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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笠》第6卷 1罐酒兒
  “晚兒,快來!”

  倆人聽得唐猛的呼喊,便立刻趕了過去。此時,唐猛正站在一個攤位面前。目不轉睛的盯著手中的一串木珠手鏈。木珠都是用普通的木頭雕刻而成的。

  但令人矚目的是木珠上的圖案。一朵蓮花含羞待放,盤旋生長的朽木之中,祈求著生命的光籟。

  唐猛將手鏈拿給江晚兒看,驚喜的說道。

  “快看。”

  “哇!好漂亮!”兩人皆是驚歎。

  唐猛又在江晚兒眼前搖晃著手鏈,吸引著晚兒珠寶一般大的眼球,說道。

  “以這個作為報酬如何?”

  江晚兒一把奪過了手鏈,小手攥著手鏈一頭。在余光的透射下,精美的手鏈散發出古老的朽黃。江晚兒迫不及待的便帶上了手鏈,沉浸在其中。

  “就這個了。”

  江晚兒含眉一笑,錦上添花。扭頭便轉身走去,藏起了小臉微紅的模樣。

  “那應我的事算是成了哈!”

  唐猛誠然是落拓不羈,卻一心惦記著唐叔派給自己的任務。即便胸有歡喜,也只能白白擱淺。

  三人逐漸的消失在了富春街道的盡頭。天色微醺,泛著紅光,趾高氣昂的拂風作別白耀。

  將“報酬”付給晚兒以後,打了一聲招呼,唐猛著急忙慌的便拉著辮子走了,獨自留下了晚兒一人回去。兩人神神秘秘令得江晚兒有些苦惱。

  “虎…虎哥,咱這是幹啥去?”辮子怪罪唐猛撇下晚兒一人,語氣怪怪的問道。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唐猛心裡桌著事情,聽不出辮子的弦外之音,只是隨意回了辮子一句。

  “丟下晚…晚兒一人回去是不是有些不太地道?”

  辮子費勁的說了一句話,心裡掛記著晚兒,擔心她的安危。

  “沒事兒,咱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兒做。”唐猛倒是很灑脫,像個局外人一樣。

  “那就不…不怕晚兒生氣?”辮子顯然對於唐猛的態度有所不感冒,憤憤不平的問道。

  “我說辮子你怎麽這麽婆婆媽媽的,再囉嗦我就揍你了!”唐猛不耐煩的罵道。

  眼見唐猛勃然而怒,打抱不平的辮子佯裝著沒事人,也不再說話。可心裡揮之不去的依舊是晚兒一個人獨自回去的背影。隨之歎了一口氣,跟著唐猛不知所蹤。

  江晚兒隻好原路回府。一路低頭看手鏈,無暇猜想這唐猛二人做甚了去,心中若有所念。

  正當江晚兒路過一個酒棧的路口,巷口那邊一個衣衫襤褸的小童提溜著酒罐向著路口走去,小童滿頭大汗,汗水透濕了衣背,嘴中也是念念有詞,不知在說些什麽。

  而這小童便是小乞兒。

  卻見兩人愈走愈近,當小童一腳踏出路口時,另一隻腳突然的出現了巷口外,兩腳相錯之間,猝不及防的小童本能的將腿回,下意識的緊緊抱住了酒罐,一個趔趄,身體還是沒有穩住便翻了過去。江晚兒步伐輕快,正過巷口之時,突如其來的人影令江晚兒促手不及。

  只聽得江晚兒一聲驚叫,小乞兒整個人刹那間撞到了江晚兒的身上,兩眼金星直冒得翻到在地。還未來得及反應,又是酣然一聲。

  “砰!”,小乞兒沒有抱住懷中酒罐,滾落在地上摔碎了一地。溢出來的酒香氣彌漫。

  雙聲交錯,兩人皆如酲醲迷離般暈頭轉向。小乞兒盡管躺在地上,也清楚聽見酒罐碎裂的聲音,心瞬間波如晃蕩,平泊起伏。緩過神來的江晚兒捧著腹向來有些疼痛,

哽咽的問道。  “你…沒事吧?”

  小乞兒撲騰撲騰的爬了起來,看著一地的碎罐塊片兒,傷心的說道:

  “我的酒…”

  隨後才注意到撞倒自己就的竟然是一位美如天仙的姐姐。小乞兒眨巴眨巴眼睛,可憐楚楚的看著江晚兒,用稚嫩的童音反問道:

  “姐姐,你沒事吧?”

  江晚兒尷尬一笑,畢竟站在自己對面的是剛剛撞倒的小童,破舊的衣著,髒亂的頭髮在江晚兒眼中難免會有憐憫之情。看見小童無事,心便安了一半。回應道:

  “姐姐沒事。”

  說罷,便不吝嗇的揉了揉小童的腦袋,溫柔的說道:

  “小弟弟,摔得疼不疼?”

  “不疼不疼。”小乞兒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說道,告訴江晚兒自己有一個強壯的小體格。

  “對不起啊!小弟弟,撞碎了你的酒。”

  對於這樣一個可愛的小家夥,江晚兒自然不忍分辨所然,便跟小乞丐抱歉的說道。

  小乞兒眼神迷離,看著碎罐片,心中想著這樣回去肯定是要挨罵的。江晚兒看出小乞兒的擔憂,便小乞兒說道:

  “不用擔心,小弟弟,一會兒姐姐帶你去拿一罐。當做姐姐賠給你的。”

  聽得江晚兒要賠自己酒的小乞兒,內心左右為難,如困獸之鬥。本就是兩人的錯,卻要江晚兒獨自承擔。一身俠肝義膽的小乞兒聽了自然不願意,卻又害怕老乞兒的責怪。

  一陣交錯在心中激蕩,突然小乞兒想起了老乞兒說的一句話,醍醐灌頂般的凜然的說道:

  “爹爹跟我說,俠之大者,不應拘泥於小節。作為一個小俠,我也不能要姐姐給我買酒。”

  江晚兒聽了小乞兒的一頓說辭,頓時莞爾一笑。並非對小乞兒的嘲笑,而是覺得小乞兒挺有意思的,不像是其他孩子般該有的年紀。隨即江晚兒便上前拉住小乞兒的手向酒棧走去,微笑著說道:

  “好的,小俠客。那邊讓姐姐請小俠客喝杯酒。小俠客不會拒絕吧?”

  小乞兒被江晚兒纖細的手握住,突然小臉微紅,心底的一顆小種子慢慢的破土而出。莫名其妙的就跟著江晚兒進了酒棧。

  酒棧內

  “小弟弟,你叫什麽名字。”江晚兒拉著小乞兒進酒棧坐下後,便向小二要了兩罐酒。倆人算是“不打不相識”,江晚兒又向小乞丐問道。

  “我叫寒兒,姐姐。爹爹都叫我寒兒。”

  小乞兒被江晚兒天然的親和力所融化,心無羈絆,回應著江晚兒。

  江晚兒小嘴嘟囔著“寒兒”倆字,疑惑的問著小乞兒

  “是哪個寒?”

  “是願君三冬暖,願君春不寒。”小乞兒回應著江晚兒,

  江晚兒聽了這兩句詞,心瞬間被什麽東西扯住了一般。她看著小乞兒髒兮兮的模樣,又想起剛剛那一副俠肝義膽,古道熱腸的樣子。茅塞頓開的意識到了小乞兒父親的用意,便稱讚著小乞兒。

  “好名字!”江晚兒嘻嘻一笑,清脆的聲音愈遠愈近的在屋內回蕩。

  緊接著又問道:“那你姓甚?”

  “爹爹沒和我說過。”

  小乞兒有些失望的說著,看著小乞兒的表情,江晚兒明白小乞兒並沒有說謊。但是這種失望不一會兒便消失殆盡,然後繼續說道:

  “姐姐,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江晚兒,你叫我晚兒姐就好啦。”江晚兒笑臉相迎,溫柔的說道。

  小乞兒看著溫柔如水,甜美如歌的江晚兒,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女生,心中難免犯起浪花。可這種浪花僅僅是來自於小乞兒心底的羞澀,便不好意思的喊了一聲:

  “晚兒姐…”

  “來,客官,您的酒。”

  話語間,店小二從店後悄無聲息摸了出來,提溜著兩罐酒,客客氣氣的說道。

  “小二,這銀兩不用找了。”江晚兒拿出幾兩白銀,拍在了桌子上,江晚兒落落大方,不拘俗套。

  “誒,好嘞!謝謝這位姑娘。您的酒拿好。”

  小二見江晚兒衣著不凡,出手闊綽,向來是別家府中千金。將酒罐放在了江晚兒的桌旁,趕忙的收了白花花的銀兩,還狠狠的用牙咬了一口,用衣角擦了擦,才放心的將銀子收好著。

  “晚兒姐,你怎麽拿了兩罐酒?”小乞兒不解心中疑惑,撓了撓小腦袋瓜問道。

  “寒兒,這罐酒是姐姐賠給你的。”江晚兒用手摸著這罐酒跟小乞兒說道。

  緊接著又用手指著另一罐酒。

  “這罐酒算是姐姐送你的,當做咱們的見面禮。很高興認識你這麽可愛的小家夥。”江晚兒莞爾一笑,落落大方的說道。

  “不不不,晚兒姐,我不能收!”小乞兒倔強的小臉撐起一副決然的表情,堅決的回答道。

  “難道你想讓晚兒姐回去飲酒不成?”江晚兒玩笑的戲謔這小乞兒。

  小乞兒一時語塞,並沒有想好如何說服江晚兒,只能默默的答應了。江晚兒眼見小乞兒答應也是心情也是非常舒暢,興奮的說道:“走,寒兒。晚兒姐送你回家。”

  剛說罷,江晚兒便吃力的領起了一罐酒,小乞兒抱著一罐酒。姐弟兩人湊到一塊的畫面很是別扭,格格不入的映入眼簾,一同出了酒棧。

  此時天已經慢慢的昏了下來,被遮住的皓月如一層紗窗模糊不清。

  江晚兒:“寒兒,你家在何處呀?”

  小乞兒:“在余州城西巷內。”

  江晚兒:“啊,你們住在這麽偏僻的地方呀?”

  小乞兒:“對呀,晚兒姐。我們那可好,還有一顆大大的洋槐樹。”

  江晚兒:“洋槐樹?是那顆古樹?”

  小乞兒:“沒錯!就是那。”

  江晚兒若有所思,記憶中尋找著那顆蒼天古樹,可無論怎麽搜索也是模模糊糊的片段記憶。只是依稀記得古樹在一片七通八拐,羊腸九曲的巷子裡。

  經常蝸居在江府內的江晚兒,對於江湖中的大小事情自然是置若罔聞。雖然江家在江湖中有些地位,可她自小便不喜歡摻和這江湖中事。單從家中生意來講,自己便沒有操過心,也沒用經過手。

  江家家主,江山。膝下一兒一女,兒子名為江承。老家主希望兒子能夠頂替家業,成為家中的頂梁柱,繼承這余州城江家生意,踵事增華,便為自己兒子取名為江承。

  一女便是江晚兒,老來得子的江山對晚兒是十分疼愛,也是盡力滿足晚兒的任何要求。或許是老天眷顧著江家,為江家生下一個如此心地純樸,知書達禮的小女兒。

  不過半個時辰,倆人便來到了巷口。此時天也已經完全的昏暗下來。本是燈火通明,人煙闌珊的余州城,到了西巷一塊,也是突然變得黑燈瞎火,說伸手不見五指也不算過分。

  “晚兒姐,我一人回去便可。這裡太黑了而且巷子多,進去就不容易出來了。”小乞兒不忍心讓江晚兒送他回去,便說道。

  江晚兒大小裡怕黑,看到深不見底的巷子,心底也是犯起了陣陣的波瀾,渾身打顫。

  “那寒兒, 你小心些。”江晚兒關心的說道

  “沒事的,晚兒姐你快回去吧。”

  江晚兒將領著的酒罐交於小乞兒,小乞兒一手抱著一罐,樣子像一個胖嘟嘟的小娃。倆人就地分別,江晚兒又是獨自一人回去。而小乞兒則是高高興興的跑回了小巷內,回了古樹草屋。

  輕車熟路的小乞兒,不一會兒便溜進了巷內。

  “寒兒,為何回來如此晚?”枯老的聲音愈近愈是滄桑,一聽便是老乞兒。小乞兒一進門便注意到了他懷中的兩罐酒。

  “爹爹,我今天遇到了一些事。”小乞兒解釋道。

  “哦?所為何事?”

  小乞兒便原封不動的將事情經過跟老乞兒說了一通。老乞兒聽了小乞兒的話,突然明白了小乞兒懷中的酒是為何而來。小聲嘀咕著:“這小女娃子,心腸倒是不錯!”

  然後一本正經的教育小乞兒:“爹爹可曾教過你,無功不受祿的道理?”

  “爹爹,寒兒知錯了。”見老乞兒忽然變得嚴肅,小乞兒立馬便向老乞兒認錯。

  “罷了罷了,下不為例。”

  老乞兒也不再難為小乞兒,順手便領住了小乞兒抱回來的酒罐,貪婪的目光病入膏肓,像是一個不可救藥的病人。

  小乞兒見老乞兒不再生氣,便試探的問著老乞兒:“爹爹,我到底姓甚?”

  本沉膩在酒濃的老乞兒立刻放下手中酒罐,余絲環繞在腦海,清清楚楚的回憶刻骨銘心般的揮之不去。為了打消小乞兒心中疑慮,故作不在意的吐了一個字。

  “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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