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倉庫裡的，能用上的我們都放在這裡了，你清點一下。”文剛指了指地上堆得亂七八糟的東西。

　　方遠彎腰數了數，露出稍微欣慰的笑容，他在本子上記錄著，“除了易晨拿去改造的六把棒球長矛外(棒球的頂端固定著尖刀)，還有金屬棒球42根，數量很充足。”旋即他的眉毛都快皺到鼻尖了，“誰拿的平底鍋?不需要這個，放回去。”

　　“啊?！”王洋的表情如喪考批，“為什麽呀?平底鍋在《PUBG》裡可是神器！”

　　“這裡是現實，多余的東西會影響我們的行進速度，平底鍋也派不上用場，我們不是去野營。”方遠毫不留情地擊碎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孩子的幻想。

　　王洋垂頭喪氣地去搬那些平底鍋。

　　“塑……塑料袋?”方遠的世界觀被連續刷新。

　　“你別小看這個塑料袋，裡面裝滿了辣椒粉，你想想，‘啪’地往喪屍腦門上一拍，嘿嘿嘿。”我眉飛色舞得像正在推銷自己產品的軍火商。

　　“喔，我懂了，催淚彈青春版15包，旁邊的瓶子裡裝的是汽油嗎?燃燒瓶6瓶，做到好呀劉玦航。”

　　被誇了一句我有些飄飄然，“倉庫裡的汽油不夠，不然可以做得更多。”

　　“沒問題，一會我們就去搞定汽油。”易晨在一旁突然冒出一句。

　　我隱約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了。

　　“交給你們了，燃燒瓶多多益善，我們需要這樣的武器。”方遠投來讚賞的目光，恨不得立即放下紙筆奮力地拍我們的肩膀。

　　而我卻第一次有一種恨一個人恨得牙癢癢的感受，能搜的地方我們都搜過了，易晨這家夥說能搞到，那肯定是我們搜查外的地方，平白無故的我實在不想冒險。

　　“嗯……西式菜刀208把，中式菜刀312把，水果刀189把，額……數量雖然很多，但殺傷力有限，也看情況帶吧。”方遠筆走龍蛇。

　　到底是在超市，面對外面的那些喪屍，我們能派上用場的東西只在少數。

　　“最後還兩把斧頭，壓在倉庫裡積了不少灰，還好有人留意到了。”方遠在手裡掂了掂重量，說是斧頭，其實也只是一般的木工斧，用來劈柴還行，用來劈喪屍就有些土牛石田了。

　　“對了?廁所裡的屍體你處理了嗎?”方遠忽然想起了什麽，看著易晨問道。

　　“嗯，封鎖前用汽油燒掉了。”

　　這裡就不論焚燒屍體的氣味會不會引來其他喪屍，在這座商城被焚化的屍體也不差這一具了。

　　“好，一會我們把這裡收拾分配一下，易晨劉玦航你們去收集汽油……”方遠沉思了一下，又接著說，“我也一起去吧。”

　　………………

　　莫名其妙地被易晨拉上，我說話也有些陰陽怪氣了，“隊長，粗活交給我們來就好了，你犯不著以身試險啊。”

　　“要當隊長就要有相應的氣度，不然怎麽服眾，不過說實話我也不是很想當。”方遠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小胡子。

　　道理我懂，各類電影電視劇裡的“隊長”，仿佛就是插小旗的不二之選。

　　“方哥硬！除了你那奇怪的胡子，我開始欽佩你了。”其實這話不假，從他和啊飛打架那次開始，我就挺佩服這家夥的氣量了，至少他沒有落井下石。

　　“這個可是我的得意之作，佩佩都拿去曬朋友圈的?！”方遠故作驚訝狀。

　　“這個時候不帶撒狗糧的。”

　　此刻我易晨和方遠三人正蹲在一樓南門的電梯門口，

印象中這邊的電梯箱停在三樓還是四樓，所以說一樓和地下室停車場間是空的。　　易晨的目的果然是停車場，他扯了扯綁好的麻繩，很牢實，然後把麻繩的另一頭放了下去。

　　“已經斷電了，地下停車場沒有光源，一會下去先適應一下，撬鎖我拿手，一會我撬油箱，你們幫我把風。”易晨表情義正辭嚴。

　　我覺得自己是不是誤入了什麽盜賊團夥，大哥和二哥正帶著我這個小弟實習。

　　四弟五弟也加入了行動安排會。

　　“你們過來幹什麽?”我問王洋和王成剛。

　　“我們來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王洋語氣誠懇。

　　“也好，再綁一條麻繩，一會我們在下面綁好油桶你們就提上來，劉玦航你經驗多一點先下去撬門，我和易晨慢你一步把油桶和武器拿下去。”

　　“好。”

　　我體能還算不錯，沒費什麽勁就順著繩子爬到了負一樓，我調整好呼吸，摸出系在後腰的撬棍，對著電梯門忙活起來。

　　“呲~”，電梯門才微微分開一條縫，鑽進來的氣流就告訴我停車場的情況了……

　　塵埃，燒焦的橡膠味，還有血腥味和腐臭味，無一不在訴說著裡邊的慘狀。

　　我回頭看著正在接油桶的方遠，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時我感到有汗珠順著我的鼻梁爬下。

　　方遠停下動作走到我旁邊，輕聲問道，“怎麽了?”

　　“裡面應該有喪屍?怎麽辦?還進去嗎?”

　　這裡有喪屍其實也不奇怪，地下停車場與外界是直通的。喪屍爆發，商場裡的人第一反應不止是往外面跑，一定也有一部分人逃往地下室打算驅車離開。

　　方遠思索了兩秒，“撬開吧，進去。”

　　我壓著聲音，“瘋了?你聽說過養蠱嗎?如果它們餓極了互相攻擊，現在活下來的肯定是最危險的。”

　　“也許它已經離開了，先撬開門看看情況吧。”

　　看來方遠實在不願放棄那些汽油，我隻好無奈作罷，不過這家夥看起來又另有所思。

　　“嘎吱吱吱吱……”我想這令人抓肝撓心的開門聲一定在陰冷死寂的停車場裡回蕩，指不定吸引到了什麽潛藏在黑暗裡的怪物。

　　我透過撬開的門縫去看，黑漆漆的一片，可視范圍很小，並沒有什麽異常，可就在這時又傳來奇怪的聲音回響。

　　“滴答。”

　　水聲?地下停車場怎麽會有水聲?

　　“撬開吧，我先進去。”方遠神色嚴肅。

　　“你也聽到了吧?”我問。

　　方遠微微點頭，在我徹底把門撬開後，他探頭查看了一下周圍，隨後對我們招了招手，一頭鑽進了黑暗。

　　易晨也提著油桶和導管跟了上去。

　　可惡，你們一直這麽勇的麽?我硬著頭皮，抓起了棒球棍跟了進去。

　　濕冷的空氣貪婪地舔舐皮膚，不知道那裡是不是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我下意識地騰出一隻手整理了一下衣領。

　　能見度低得可憐，我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易晨的輪廓，方遠更是只能聽到他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我說……”我覺得就近就行了，沒必要再往前走。

　　“別說話。”易晨聲音壓到極限顯得有些沙啞。

　　我聽話的閉上嘴，沉默了一會，心裡才暗暗慶幸易晨沒有說出後兩個字。

　　我看到方遠就站在前面，看著我們指了指並排的一行車，這行車停得很整齊，並沒有啟動的痕跡。

　　易晨快步跑到車側的油箱旁邊，蹲下身去搗鼓車的油箱蓋，方遠也對我使了使眼色，我會意，輕步躲到一邊的車後，查看附近情況的同時開始把風。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周圍似乎並沒有出現什麽異樣，易晨也開始去撬第二台車的油箱了，虹吸現象正不斷地把油箱裡的汽油導入他放在原地的油桶。

　　這辦事效率，資本家眼裡的理想員工呀。

　　在我微微走神之際，面前汽車車身上一塊較深的顏色吸引到了我。這裡太暗了，我根本看不清那是什麽，但我還是好奇地摸了摸，濕噠噠黏糊糊的，還有一道口子，切口平滑，像是車身被人狠狠砍了一刀。

　　我用手比量比量，足足有五十公分！

　　誰這麽無聊?

　　“劉玦航，把這幾個油桶帶回去，順便再帶幾個過來。”方遠的聲音響起。

　　得，把我當跑腿的了，我胡亂地把手上的黏糊糊往大腿上一抹。

　　我接過油桶，盡量像貓一般輕巧地向電梯井跑去。

　　回到電梯井，我迅速系好油桶，“王洋?”

　　四弟五弟探出頭來，“劉哥?”

　　“嗯，把這些油桶提上去。”我正準備彎腰去拿那些空油桶，六妹也伸出頭來，

　　“沒事吧?方遠呢?”顏佩儀問。

　　“啊沒事呢，如果你男朋友不怕老鼠和蟑螂的話，下面盡是這些東西。”

　　“有情況就別冒險了，你們趕緊撤離，好嗎?”

　　“安啦安啦，有易晨那個人精在呢。”

　　真苦逼，就這麽一會，別人都有女朋友關心，蕭瑟秋風今又是，還有那冰冷的狗糧不曾更改。

　　我躡手躡腳地跑回偷油的地方，適應了黑暗也不是那麽費勁了。

　　咦，這一會功夫溜哪去了?這是躲貓貓的時候?

　　我在盡頭處發現了這兩家夥，他們畏畏縮縮地蹲在車後，發現我過來了，方遠趕忙向我招手，從口型上來看，他是叫我過去藏好。

　　我識相地蹲了過去，縱使此刻我有萬般疑慮，直覺也告訴我現在不是追問的時候，我和他們一樣一聲不吭。

　　“鏘！”這是利器敲在地上的聲響。

　　“鏘！”又是一聲傳來，在冰冷的空氣中格外清晰。

　　“鏘！”，這聲音在地下室裡回蕩著，我無法判斷它具體有多遠。

　　“鏘！”，很有節奏感，就像……就像一個東西在走路，一把利器在走路?

　　“鏘，鏘，鏘，鏘……”這聲音終於越來越小了，想來有東西離開了我們這一片區域。

　　再沒有聲音好一會後，我問到:“什麽情況?”

　　“捕食者。”方遠咬著牙。

　　“撤嗎?”我開始打退堂鼓。

　　“不，繼續，把油桶都裝滿。”

　　“好。”易晨開始謔謔下一個油箱。

　　我真是受夠你們這些偏執狂了。

　　………………

　　“所以，除了那奇怪的聲音，你們並沒有遇到什麽危險。”文剛問。

　　“嗯，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地下室有喪屍，而且比較危險。”方遠回答，他看了看打算留下的眾人，“你們打算怎麽辦?”

　　陳奶奶顯得有些糾結，而余師傅看起來卻有些無所謂。

　　“我特麽的不陪你們胡鬧了！”呂衛國一拍桌子，暴躁地大喊，“編這些故事，你不就是想找炮灰嗎?我不去了，你們去送死我也不攔著。”

　　方遠有些尷尬，“我們是合作呀，我不是問了你們所有人的住址嗎?”

　　“你能保證所有人都能安全到家嗎?你有這個自信嗎?還是說這些你都沒有想過?”呂大師咄咄逼人。

　　方遠沉默了一會，答到，“我沒法把你們每一個人都送到自己家，事實正是如此，包括我自己，我連能不能回到自己家裡我都沒底，選擇權也在你們手裡，”他把桌子上的杯子推開，“事到如今你們還想把自己的命交到別人手裡嗎?抱歉，我也想，我也想有個類似超人的東西衝出來對我說你已經安全了放心吧之後就交給我，但是可能嗎?”

　　方遠摸索了一下錢包，掏出了一張卡，“這卡裡有三百萬，我知道這在你們這些大師眼裡不算什麽，密碼是198356，隊長你來當，只要你保證我們每一個人都回到家裡。”

　　“我當就我當，我……”呂大師梗住了，明明下一句話就要說出來了。

　　“怎麽?下一句呢?還是說你保證不了?”方遠挑眉。

　　呂大師不吱聲了。

　　“自己做不到的事就不要要求別人，你不想跟來的話也沒關系，別說這些不明所以的話，很沒品。”

　　“哼！走！小杜！”呂大師氣洶洶地起身。

　　“我不幹了。”杜永成單手托腮，語氣隨意。

　　“你說什麽?”呂大師似乎沒聽懂。

　　“我不幹了，如今你還指望我幫你賣命嗎?”

　　“你……你被炒了，我告訴你，我要把你整得永無出頭之日，我要……”呂衛國的手指都要指到杜永成的鼻尖了。

　　杜永成甩手把呂衛國的手打開，“我幫你騙了不少錢吧?老騙子，反正我已經從你那裡拿到我想要的了，你覺得你現在還什麽底氣使喚我?不要把我逼急了，你不知道我幫你壓下了多少指控?他們開的價碼不比你少。”

　　方遠扣了扣桌子，“兩位，我們還有要事要談，沒時間看你們兩個講相聲，要吵請離開這裡。”

　　呂衛國氣得渾身直哆嗦，他把手裡的茶杯往窗戶上一砸，窗簾擋住了大部分衝擊，但玻璃還是發出了瀕臨破碎的“嘎吱”聲。

　　呂衛國扭頭離開，易晨也起身來到窗邊查看外面的情況。

　　啊飛對啊傑試了試眼色，隨後他兩也起身往呂衛國離開的地方走去了。流氓與敗類遇到一起，一半會情投意合，一半會互相看不順眼，看來呂衛國不小心刺激到啊飛某根奇怪的神經了。

　　“綜上，幾位還是打算留在這裡嗎?”方遠似乎被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耗盡耐心了。

　　短暫的沉默後，決定留下來的幾人微微點頭。

　　“那麽一會大家受累搬一些無關的東西把負一樓到一樓間的電梯井填住，然後做好準備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就出發。”方遠站起身。

　　“咦?劉哥?你受傷啦?”王洋問我。

　　我有點莫名其妙， “沒有啊，怎麽了?”

　　“你的褲子……”

　　我低頭一看，大腿的褲子上有粘稠的血塊，我忽然想起在地下室裡摸到的那些奇怪黏液，那些……都是凝固的血液?還有那條五十公分長的口子……

　　我大概能想到了，有人被生生劈成了兩段，而車身上的那條刀口還只是某樣利器在貫穿一個人的身體後，沒有收力而造成的次要傷害，這還是生物的范疇嗎?

　　“劉哥?”

　　“沒什麽，不小心在底下蹭到的，沒事沒事。”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面不改色。

　　“劉玦航，你有沒有感到自己的身體出現了什麽異常?”易晨一如既往的面癱。

　　“啊?”

　　“食欲增大或者精神恍惚這類的。”

　　“沒有啊，不過最近我好像有些上火，小便都感覺自己在噴火。”

　　王洋捂臉，“這已經不是有些了吧?吃點水果吧劉哥，不花錢。”

　　“所以怎麽了?”我盯著易晨。

　　“我直說了，最近我一直在觀察你……”

　　顏佩儀轉過臉來，表情玩味。

　　“那天你身上沾到很多蜥蜴人的血，我們還不清楚感染條件，所以我一直在留意你……”

　　王洋後退了半步。

　　“不過就目前來看，你應該沒被感染。”

　　“額……為什麽要和我說這個?”

　　“如果讓你感到被冒犯到，對不起。”

　　易晨依舊面無表情，我心裡暗道這是道歉還是追債呀?

　　“安啦安啦，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