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虞坐在茶攤,還是那優哉遊哉的樣子,可這條街,只剩下他與神色緊張的女捕快。
“婧然姑娘,怎麽說柳某也是上了武評榜的人物,這幾條小魚小蝦還打發不了。”
“要不婧然姑娘親自上陣,咱們大戰個三百回合……”柳虞把手裡美人扇折起來,那張笑臉透著股子陰柔,目光上下掃了掃那有些韻味的身段:“地點麽?”
葉婧然貝齒輕咬,抿著嘴不做聲。
柳虞,字美姬,身世不詳,曾是劍宗弟子,後叛出宗門,在北方做了俠盜,六年前被大內府列入通緝。
“你現在什麽實力?”
“武評榜上不是有麽,洞……。”
“你現在什麽實力?”
“呃……”柳虞看著這個追殺了自己六年的女捕快,他想了想,含糊道:“許是偽法相,亦或是小法相。”
“你……”葉婧然猶豫一下,試探著問:“不殺我?”
“不會,”柳虞起身,往茶桌上丟下幾粒碎銀:“當然,你也別想離開。”
一根繩子在兩人之間蕩著,繩子一頭縛著葉婧然,一頭在柳虞手中。
花花公子牽著大內府捕快,走著,
柳虞背對身後那人,笑著,她並不是絕色佳人,可怎麽看都看不夠。
他輕喃:“掌櫃的,美姬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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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口,蘇午與老人遙遙對峙。
“前輩覺得,洞玄境界比金剛境界,如何?”
“更爽些!”老翁回答得毫不客氣。
“確實。”蘇午表示認同。
“你已入洞玄,不必再入城切磋,從哪來,回哪去。”老翁下了逐客令。
“蘇某入了洞玄不假,可道在此,城,不得不入。”白衣目光堅持地望向只有幾步遠的小城,道,在此,城,必入。
“哪個混蛋告訴你武學大道在此,讓他滾出來,爺爺非賞他百十來個大嘴巴子不可!”老翁瞪圓了黃金眼瞳,把那人祖宗八輩都問候了一遍。
蘇午沉默不語。
“你,當真入城!”老翁朝白衣喝問道。
“然。”
老翁把手揣進袖裡,低頭琢磨著什麽,蘇午負手而立,發呆似的停在空中。
半晌,老者開口:“瓜娃子,老夫我答應一人,鎮守北門……出手吧。”
“可。”
話音剛落,天降一道雷障隔在兩人中間,老人在裡,白衣在外。
“瓜娃子,可敢撞撞這紫金山”
蘇午神色凝重,面前雷障泛著紫金色雷霆,煞是好看,比之前雷海壯觀千百倍不止。
紫金山,好個紫金山。
蘇午抬起手臂,雙掌引動天地之力,曲肘,瞬移間劃出弧度,猛地向前一推。刹那間,壓抑到極致的內力傾盆而瀉,不再是以往連綿掌風,剛勁至極!
“開山!”
雷障應聲碎裂,好一個打潮疊浪變開山,老翁望著支離破碎的屏障,使勁裹了裹身上的皮襖。
“為何?”對老人的突然收手,蘇午感到詫異。
“那人傳音,讓你入城。”老人側身,讓出城門。
“後生,入城吧。”
聞言,蘇午落地,朝老人深施一禮,一步越過老者,再一步,跨入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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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你好啦!”
二胖剛跨進酒肆店門,就瞧見坐在櫃台上的乾瘦少年,幾日不見,又活蹦亂跳了。
“喂喂喂,
你什麽表情?巴不得我癱在床上似得。” “沒有沒有,就是看你犯賤的樣子,手癢。”徐福囤把手裡一提果子點心放到櫃台上,拆開。
“破費啦……唔,真好……”少年急著往嘴裡塞點心,還含糊不清地吐著幾個字。
“軻子哥呢?”小胖子左右看看,沒找到賈軻。
“他呀,去後……院找……兩……”許是噎住了,少年端起旁邊的茶壺,嘴對嘴灌了一大口:“找兩樣趁手的家夥。”
福囤瞪大眼睛。
“天黑去找趙詰晦氣!帶你一起?”少年把最後一口糕丟到口中,問二胖。
“呃……”福囤略做猶豫:“去吧。”
“衝衝衝!”
城西那座城隍廟,香火不知斷了多少年,荒涼破敗。許是廟門松松垮垮,風一吹吱呀聲太吵,被裡面的人用木片卡住門縫關緊。有三人站在城隍廟門口,隱隱聽到裡面的動靜。
“弟,你看你……怪客氣的,咱兄弟之間,用不著。以後看誰不順眼,跟哥說,哥讓他去陪城隍爺解悶。”趙詰的嘴早就咧開花了,嘴上說著客氣,可手卻誠實,把趙鷺遞過來的五十兩銀子緊緊攥住。
說起來,趙詰和趙鷺還是親戚。
早在五六十年前,趙詰家的底子遠比趙鷺家厚,可惜出了個敗家子,把偌大家產敗光,家道落沒。此後,趙鷺家便主動疏遠與趙詰家的關系,後來不知怎的,趙大膘認趙詰做了養子,趙詰借著趙大膘的勢,在小城為非作歹。
相比趙詰臉上的笑,趙鷺就顯得平靜多了,但眼裡的得意掩飾不住。
周圍一幫混混簇擁著趙鷺,巴結奉承,誰給他們錢,誰就是爺。
廟外,唐留侯活動活動肩膀,把手裡的手臂長的棍子揮舞兩下,轉頭向右看。
徐福囤拎著個大麻袋,轉頭向左看。
站在兩人中間的賈軻盯著那廟門,眼睛眯起來,握著棍棒的手緊了緊,向前緊走兩步,抬腿。
廟裡,一群人還沒反應過來,廟門被生生踹開。
“什麽人!”趙詰朝著廟門方向喝問。
所有人的目光看過去,當看清廟外站著的是兩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時,出奇的靜了片刻,緊跟著毫無忌憚的笑聲。
廟裡三四十人,廟外兩人。趙鷺眼裡滿是不可置信,這……他們怎麽敢的呀。
“呦,這不是前兩天揍得小子麽,這,怎麽個意思,禮尚往來?還帶了一個,打一贈一?”一個痞子笑著說,語氣中帶著三分嘲諷。
“老七,費什麽話。上次沒打殘,這次讓他徹底長記性。”趙詰說得輕描淡寫。
諢名老七的痞子招呼著十幾人擁過去,絲毫沒把兩人當回事,還笑迎迎地說:“疼就喊出來,別忍著。給我打!”
打字剛出口,賈軻手一揮,白裡帶紅的粉面朝那些人撒去。手裡的棒子緊跟著輪出去,正打到一個流眼淚的混混頭上,白麵粉摻和辣椒面,夠勁。和賈軻比起來,唐留侯更損,逮到機會就往對方褲襠戳,恨不得把對方的鳥搗碎。
牆頭不知什麽時候探出個腦袋,藏的極隱蔽,小心翼翼地往裡面張望,拉開彈弓。
小石子從牆外飛來,要麽打到手,要麽打到頭,場面更亂了。
賈軻身形靈活,一拳一腳沒挨著。
哢嚓!
棍子削到一人背脊上,用力過猛,那人慘叫一聲,倒在地上,棍子也折了。旁邊又圍上來五六人,賈軻把手裡剩下一半的木頭砸出去,又撇出一團辣椒面,身子後撤,和唐留侯背靠背,握緊雙拳。
唐留侯那邊情況沒這麽好,挨了幾下,不是要害,扛得住。
兩人緊靠著,衣衫都濕透了,再看地上,有人趴著一動不動,也有人抱著胳膊腿叫喚,竟沒人再動手。
“一個個的神氣勁呢!連毛都沒齊的兔崽子都放不倒,吃屎了!”趙詰罵著站起來,不料從空中打來一破瓦罐,想也沒想,抄起塊磚頭輪過去,瓦罐是碎了,裡面的湯湯水水也淋了他一身,那騷臭味……
趙鷺滿是嫌棄地離遠趙詰,用手在鼻前揮動,像是能把臭味驅散一般。
唐留侯瞧見這一幕忍不住笑出聲來,不是要吃屎嗎?小爺稀的糨的,一塊給你!
就連賈軻嘴角都露出一抹笑意,損招是唐留侯出的,負責扔的,是廟外的福囤。
“趙詰,比我們大幾歲,你毛就長齊了?我看你是沒挨過夫子的尺子!”唐留侯甩甩手:“人多勢眾,沒看出來啊!”
“爺在這,來!打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