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啊,你命好苦啊!你是爹所有的希望啊……”高家父親抱著兒子屍體痛哭不止。昔日的過往不停閃過高家父親腦海:
“孩他娘,你多少吃一口哇!”高家父親哀傷道。
床上的女人面色慘白,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
“你吃吧,我應該也就這兩天了。”女人乾咳著:“別管我了,你帶著兒子逃荒去吧。”
“唉,怎能就此丟下你不管呢?”高家父親大歎一口氣,他小心地放下手中的碗,碗內稀薄的粥水上漂浮著兩片菜葉:“老天不長眼呐!人都要被餓死了!”
“哇~”
一旁的孩童餓醒了,一個勁地哭著。
高家父親一把抱起孩子,一個勁安慰著……
“爹爹,我餓!”孩子哭道。
“餓!餓!餓!一天到晚就知道喊餓!”高家父親罵道:“你娘為了把食物省給你吃,餓出一身毛病!而你,就知道吃!”
“哇~”孩子哭得愈發厲害了。
“三歲孩兒懂個啥?你有必要和他計較嗎?不管怎麽說孩子是無辜的,大人受點苦無所謂,可不能苦了孩子哇!”女人虛弱道。
“唉!”高家父親氣憤不已。無可奈何,他隻好端起碗,將粥吹涼,喂給孩子吃。
碗底還剩些許,“孩子他娘,你多少吃點哇!”高家父親道。
女人搖搖頭,便不再說話。
幾天后,女人死了。高家父親帶著年僅三歲的孩子與無盡的悲傷逃荒去了。
在一地落腳後,他租了村長家的地,成了佃農。日子雖不富裕,但至少餓不死。他將兒子拉扯大,眨眼間就是十幾年。
兒子通情達理的性格像極了自己已故的妻子。他既感傷又惆悵。兒子眼看要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卻因自己家境貧寒,給不了孩子未來……
一天,村長兒子找到了他:“老高,發財的機會你要不要?”
高家父親聽得兩眼放光,還未等村長兒子細說,便滿口答應了下來:“大官人您願意給小人機會,是小人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事情挺簡單,村後的礦洞,影響到我家風水。你和你兒子配合一番,拿這捆炸藥炸了它。事成之後有賞!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在本地的勢力你也是知道的,要是你事情敗露,我讓你父子倆生不如死!”村長兒子一改和善道。
“您就放心吧!”高家父親說。
兒子扛著鋤頭回了家,高家父親做完晚飯正等著他。
餐桌前,“兒子,村長兒子讓我們替他做件事,事成之後有筆不菲的賞金。爹想讓你搭把手……”高家父親道。
“爹!”兒子一聽怒了:“這人什麽德行你不知道?一天到晚就知道為非作歹,你居然願意替他做事?掙黑心錢,我不乾!”兒子說。
“兒子啊,爹給你講講道理,有了錢,我家就能擁有自己的田地,有了田地,你就有了談婚論嫁的資本!爹苦了半輩子,苦日子真的過夠了。現在這麽好的機會擺在眼前,為何不爭取呢?”高家父親苦口婆心道:“爹苦點累點,無所謂,爹只是不想讓你重蹈覆轍,繼續過這種苦日子。”
“反正黑心錢我是不會碰的!”兒子毅然決然。
高家父親遺憾不已,見勸不動兒子,隻好作罷。
深夜,高家父親悄咪咪地穿好衣物,從抽屜裡拿出那捆炸藥,貓手貓腳地出了門……
即使再小心翼翼,卻還是驚動了兒子。
兒子躺在床上,心裡一個勁暗罵著父親。過了好一會兒,見父親遲遲未回,他不由得擔心了起來。不得已他穿好衣物去尋父親。
遠處,一個人影被壓在廢墟下死命掙扎著……他一眼就認出那人是自己的父親,他不顧三七二十一立刻衝上前去,將廢墟下的父親救了出來。
回到家後,高家父親熱淚盈眶道:“村長兒子果然沒安好心,炸藥被做了手腳,要不是我奮力逃跑,鐵定已經死在礦洞裡了!兒哇……”
高家兒子見父親如此悲慟,放棄了落井下石的念頭,只是一個勁地安慰著。畢竟,父親是為自己的未來拚命著。
第二天,村長兒子又來找高家父親:“這活乾得漂亮,這是你們應得的。”說完將一袋錢丟給了他。
高家父親見著錢,也不想再節外生枝,也沒多說什麽。但炸藥的事一直耿耿於懷。
時隔幾月,村長兒子再次登門拜訪:“上次你乾得不錯,這次我還有發財的機會給你。”
“您放過我吧,小人隻想安安穩穩過日子。”高家父親說。
“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村長兒子惡狠狠道:“你若不去,我就告發你炸毀了礦洞,謀財害命可是誅九族的重罪!”
“那還不是你指使的哇!”高家父親驚慌失措道。
“誒,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什麽我指使的,事情明明都是是你做的!凡事都講證據,誣陷我不打緊,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計較。”村長兒子說完拍了怕高家父親的臉:“你只要配合我,下半輩子吃香喝辣!事情不難做,我都替你安排了……”
在村長兒子一番威逼利誘下,高家父親隻好屈服。
村長兒子走後,高家父親將事由講與兒子聽,父子倆泣不成聲。
“爹,都怪你當初財迷心竅,現今我們落得如此境地!之前他讓我們炸礦洞,今天他又要我們殺人!以後呢?我們父子倆的把柄一直在他手上,將來怎麽死的都不知道!”高家兒子氣憤不已。
“兒哇,爹對不起你,本來想著有了錢可以置辦田地,生活就有了著落。但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爹好後悔哇!”高家父親道。
“算了,計較已經發生的事情也無濟於事。既然如此,那就照辦吧!有錢總比沒錢的強!”高家兒子說。
父子倆在老胡家附近轉悠數天,卻怎麽也提不起動手的勇氣。村長兒子看不下去了,隻好下了最後通牒:“老胡今晚不死,你倆就去死吧!”
迫於淫威,高家父子隻好下此狠手。畢竟是第一次殺人,內心的恐懼加之經驗的不足,老胡並未喪命。高家也因此得罪了村長兒子。
“你們這對父子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現在這爛攤子怎麽收場?啊?”村長兒子氣憤道:“這兒你們倆是不能呆了,不然老胡定會找你們麻煩!要不這樣,你們去別處避避風頭,剩下的我來安排……”
村長兒子盤算著:待事情平息後,將這對父子除之而後快。
父子倆在村長兒子的安排下,在某地落了腳。任憑村長兒子嘴上說得再好聽,父子倆也是心知肚明,他倆被軟禁在此。
村長兒子勢大,十裡八村都是他的眼線。一次次出逃無果後,他倆終於放棄。
然而比之來得更快的是老胡的短刀。
那晚,在高家兒子一番勸說下,老胡動搖了……
老胡離開後,父子倆盤算了一會兒:與其被村長兒子發現,倒不如主動找其說明原委,將功補過。指不定村長兒子一高興,放棄了殺自己的念頭。
然而沒想到的是,村長兒子致老胡於死地之心未死,自己父子倆再次被利用了!
“該死的村長兒子,好一出借刀殺人哇!”高家父親哭得愈發悲痛了。
“這口氣咽得下嗎?”一個聲音突兀地傳來。
“咽不下!”高家父親斬釘截鐵道:“什麽人?”
“你恨他們嗎?”門外,一位雙眼猩紅面帶獠牙的男子道。
“我好恨哇!我巴不得將他們通通宰了給我兒子陪葬!”
“好,我滿足你的心願!”
“你到底是誰,別裝神弄鬼的,出來!”高家父親抓起隨手的木棍警戒著。他努力直起身,可能是痛哭太久的緣故,他隻覺天旋地轉,一個踉蹌從床邊摔倒在地。
他頭痛欲裂,感覺有個東西正要從天靈蓋鑽出來。掙扎了許久,他的腦袋如同開瓢似的裂成兩瓣,鑽出兩個面目猙獰的腦袋……
村長家,“兒啊,你可真有手段,有你爹當年的威風!”村長說。
村長兒子嗦了口酒:“這老胡啊,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現在可以光明正大地接手礦山了!他在監獄裡肯定悔得腸子都青了,自己巴掌扇得應天響!”
“哈哈哈,現在我家坐擁這麽大一座煤礦,幾輩子都吃不完,我兒一舉造福了子孫三代!”村長說。
村長兒子哈哈大笑。
“這老胡過幾天就砍頭了,實在是太對不起他了!要是當初願意合夥,也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這個貪心的家夥,也不看看這是在誰的地界上!”村長說。
“當初他願意讓我入夥,我定在半年內將他架空,他也只能當當傀儡,整座礦,還是咱家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父子倆狂笑不已。
屋內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響。
“誰啊,膽肥得連我家的東西都敢偷!”村長兒子朝裡屋罵了句,便起身到院子裡:“來人呐,有人在太歲頭上動土,給我把他的胳膊卸了!”緊接著,一群人衝進了屋子。
那群人是附近十裡八村的遊手好閑之輩,平日裡好吃懶做,整日在村長兒子手底下混吃混喝,於是乎便成了村長兒子的鷹犬。他們在這一帶臭名昭著。
“王八蛋,敢在我家裡撒野,找死!”村長兒子罵了句。沒過多久,衝進屋子的眾人驚慌失措地逃了出來。
村長見狀疑惑道:“怎麽了?”
那群人哪裡顧得上村長父子,紛紛奪門而逃。村長兒子納悶,撥開人群走進屋子。
眼前的一幕讓他不寒而栗:一隻黝黑的怪物,胸口有著一張豎著的巨大豁口,豁口內長滿了參差不齊的獠牙。與其說是豁口,倒不如說是一張豎著的嘴巴,此刻正啃食著某個人的殘肢,血水順著肚皮流了下來。
村長嚇得連連驚叫,倉皇間一個踉蹌摔倒在村長兒子旁,驚叫聲引來了暗影的目光。
“兒,快!快拉我起來!”村長急切道。
暗影停下了咀嚼,血紅的眼睛直瞪瞪地看著村長兒子,步步緊逼。
“爹,對不住了!”
村長兒子順手拉起村長,一腳將其踹向暗影,拔腿就跑。暗影順勢抬起長矛般的手臂,直接將其貫穿,村長倒在血泊之中。
村長兒子如喪家犬般亡命於田野間,時不時回頭看向身後。
跑了許久,實在跑不動了,他跪倒在地喘著粗氣。荊棘割破了他的手臂,鮮血染紅了衣袖。他拽下一塊布條,草草地包扎起來……
就在抬頭的一刹那,兩顆腦袋面露猙獰,突兀地出現在眼前。村長兒子的尖叫聲彌漫在田野之上……
獵影隊眾人來到村長家門口。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眾人早已習慣,只有李雷面露懼意,卻比之前好了許多。
推開大門的一刹那,暗影正端坐在地,前胸的豁口啃食著肉塊,骨頭被仔細地剔了出來。
“這隻暗影好惡心!”張成吐槽了一句。
呂超白了他一眼:“怎麽?你連這點都承受不了了麽?”
“我是那種人麽?我說的是暗影的這張嘴巴!”張成指著暗影道。
“別廢話了,乾活!”任平罵了句。
眾人迅速將暗影團團圍住,暗影環顧著眾人,打了個飽嗝。
還未等暗影起身,只聽得嗖的一聲,箭矢離弦直奔暗影,暗影躲閃不及,貫穿了其左肩。暗影齜牙咧嘴咆哮著。
付強持槍殺入,暗影一個閃身避開了攻擊,呂超李雷持刀攻向暗影,暗影抬起那矛頭般的手格擋,碰撞間,火星四濺。張成掄起斧子朝暗影的頭顱砍去,暗影被眾人纏住動彈不得,隻得側身避開要害,左肩被整個地卸了下來。碗口大的創口黑色液體噴湧而出,暗影連連後退,痛苦地嚎叫著。呂超伺機一刀插進暗影心臟,暗影掙扎了片刻,便停止了動彈,重重摔倒在地。
“好了,打掃戰場吧!”任平說完,隨手掏出防腐符遞給李雷。
呂超抓起暗影長矛般的左臂,一把扔向敞開袋口的張成:“給你個好東西!”
張成也不含糊,將布袋口撐到極限,穩穩地接住手臂:“回去燉湯給你喝!”
“可別,拿去換錢買肉吃不香嗎?”呂超說。
“這暗影挺有意思,有著一張豎著長的嘴巴!”付強說。
呂超笑道:“這話從別人嘴裡說出來沒問題,但從你嘴裡說出來總覺得有些別扭。”
“怎麽說?”付強笑問。
“我懷疑你在開車!”張成笑道。
“並且都愛吃人!”付強嬉皮笑臉,眾人哄堂大笑。
“你們這群下流胚!”周寬罵了句。
“住嘴吧,你個假正經!”呂超回懟道。
“切!”周寬不作理會。
一旁的李雷發現了暗影的端倪:“暗影似乎沒死透!”
呂超神情輕蔑道:“這玩意的心臟都被我捅穿了,怎麽可能會動?害怕就回去吧,留在這裡真是難為你了。”呂超走向張成,拿起袋子裡的手臂,欲羞辱李雷一番。
就在此時,暗影猛地起身,長矛狀的右臂朝呂超背脊刺來……
“不好!”李雷猛地撲向呂超,兩人重重摔倒在粘稠的地面上。
“呀!”付強持槍死死抵住暗影,眾人一番合力,暗影終於不再動彈。
呂超心有余悸,眾人也是捏了把汗。
“這玩意居然還會裝死!”任平罵了句。
“明明心臟都被刺透了,為何還不死?”呂超說完拿著刀劃開了暗影的胸膛。
任平說:“喂,你幹嘛?別破壞了商品的品相!”
“嘿,這玩意的心臟怎麽在右邊?”呂超疑惑不解。
“啥?”眾人一片詫異。
“這有啥稀奇的,當年與紅衣軍大戰的時候,我就遇到過。我一箭射翻了對面的指揮官。本以為他的心臟都被射穿了,是必死無疑!可沒想到半年後,又是那張臉,依舊在前線指揮著。直到將他俘獲,才知道他的心臟在右邊。”周寬說。
在場的人無不唏噓。
“從今以後,大夥都留個心眼。”任平說:“行了,趕緊弄完收工了!”
“神秘男子這次怎麽沒有現身?”周寬問。
呂超罵道:“閉上你的烏鴉嘴,他來了有你好果子吃?”
“你這粗俗的家夥!”周寬怒罵了一聲。
“哼,求他別來,他來了我們就得白忙!”張成說。
……
田野間,暗影正伏地啃食著。
天音突兀出現。
暗影停下了進食,抬起頭衝天音咆哮著……
天音左手握著劍鞘,拇指抵著劍格。一個箭步猛地衝向暗影,利刃出鞘之際,劍影掠過,幾株麥穗被砍作兩節。
說時遲那時快,暗影一個後空翻避開了攻擊,隨即猛抬右腳朝天音小腹踹去。天音持劍格擋,力量之大,天音連連後退。好不容易站穩腳跟,暗影又是一腳直呼天音面門,將他踹飛出去。
他強忍著臉上的劇痛爬了起來。
又是一陣交鋒,暗影敏捷異常,天音一度處於下風。
暗影瘋狂地齜牙咧嘴著。天音不以為意,弓起身子,化主動為被動,擺出防禦的陣勢。
暗影猛地撲向天音,一記轉身飛踢,再次朝天音面門襲來。
天音順勢後仰,劍順勢朝前劃去,劍之鋒利,劚玉如泥,一長條豁口突兀地出現在暗影胸膛。暗影被砍成兩截,滿臉錯愕地怪叫著。
風吹過田野,麥穗簌簌晃動著,暗影化為灰燼,隨風飛揚。
利刃歸鞘,天音消失在田野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