅散,

  右側,長平郡主和衣而眠,小身軀縮在單人被窩裡,神色恬靜,早已睡熟,小臉上掛著淺淺的小酒窩。

  張玉郎翻了個身,望向左側。

  雲飛煙盤膝坐在一臂之外,閉目塞聽,一動不動,好半天都沒傳出呼吸聲。

  若不是她身上隱隱有內氣波動,猛一看,定會認為她已經掛了。

  她的長劍豎躺在木枕頭邊,伸手可及。

  這給了張玉郎極大壓力。

  雖說每一名刺客都是劍不離身,醒時或背或握,睡時或抱或枕,但雲飛煙這把劍,沾染過的血有點多,劍鞘雖嚴實,卻遮不住其中殺氣。

  令他脊背一陣陣發寒。

  這樣不行...張玉郎蹙眉:“飛煙?”

  “嗯?”

  雲飛煙緩緩收功,睜開眼,明眸望來,如水中明月,語氣輕柔,嗓音如杜鵑般清脆悅耳。

  “別練了,睡吧,明天還要趕路。”

  “嗯。”

  雲飛煙翻身躺下,枕著劍。

  “把劍拿遠一點。”

  “嗯。”

  雲飛煙揚手一擲,劍帶著劍鞘,穩穩插入兩米外的地上。

  舒服多了,還是這把劍離遠點好...張玉郎松口氣。

  “飛煙,你家裡還有人麽?”

  “有個弟弟,”

  “多大?”

  “十四。”

  “哦,那沒我大...我說的不是年齡。”

  “......?”

  雲飛煙一臉問號。

  張玉郎暗笑,忽然想起一事,又問:“你年歲多少?”

  “虛歲十九。”

  “十九?”

  張玉郎騰一下坐起,神色不敢置信,瞪大眼睛來回掃視著,從性格及身材上,他一直認為雲飛煙最少二十二三,最多二十五六。

  沒想到居然才十八!

  十八就發育這麽好,吃啥長大的?

  武功還這麽高,怎麽練的?

  大家同住一片天地,為何她如此優秀!和她有相同顏值的石靈靈,都二十三了還那麽平,看樣子會一直平下去,且不會武功。

  人比人得瘋....

  “好巧,我也十八,一水沒下...呃,下過兩水。”

  你像二十八,動不動就說些讓人耳熱心跳的話...雲飛煙以被掩面,遮住羞澀。

  “弟弟也在師門?”舊話重提,張玉郎想從雲飛煙嘴裡,套出她師門隱秘,想知道究竟是何門派,竟能培養出十八歲的修神境高手。

  這和他那個世界,十二歲的高考狀元有異曲同工之感。

  雲飛煙沉默了好一會,這才說道:“沒有,他在長安府城家中,有仆從照顧。”

  “令尊可健在?”

  “雙亡!”

  “好巧,我也是。”

  你不是...雲飛煙默默回道,如果真如張玉郎所說,長平是他妹妹,那他應該還有個王后母親。

  張玉郎也想到這一茬,解釋道:“我定然不是承德王后所出,否則不會只是個從四品虛職,皇上早封我為王爺了。”

  是這麽個理...雲飛煙輕輕點頭,沒有說話,心頭納罕。

  她性子很冷,和弟弟感情雖好,卻沒說過這麽多話,但不知怎麽回事,與張玉郎就特別能說。

  一定是遇到了對的人。

  “弟弟調皮麽.....會去師門找你麽?”他沒話找話,話題繼續往雲飛煙師門上繞。

  又是一陣沉默,良久,雲飛煙聲音很輕說道:

  “調皮,經常挨打,他資質很差,只會一些三腳貓功夫...現在是淬骨境。”

  答雖所問,但避開了師門話題。

  十四歲的淬骨境,資質很差?三腳貓?不錯,你狠狠一刀扎在我心上。

  張玉郎雙眼圓睜,嘴巴微微張開,露出一副‘我的心好痛’、‘你傷到我了’、的難過表情。

  雲飛煙忍俊不禁,噗嗤一笑。笑顏頓如百花綻放,煥發出晶澤熒光,令燭火都有些失色。

  妖孽...張玉郎頭皮有點麻,又覺得氣氛很刺激,看了眼熟睡的長平郡主,放下心來。

  雲飛煙解釋道:“你現在都修心境了。”

  潛意思就是說他現在不是戰五渣了,反過來,也可以理解為以前是垃圾。

  心被扎得有點疼,還有點困,張玉郎不想說話了,閉上眼,打算歇息。

  明天還得趕路行軍,不睡不行。

  他想睡,雲飛煙卻打開了話匣子:“我不殺她。”

  “不殺誰?”

  睡意排山倒海襲來,張玉郎嘟囔著回了一句。

  “她!”隔著張玉郎身軀,雲飛煙望向長平郡主方向,言有所指。

  “她是小蘭還是小花...?”張玉郎又嘟囔一嘴,徹底睡沉過去。

  小花?小蘭?雲飛煙頓時毫無睡意,心頭警惕。

  又多了兩個情敵。加上長平和石靈靈,以及沒有血緣關系的張玉顏。就是五個了。

  她下意識的一招手,隔空將劍吸附過來,抱在懷裡。

  每到無措之時,便只有這把從小就陪伴的劍,才能給她安全感。

  “有殺氣...”

  張玉郎睡夢中莫名打了個寒顫,皺起眉頭,說了句半夢半醒的話。

  雲飛煙咬了咬嘴唇,揚手,將劍隔空又插回原位。

  ......

  “統領大人,今日已行軍三十裡,前方十裡地面開闊,有林有水,是否安營扎寨?”

  斥候說完,將羊皮地圖展開,遞了過來。

  張玉郎接過地圖掃了一眼,一臉懵逼。

  這是地圖?太抽象了吧!就幾條線,哪裡是山?哪裡是水?老子看不懂啊。

  “哥哥,給我看看。”長平郡主小腦袋從他背後湊過來,雪白柔荑搖晃著。

  身處後衛營, 轎子是不能再乘了,因為花花轎子太顯眼,會激起兵士各種念頭,遇敵時也麻煩。

  故而兩人共乘一匹馬,張玉郎在前,小郡主在後,開心的摟著他腰,小細腿無處安放。

  一蕩一蕩。

  可愛萌妹風格麽...雲飛煙身著男裝,獨自騎乘另一匹馬,瞥了一眼長平,神色不屑。

  本姑娘輕輕一拳,你最少哭三天。

  不過好像他很喜歡這種風格,眼睛都看直了。

  雲飛煙默默思索著,這表情這語氣...她好像做不出來。

  長平郡主接過地圖,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大,也一臉懵逼。

  “......”

  斥候面無表情,不露痕跡把地圖掉了個方向,然後指給張玉郎看。

  “大人,這是昨夜宿營之處黑風林,眼下我軍行走在耳朵山,這是馬家河,距此十裡。”

  一日行軍四十裡,不少了,按照這種速度,二十五天就可以趕到北原,再花一段時間趕到索命門總部,來回兩個月差不多。

  速度還算快!張玉郎沉吟了一下,掩飾住拿反地圖的尷尬,揮手道:

  “那就這裡吧,通知前後隊,十裡外安營扎寨。”

  斥候領命,策馬而去。

  張玉郎伸了伸酸麻的胳膊,扭著腰,盡量讓顛得麻木的屁股恢復一點知覺。暗暗腹誹這個時代行軍打仗的辛苦。

  怪不得古時候將軍都短壽。原來路才是真正的殺手。

  看來找一匹膘肥肉厚馬匹代步的事,得抓緊了。

  不保護屁股,何以至千裡萬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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