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淼淼一臉尷尬。

　　嘴巴張了張，上前兩步，歉意道:“對不起，我們掌門講正事的時候總是這樣，您別見怪，其實事情很簡單。”

　　“一年前大師兄從百萬山脈群深處歷練歸來，當時並未有哪裡不對，之後過了大概半個月，他就開始經常閉小關，每次出來都有些不對勁。”

　　“具體表現為間歇性自說自話，脾氣也會變糟糕，氣息古怪。”

　　“我也說不上那種氣息是什麽，總之有點冷，還有點凶，但是這種情況通常不會持續太久，消散後就會正常。”

　　栗子香在裡邊認真聽著，飯碗已經見底，不由得摸了摸小肚子，問道:“然後呢?”

　　“然後就開始掉修為了，就像現在這樣，身體也變得虛弱，經常咳嗽，甚至咳血。”水淼淼低頭看向馬恆，“只不過沒有這麽誇張，可以控制。”

　　栗子香若有所思，拾起碗筷放進鍋子裡清洗:“之後便持續到前些日子?”

　　“嗯，前些天我給他送飯的時候，算是症狀最強烈的一次。”

　　水淼淼臉上露出後怕之色，“我進去的時候，大師兄身上黑霧繚繞，陰森可怖，眼睛也有點泛紅，一開始好像沒注意到我。”

　　“是不是在自言自語，非常憤怒?”

　　“對對對！您怎麽知道?”

　　“一會兒說，你繼續。”

　　水淼淼便又繼續，雙手下意識握拳，微微泛白，顫抖:“等他發現我，立刻叫我滾，特別凶。但是大師兄以前從來不會無緣無故發脾氣，所以我當時就覺得不對勁，不願走，結果……”

　　栗子香接過話頭:“結果他突然張弓搭箭，將你轟了出來。”

　　“嗯……再然後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將碗筷洗淨，水瀝乾，栗子香又去盛上一碗，再夾了些菜，款款走向門外。

　　嘎吱——

　　房門打開，她徑直而出，將碗筷遞至牧長清手中，轉頭淡淡道:“再然後你差點死了。”

　　“……”

　　水淼淼身子止不住發顫。

　　沒有誰能真正做到直面死亡，尤其是她這種半隻腳跨進去過的，回想起來會更害怕。

　　叭——

　　一聲輕響。

　　栗子香打了個響指，水淼淼頓時感覺腦子清明了許多，恐懼感也迅速消退。

　　她這才注意到眼前這位同族今日穿搭竟如此漂亮，相比之下，自己這會兒虛弱的樣子像個普通村姑。

　　頓了頓，栗子香繼續道:“他其實並沒有患病，體內外也沒有導致境界掉落的重傷。”

　　“唔唔唔……”

　　馬武很想問，但是吃了一招沉默後說不出話，又不敢自己解。

　　栗子香則一副冷冷清清的樣子，也不解釋，只是盯著馬恆看了會兒，似乎在觀察。

　　她確信那邪祟當日沒逃走，受傷不輕，還潛伏在馬恆身上。

　　並且似乎因為被她發現，變得著急上火起來，原來打算好好豢養馬恆這具軀體，現在迫不及待吸食他的修為了，想提前鳩佔鵲巢。

　　牧長清看得好奇，扒了口飯，湊上前小聲道:“能搞定嗎師父?”

　　“當然。”

　　栗子香轉頭，下意識想去他碗裡搶吃的，還好立即反應過來，輕咳一聲，嚴肅道:“都轉過身。”

　　“怎了?”

　　“讓你轉就轉。”

　　“哦……”

　　牧長清老老實實轉身，嘴裡嚼嚼嚼。

　　下一秒，一道極其刺眼的光芒從身後爆發，

那亮度簡直能瞎狗眼，一眾人與妖即便背對著也忍不住把眼睛閉上。　　光芒持續了大約幾個呼吸後，陣陣淒厲的慘叫突然響徹在耳畔。

　　那聲音仿佛來自地獄九幽，刺耳、難聽、擾人心智……

　　牧長清忍不住將眼睛睜開一道縫，想看看是個什麽玩意兒能這麽惡心，但還沒等他轉身，便發現碗裡的菜沒了。

　　與此同時，某個小白狐正輕輕鼓動腮幫子。

　　“……”

　　“長清，這個給你練手。”

　　“什麽?”

　　話音落下，光芒消散，一團紅黑色霧氣從馬恆體內鑽了出來，直奔天穹，想逃。

　　馬武見到這一幕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怒火中燒，喚出武器便要殺將上去。

　　“慢著。”

　　栗子香抬手製止，“這魔物曾經死過一次，沒了實體，很脆弱，交給我家長清練手，放心，它逃不掉的。”

　　“……”

　　馬武忍了又忍，終究忍住了，默默後退幾步，但依然時刻做好應戰的準備。

　　牧長清則還處於懵比狀態。

　　他頭一回見到這東西。

　　魔物?

　　難道是魔?

　　自己這半桶水修為能打得過麽?

　　聽說那東西邪得很，很多年沒出現過了。

　　愣神間，魔物“砰”的一聲撞在了禁製穹頂之上，連連後撤，隨即迅速蠕動，眨眼間變成了一個有形體的怪物。

　　那怪物長得非常奇怪，沒有腿腳，整個漂浮著，周身紅黑色能量湧動，兩隻鋒利的黑色爪子均有成年人那麽大，總體型約兩丈高。

　　它眼睛也是紅色的，沒有眼仁之類的東西，就單純兩顆紅點。

　　也沒有具體五官，甚至沒有具體身軀，像是用能量將四肢強行拚湊起來的縫合怪。

　　除此以外聲音也非常奇怪，在撞到禁製後發出幽冥般的嘶啞聲，跟之前聽到的差不多，總之就是難聽。

　　來不及多想，牧長清把碗筷往栗子香手上一放，立即助跑，而後施展大輕功，踏著竹子飛上天。

　　無鋒也在這個過程中轉變成輕劍。

　　一人一劍徑直殺去，在空中圍繞魔物扭轉身形，每一劍下去都會殘留一道細微劍氣。

　　但那魔物也著實不是尋常玩意兒，憑借著兩隻大爪子，硬是直接掃爆了一多半。

　　逼得牧長清不得不分化出三道虛影，同時斬擊，並且以最快速度引爆。

　　轟——

　　一片燦爛靈力光幕炸開，威力比起最初和巫乾切磋時提升了兩三倍。

　　四周突然響起陣陣淒厲嘯叫，如神鬼夜哭，同時靈力光幕中猛然衝出一道紅黑交織的巨大身影，直奔牧長清！

　　魔物這聲尖嘯讓他出現了瞬間恍惚，眼前萬千重影，根本看不清前邊是什麽，只能下意識揮劍還擊。

　　下一秒，兩隻巨大黑爪在空中交織著抓出八道血色爪痕。

　　下方栗子香不由得心頭一緊，抬手便要救援，卻看到無鋒突然爆發出碧玉之光，而後印刻在劍身兩側的八片翠嫩樹葉接二連三脫落飛起。

　　其中一片變大到丈許高矗立在牧長清前方，另外七片則直奔血色爪痕而去。

　　咻咻咻——

　　樹葉看似脆弱，實則鋒銳無匹，與爪痕相遇後切豆腐般將它們斬成無數碎塊。

　　這些碎塊慣性作用下向前又飛了段距離，撞在保護牧長清的樹葉上，隻發出比鞭炮強些的動靜。

　　魔物愣住，再次發出尖嘯，能量湧動間，張“嘴”吐出一道比人都大的紅黑色光柱，直擊樹葉。

　　轟！

　　光柱持續不斷，牧長清站在樹葉後面並沒有感受到實際威力，但從周圍逸散的能量不難猜出，這東西若是命中自己， 自己怕是要被瞬間蒸發成空氣。

　　可就是這樣的攻擊，居然被一片薄薄樹葉攔下了，看起來輕描淡寫。

　　與此同時，他腦子裡莫名多出些東西。

　　稍作思考，牧長清心念微動，操控另外七片樹葉回來，環繞在劍體周圍快速旋轉，直到形成一股錐形風暴。

　　“嗚嗚”破空聲響徹四周。

　　接著，牧長清松手，同時並攏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猛地指向天空。

　　“去！”

　　無鋒立即衝天而起，在達到一定高度後調轉劍頭。

　　“斬！”

　　手勢落下。

　　無鋒亦化作一抹碧玉色風暴迅猛而至，正中魔物！

　　透心涼。

　　魔物被扎了個對穿。

　　這還不算，風暴中高速旋轉的樹葉好似攪拌機葉片，在穿過魔物身體的瞬間便將其整個卷了起來，瘋狂撕扯。

　　“啊——又是你！修仙者……你們……不會好過！”

　　魔物突然發出聲音，淒慘且嘶啞，話語緩慢，語氣中充滿憤恨。

　　牧長清皺了皺眉，沉聲道:“聲音這麽難聽建議不要開口。”

　　“死！早晚，你……要死……你們，都要死！哈哈哈哈……啊——”

　　淒厲慘叫聽得人頭皮發麻。

　　與此同時風暴運轉到極致，發出劇烈爆炸。

　　轟！

　　強大衝擊波席卷四周，將慘叫淹沒，又將竹林吹得東倒西歪，最後撞擊在禁製上，蕩起層層漣漪。

　　等到風暴消散，無鋒折回，魔物已經被絞成無數碎片，如雨點般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