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之人哀傷有人識,山下破敗無人知。當西行七人組沿著青雲正門下山,準備繞大半個山門奔向西北的時候,魔教眾人已經三三兩兩的離開林子楠向往已久的彩虹谷。
大敗而退,旗幟人物兩死三傷,也許相比於青雲門是少了許多,可是若要魔門眾人有所選擇,寧可結果倒轉。
計劃已定,由萬毒門開道,四使護教主遺骸居中,左右兩路分別是長生堂和合歡派的余孽,另有門主幸存的鬼王宗殿後。
也不知道是人心鬼蜮,還是大義凜然,在仇忘語交代遺言之後,各派系為首的眾人互相做出了妥協。
底層教眾一路上或是燒殺搶掠的發泄,或是崩潰壓抑下的逃離,又或者心中存著希望,重回蠻荒積蓄力量,他們也不多做理會。
月出山巔,青雲七人已經不複雲海之上的模樣,一個個的村民長服穿在身上,倒也顯得有模有樣,尤其是那桀驁公子萬劍一,地主老財田不易,半吊子書生曾叔常,一經亮相惹得眾人紛紛側目。
“呃~呃呃!”臨近彩虹谷的一處山梁上,夙昔不知何時等候在了那裡,見得林子楠出現,發出他那特有的烏鴉般的聒噪。
“呃~夙昔?你怎麽在這裡?”也不管身旁眾人的表情,以及這傻鳥是否能夠明白自己的意思,林子楠加快腳步,落在了它的身旁。
“呃,呃呃~”夙昔用它那金頂小腦袋蹭著林子楠,時不時的揪一揪他身上的衣服,一副兒行千裡的老父母作態。
“呃~得了!這是跟誰學的,你可是個純爺們,做這個幹什麽!我要走了。你趕快回山,這裡並不安全!”林子楠回首,看到眾人皆在等候,也不再糾結其他問題,轉身就要離去,可是還不待卻邪出鞘,就又被夙昔揪住。
“我真有事,要緊的事!回山後再與你玩耍……”林子楠下意識的以為夙昔被今天的大戰嚇怕了,可是他的話隻說了一半,另一半就憋在了肚子裡,怎麽也說不出來,因為他看到夙昔從它的翅膀底下揪出一物,赫然就是那六合鏡。
“嗯!我知道了,告訴她這東西用完後,必會歸還!”林子楠將那六合鏡存放於胸口,強迫自己收起多余的心思,可是心中仍舊不免感慨,撫摸著夙昔的小腦袋,鄭重的對它說道。
“師兄,前方就是彩虹谷,我經常來此,附近因為水源充足,野獸不多,倒也算是山門四周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林子楠簡單的看了一眼夙昔離去的方向,便轉身跟身旁的眾位師兄們介紹起了此地狀況。
眾人隨著林子楠的指引,從山上往下眺望,借著月色,隱隱約約看見確實有不少的身影。可是無論從服飾還是發式上來看,那些人絕不是附近村民,幾乎可以判定那些就是攻入青雲的魔教徒。
他們雖然行色匆匆,可是手上卻絲毫沒有人命的概念,如蝗蟲過境,所造殺戮,又喚起了幾人剛剛封存的記憶。不管是情緒化的蒼松,曾叔常,商正梁,還是整日悶悶的玄陽,哪怕是田不易和林子楠都忍不住變色,頗有一股下去大殺一番的衝動。
萬劍一瞧著眾人的神色,感受著感同身受的情緒,他也想斬掉這些牛鬼蛇神,可是想到山門中與師兄的約定,以及玉清殿中養傷的師傅天成子,他硬生生的將自己的心壓住,平靜的對四周眾人說道:“記住了,我們此行是為了師門的未來,不容有失!所以,此行~最要緊的還是潛入蠻荒,探明魔教聖殿的虛實,
其余之事暫且放過一邊,你們切忌,不可衝動壞了大事,明白嗎?” 眾人沉默,蒼松,商正梁等人片刻之後向著萬劍一點了點頭。當林子楠感受到萬劍一的目光之時,也不知道是高苗那晚的血夜,還是前世記憶的催化,竟然平靜的與萬劍一對視,眾人只聽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的話,從這個隱形人般的師弟口中道來。
“二師兄,我覺得我們可以先滅了這群雜碎,收些利息!這裡是我青雲山門,哪怕我們弄出再大的動靜,只要不暴露西行的意圖,就不會讓他們起疑。家鄉有言‘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況且這些余孽耗不得我等幾人盞茶的功夫!”
林子楠一直關注著萬劍一的神情變化,每當他在自己說完一句想說話駁斥時都會再次加重語氣,快速說出下一個理由。
“是啊!師兄,我覺得希楠師弟說的在理,而且我等雖然可以錯身而過,難免被他們發現蹤跡,若無事還好,一但消息被有心人察覺,我等此行,必生波折!”田不易內秀,但心思卻是玲瓏,他也看出了萬劍一的糾結,所以接話給了眾人一個理由。
“師兄!”
“師兄,我等聽你決斷!”
剩下幾人雖然口中道著師兄,或者說著唯萬劍一馬首是瞻,可是那堅定的神態,讓萬劍一心緒難定,不由得撫摸了一下手中斬龍,決然道:“如此可行!”
“不過,由三師弟和田師弟去劫擊魔教余孽退路,玄陽與正梁師弟左右斷了他們的支援,我帶領蒼松,叔常二位師弟主攻!”萬劍一沒有理會眾人臉上的喜色,而是臨機決斷了一番人員布置。
“諾!”眾人拱手,林子楠和田不易率先離去,玄陽和商正梁也是對視一眼,隱沒於夜色之中,待得盞茶功夫,斬龍劍劃出一道絢麗的綠色幽芒,林子中慘叫、咒罵、告饒之聲四起。
林子楠與田不易都是意志非凡之輩,刻意避開了幾處著火的村子,避開那些散落的魔教徒,分別在彩虹谷流出的小河邊扎住了營盤,以待萬劍一主持的殺戮盛宴。
可是還不待二人等待多久,青雲山方向便可看到一道碧綠劍芒,在月色的襯托下,猶如地府使者的勾鐮讓看到的人不禁心生搖曳。
“希楠師弟,你聽,那個方向好像有人聲!”田不易指著火光衝天的地方說道。
“師兄,你待如何?”林子楠能夠猜得出田不易的意思,可是周密的計劃往往就失敗在大家不以為意的細節。
“那是哭喊聲,人不少的樣子!”田不易以為林子楠年輕,沒有聽懂自己的意思,在不知道該如何表達的時候,不禁思念起了曾叔常。
“師兄去吧!此地有我一人足矣!”林子楠瞬間便做了決斷, 此次意外若得不到圓滿解決,那麽西行路上不知道平添多少波折,所以他瞬間否決了心中的某種欲望,果斷的留下執行計劃。
“如此,多謝師弟!為兄,去去就來,絕不耽擱!”田不易聽得林子楠如此乾脆,也未及他想,腳下赤焰猶如給這村莊中的冰冷火焰注入了某種叫做生的希望。
在田不易離開不久,林子楠面前便出現了逃命而來的魔教余孽,他們或是看到了河邊的林子楠不以為意,有的卻是向著他奔來,準備將他殺死,以便能夠安全渡河。至於為何沒有人禦空飛行,那是禦空飛行的傻子都已經死乾淨了。
林子楠沒有藏拙,手中劍訣變化,卻邪劍猶如暗夜流星,收割著不管不顧強行渡河的魔血,手中青芒閃爍,一個個頭顱滾落在躺下的屍體旁不遠。
單對單的偷襲,單對單的強攻已經讓後續的魔教徒瘋狂,他們開始變化,三三兩兩的匯聚著手中奇異的法寶,或是棍棒,或是魚叉,又或者簡簡單單的石塊似的東西,不一而足,可是他們攻擊的角度卻是刁鑽,讓林子楠無暇分心,關注村子裡的變化。
精神凝練到極致是什麽,林子楠不知道,但是面對如暴雨梨花般的法寶攻擊,林子楠將卻邪劍控制到極致,分光掠影,草木森森,疾風勁草,或是碰撞,或是格擋,又或者是迷惑突襲,當田不易帶著一老一少回到河邊時,地上已經散落著上百具屍體。
“上,上仙,惡,惡人……”那小孩子已經嚇得閉上了雙眼,田不易身後的老頭結結巴巴的瞅著田不易,話都說不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