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距離洛佩首都六百公裡的仙崖城,洛佩王國的數萬軍民正在如火如荼的加建防禦工事,準備應對敵人將要發起的全面進攻。
五天時間,在仙崖城城邊最低的一處海岸峭壁之上,突擊修建的兩道重疊而立長達兩公裡高達五十米的防禦牆,目前已經完成第一道,第二道正在加緊修築中。作為仙崖城防禦狂水族最為重要的工事,乃至整個洛配王國的重要防禦工程,新的防禦牆將原來的懸崖峭壁與海面的落差高度延伸至平均三百五十米,整體構成一道從外觀上看可以給仙崖城人民有足夠安全感的巨大屏障。
二號防禦牆中段高高架起的臨時通道上,一名身穿洛佩戰甲的監工正在來回巡視,他發現防禦牆內側已建好的分段牆體上正在閑聊的工人,立即喝止道:“幹什麽呢?你們幾個!”
幾名工人聽見有人衝他們喊叫,頭也沒敢抬,各自操起手中的工具動了起來。
“剛剛休息一下,就跟覓蹤犬一樣聞見了。”一名圍著髒兮兮圍領的工人嘴裡嘀嘀咕咕的抱怨著,並利用余光朝著聲音的方向使勁搜探,他想要瞄清楚到底是誰。
“嗨,他們也被盯得死死的,上面下的命令明天天亮以前二號牆必須完工,要是完成不,我們可能都得完蛋。”一名光者膀子的工人搭起了話。
“什麽!?”戴圍領的工人指了指兩邊一眼望不到頭的牆體,“明天!?一號牆幾萬人輪流換崗沒日沒夜的用了快四天時間,二號現在連一半都還沒有完成,明天?這是在拿我們開心嗎?!”
“這不,誰都知道不可能完成的事,難道你要罷工還是怎樣?”
“修個牆搞得累死累活,明明知道來不及,命令?還不如就一號牆頂著用,然後我們,還有城裡的所有人,一人一套武器戰甲,吃點熱食,喝點酒,再美美地睡上一覺,留著力氣才好和狂水族乾一仗!”戴圍領的工人一時間情緒高漲,口沫飛濺。
“就我們?和狂水族?”光著膀子的工人看了戴圍領的工人,埋著頭繼續乾起活來,“我還是好好修牆吧。”
“孬種,都這節骨眼上了,整個星球的敵人把我們的圍得水泄不通,是個洛佩男人就應該拿起武器舍身一戰。”
“誰是孬種?我只是不想做無謂的犧牲!”光著膀子的工人丟下了手中的工具,挺直了胸口朝戴圍領的工人頂了上去,他有些憤怒。
“好啦,你們別吵嚷了。吵有用?”一旁正在打筋架的工人似乎聽的不耐煩了,他丟掉了手中的鉗子,從旁邊拿起一根新的金屬筋接在了已搭好的筋架上,又撿起地上的鉗子,說:“都得乾……倒是兩道牆肯定比一道要保險,這些牆雖然,應該撐不了多久,那也比用人肉盾牌擋好吧。”
光著膀子的工人十分讚同這話,不住點頭。
“先別說來不來得及,即便玩兒命修完第二道牆,哼哼,你,你,還有我,到明天時剩下的力氣還拿得動武器,還跑得動嗎?到時候也只能有氣無力地躺在這裡,等著喂那些滿臉蝦腿的惡心怪物。”
“咦,你見過這些……臉上長蝦蟲腿的異類?”一名剛才遠遠站著負責灌注填料的工人聽到了稀奇,趁著短暫的空閑小跑了幾步湊了過來。
“當然。”帶圍領的工人轉頭看了看問話的人,“那些怪物的臉上……我呸,太惡心了,你還是不要讓我說了。”
“這……那……我又問誰去?”
“你……唉,
有什麽好問的,明天你就知道了。”看著上來問話的工人一臉,好奇心似乎沒有得到滿足,戴圍領的工人繼續說道:“你真想問啊,你隨便找個洛佩士兵問吧。” “我們這一段都是臨時征召的工人,哪能找著士兵。”負責灌注的工人有些不甘心地看著帶圍領的工人。
“不出意外,明天早上,最遲明天下午,你們都會親眼看到。”剛才站在臨時通道上喝止幾人閑聊的監工不知什麽時候悄沒聲兒地站在了幾名工人身後,“滿臉蝦腿,嘴裡全是密密麻麻鋒利的牙齒,渾身濕漉漉的站在你面前,然後你就會被他們蝦腳上的利刃攔腰,齊脖切斷,幸運的話當場失去知覺毫無痛楚,要是不走運,就會痛不欲生眼睜睜看著它們用滿是勾刺的嘴一口一口,一塊一塊地把你身上的肉活生生的撕下來。”
幾人被監工的描述嚇得不再說話,埋下頭繼續乾起了活。
“戴好安全帽,挽起袖子,想活著別說話!”監工見眾人已默不作聲,便重新回到了臨時通道上,漸漸走開了,而後又跟著正在修建的二號牆外側正在夯實牆體的一隊士兵吆喝起來。
“呼哈!呼,呼!”
“呼哈!呼,呼!”
……
“你剛才說,這些牆撐不了多久?”光子膀子的工人,一邊看著頭上的臨時通道,一邊挪到正在打筋架的工人旁。
“如此大規模的建築體,只能用筋架做結構,再填充凝固料,知道嗎?裡面一層,外面一層,加上牆體中間所夾的合金裝甲板,總共十米的厚度,別說抗不扛得住賈加人空中發射的武器轟炸,就算是狂水族用他們的鉗子刨,也很快就能把牆體打穿。”他看著兩道防禦牆中間地帶那台隆隆作響,從未間斷施工的巨型修築機,然後用力擰了一圈鉗子,鎖緊了結構柱筋架的最後一根植筋,說:“如果來得及全部用修築機噴太古料強化,或許還能多撐兩三個鍾。”
然後,他用略顯高低不一的雙腳邁著步子向另外一根結構柱走去,左邊晃動的褲筒露出了的機械假肢。
不久,二號防禦牆上的人群忽然騷動起來,很多人都朝著對面一號牆上的模糊人影望去。
“諸猛將軍到!”
“敬禮!”
隨著敵人發起進攻的時間點越來越近,急不可耐的諸猛將軍登上了一號防禦牆,車馬道上除正在監視遠處海面哨兵以外,所有的人都駐足向諸猛將軍行禮。
諸猛將軍朝風平浪靜的海面看了一眼,便轉身回頭看著對面的還未完工的二號防禦牆。
“這麽重要的防禦工事,為什麽用普通的建築材料?我們就這兩三台機器?”
“將軍,目前我們正在使用的物料是能最大規模征集到的,我們已經在牆體的強度上采用了最優化的設計,兩道牆體最後也會使用修築機噴注太古料進行整體強化加固。”建造總監理回答。
“太古料強化加固?能擋得住狂水族嗎?”
“……按設計來講,可以。”
“不確定?”
“回將軍,敵人從海中彈射的高度一次超過一次,而且在地面能存活的時間也比以前更長,破壞能力也越來越強,至於現在,我們完全不知道他們的到底是什麽情況。”
諸猛將軍無心聽人碎念,說:
“派人找萬侯幫忙,就說是我的請求,讓他想辦法征調更多太古料,越多越好,還有再抽調幾台修築機。
“全體修造人員現在開始不得休息,加快進度,我不想讓我的士兵們去喂滿臉蝦腳的怪物。”
“……是!”
建造總監理的離開時,本是睛朗的天空莫名灑下了細細的雨點,遠處海的上空不知什麽時候湧出了一片烏雲,還突然在其中起了一道電閃雷鳴。諸猛將軍看著遠處風平浪靜的海面,直覺眼前的景象有些蹊蹺,連忙問:“我們的雲幕準備好了嗎?”
“已經準備好了,還額外從內陸增調了十台發射車,已經部署在仙崖城幾處重要發射陣地。”隨行副將回答。
“很好!”
轉眼間,遠處海上那片烏雲擴大了,再次湧起電閃雷鳴,雲層中還夾雜著奇異的放電景象,一號防禦牆隔在外面一切氣氛開始變得有些詭異,防禦牆上的許多士兵的臉上不自覺有了些許畏懼的神情。
“有沒有狂水族的動向?”將軍問。
“自從探測體失效後,我們就無法知道他們在海裡的動作了。”
“派偵查兵去海裡看看。”
“是!”
副將隨即從身上取下傳令筒,並快速轉動著筒上的不同部位,向仙崖城內的指揮台發送出了將軍的命令並迅速得到了回應,一隊早已埋伏在海岸峭壁隱蔽處的水下全副武裝的偵查兵悄無聲息的出發了。
諸猛將軍大步踱了幾個來回之後,猛然抬起手指向遠處海上那片烏雲:“傳令,朝那片烏雲,發射三發雲幕!”
“遵令!!”
副將再次快速轉動起傳令筒,數個動作一氣呵成,隨後從仙崖城中飛起了三發拖著長長白色尾跡的黑色煙球,呼嘯著掠過兩道防禦牆,直直飛向將軍所指的那片海上烏雲,全數準確無誤撞擊了目標。三發黑色煙球在撞擊下瞬間激烈的散開,伴隨著無數道電弧,均勻的散在空中,在傳來三聲沉悶以及呲呲啦啦的聲響後,撞擊位置的天空留下了一片無比巨大的雲幕。
海面一如既往風平浪靜,二號防禦牆上已是人聲鼎沸。之前的細雨也已變成如珠雨點,稀稀拉拉的砸了下來。
“繼續!不要停下來!繼續乾活!”
“不想死就卯足勁把牆給修起來!”
……
在二號牆上監工們沙啞的聲音催促下,各個崗位的工人重新投入了工作。
諸猛將軍望著雲幕下的海面,不安的直覺遲遲不肯退卻,他轉頭問:“有沒有偵察兵的回報?”
副將擰動了傳令筒,盯著等了許久,傳令筒的各個部位才自動轉起來,他搖搖頭,說:“沒有。”
“狂水族在岸上只能呆最多三十分鍾,然後他們就會逐漸窒息而死。我們經過訓練的偵查兵能在水裡呆多久?”
“依靠水下呼吸器,能持續呆一小時有余,沒有呼吸器的話,最多十五分鍾。”
“把他們撤回來吧。”
“遵令!”副將傳達命令不久後,卻收到令人疑惑和失望的回應,“指揮台回報,我們偵察兵的信號……全部消失了。”
“海面有異常!”一名哨兵指著離連牆峭壁不遠幾處翻騰著的海水高聲喊了起來,另外的哨兵也紛紛看向他所發現的異樣。
轉眼間,有更多處的海水猛烈地翻騰起來,卷起陣陣白色的水花,在上百個不斷翻騰著的海水與水花之中,逐次顯露出黑褐色的甲體生物,盡管他們粘附在彈撥獸巨大的前觸之上,卷曲著軀乾並將鋒利的利刃藏掖其下,卻仍然能夠想象出它們伸展軀乾後的高大。
“是狂水族的侍死者!!”哨兵驚呼。
“傳令,防禦牆集合!”將軍下令。
“洛佩的戰士們!”
“在!!”
“拔劍——迎敵!”
一道整齊的劍刃之音劃破了廝殺前的所有恐懼,一號防禦牆上兩行錯落而立的洛佩戰士,手握出鞘利劍戰意升騰。在腳下高牆與峭壁之下密集的呼嘯聲快速抵近之時,諸猛將軍發出了他最強的鼓振之言。
“意志如劍!”
“鋒芒畢現!”
數十個躍上高牆的黑影,閃電間伸展出巨大的鐮爪,發出淒厲響亮的叫聲,並狂亂地揮舞著鋒利的利刃,壓了上來。
一招劍氣,一式刀光,錯落而立的兩名洛佩戰士一前一後相互配合,連同高漲的戰意能量,將剛剛彈射到牆邊的敵人盡數斬切,在這種洛佩戰士常用的近戰技法攻擊下,牆道上的狂水族侍死者非死即傷。
狂水族從來不懂得投降,受傷的侍死者仍舊瘋狂掙扎,不斷利用最後的力量攻擊洛佩戰士,直到戰士們將利劍刺入它們的頭腔。
這是一場雙方力量懸殊的戰鬥,當諸猛將軍將手中沾滿藍色汁液的配劍高高舉起時,所有參戰以及二號牆體目睹整個戰鬥的人們頓時歡呼雀躍。
“諸猛!諸猛!諸猛!……”
……
“它們是在送死。為了什麽?”副將有些疑惑。
諸猛將軍看著牆道之上,盡是狂水族侍死者的殘骸斷肢,還有一些掉落在它們屍體旁的沾滿內髒粘液的球狀物。
“這是什麽新奇東西?”一名戰士撿起一個外表略為乾淨的球狀物,仔細看了一眼,又立馬丟了回去,“這,這,這是我們的偵察兵!”
一時間,所有人都陷入驚愕。
士兵將牆道上所有頭盔中的頭顱都核對一遍,稟報道:“將軍,所有頭顱……都剜去了一隻眼睛。”
“它們這是在挑釁!”副將聽後憤怒不已。
“一眼落入黑暗,一眼留有光明。它們是在告訴我們,最後的黑暗將要降臨。”
諸猛將軍抬起頭,想由著雨珠落在濺滿死物汙穢的臉上,天空卻落下了最後幾滴雨水,然後徹底放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