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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光如炬》9
  回到自己辦公室後,疲憊和粘稠早已讓鍾克風精疲力竭,他靠在椅背上甚至連拿煙的力氣都沒有。那名下屬帶著公文包和新買的手機走了進來,他見到鍾克風的模樣後嚇了一跳,連聲詢問他是否有恙。鍾克風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然後艱難的走到衣櫃旁拿出了乾淨又乾燥的衣服。在下屬行將離開時,他讓他把彭超志的審訊視頻拷貝一份拿過來。

  再次坐回椅子後,他先是將手機卡裝進了新手機內,然後拿出了公文包中的那張裙結照片——既然於秋華已經倒地裝死,我為什麽還要綁住她?我到底想幹什麽?

  就在他沉思之時,林旭陽跑了進來,然後將今天的所歷所聞一一告訴了他。

  “廖琳去找過於秋華?”聽完林旭陽的所有講述後,鍾克風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對,她知道的一切都是於秋華告訴她的。”

  有問題!鍾克風腦中第一時間蹦出了這個驚歎號——張秋山作為外科醫生經常會治療各種各樣的病人,廖琳為什麽偏偏要跟蹤於秋華、甚至還要去她家跟她詳聊?難道僅僅是因為好奇嗎?

  “廖琳是幹什麽的?”鍾克風看向了照片中的裙結。

  “全職太太。我們剛進她家的時候周記者問過,她說她以前在一家公司當文員,懷孕後就辭職在家安心照顧孩子。”林旭陽隨著鍾克風的眼神也看向了那個裙結,“您該不會懷疑她吧?”

  鍾克風不置可否的點燃一根煙,林旭陽隨即問起了彭超志的情況。在得知彭超志已經全部“招認”後,他立刻輕松的坐在了辦公桌一側的椅子上。

  “他都招了您還愁什麽呢?”

  鍾克風用指頭點了點那個裙結。他告訴林旭陽,他百分之九十九相信彭超志就是凶手,但調查任何案子只有兩種結果:零和百分之百,不存在任何中間階段。如果達不到百分之百,那麽百分之九十九就等於零。

  鍾克風的觀點林旭陽剛才在車上也聽周子楓說起過。當周子楓談起她要做的家暴選題時,她非常肯定的指出:家庭暴力只有零次和無數次的區別,沒有任何中間階段。一旦家暴出現而不及時製止的話,這種暴力將會無休無止。

  你倆還真是挺登對的——林旭陽暗自笑了起來。

  此時,那名下屬拿來了彭超志被審訊時的監控視頻。當監控畫面出現在鍾克風的電腦屏幕時,師徒二人立刻凝神看了起來。

  審訊室安靜的仿佛與世隔絕一般。灰色的牆壁、地面和天花板用它們冰冷的色調填充著這個超然世外的空間,那些鐵質的桌椅使整個空間看上去相當無情,而牆上暗紅色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則宣告著這裡不容冒犯的威嚴。

  萎靡不振的彭超志斜靠在冰冷的審訊椅上,他用雙手捂住腹部艱難的揉搓,似乎有一種難言之痛。他對面坐著段鵬飛和兩名警員,其中一名警員的面前放著紙筆。

  “彭超志是吧?”段鵬飛不怒自威。

  “是,怎麽了?”彭超志看上去很痛苦,但絲毫沒有怯意。

  “昨晚公園關門後,你幹什麽了?”段鵬飛看了眼旁邊的警察,那個警察拿起紙筆準備記錄。

  “什麽幹什麽了?”彭超志似乎在思索,腦袋上的汗珠更大了。

  “你們公園八點關門是吧?八點左右你在哪?見了什麽人?發生了什麽事?”段鵬飛目光如炬,一字一頓的將聲音傳達到對面這人的耳中。

  彭超志的表情略微停頓了一下,

隨後他像是想起了什麽,突然變得出離憤怒。  “媽的,是不是她報得警?”

  原本萎靡的彭超志開始變得亢奮,他試圖站起身,但痛苦使他旋即癱坐在椅子上。

  “誰?誰報得警?”段鵬飛不動聲色。

  “還他媽有誰?是不是她報警了?媽的。”彭超志的雙手撐著桌子,努力使自己呈現出一種攻擊姿態,但他的雙手不由自主的劇烈抖動著,這使得他整個身子都開始抖動起來。

  “這是公安局,你嘴巴乾淨點。”段鵬飛拍了下桌子,“說清楚,誰報得警?叫什麽名字,你們什麽關系?”

  “她憑啥報警?兩口子吵架她他媽憑啥報警?”彭超志絲毫沒有收斂,他的雙眼開始充血。

  “你們是兩口子?她叫什麽名字?問你話呢!”

  “於秋華!”彭超志的雙眼密布血絲,整個人狂躁起來。段鵬飛向一名警員示意了一下,那名警員馬上站起身來到彭超志身後,隨時注意著他的任何變化。

  “於秋華是你妻子是吧?好,那我再問你一遍,昨天晚上八點左右,你在哪、見過什麽人、發生過什麽事!”段鵬飛咄咄逼人的氣勢讓整個審訊室瞬間凝固起來。

  鍾克風伸手按下了暫停鍵——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見到段鵬飛如此強硬的審訊了。他多次提醒過老同學:在對方被確定為嫌疑人之前不能假設對方有罪,更不能以這種方式對對方進行審訊,可一貫強勢的段鵬飛從來沒把他的勸告放在心上,他每次的審訊過程都會讓人感覺無比壓抑和窒息。鍾克風告訴林旭陽,段鵬飛出身警察世家,祖父和父親都是一頂一的好手,尤其是祖父。他祖父原本是老革命,建國後從軍隊系統轉到了司法系統,雖然辦案能力極強,但經歷了革命戰爭年代的他總以處理敵我矛盾的方式處理日常案件,這種觀念和慣性深深影響到他的父親和他本人,所以即便到了二十一世紀,段鵬飛依然“對待敵人要像秋風掃落葉一樣無情”。

  林旭陽苦笑著沒有對段鵬飛的做法有所表示,畢竟段副隊長也是自己的領導,不易妄加評判,他只是默默看著鍾克風抽完一整根煙後繼續看向電腦屏幕。

  窗外的雨勢越發猛烈,雷聲和閃電爭先恐後交替出現,似乎不耗盡最後一絲力氣絕不罷休一般。

  此時的周子楓正坐在電視台自己的辦公區域裡,她面前的桌上放著一支錄音筆,裡面是她和廖琳先前的談話內容。在進廖琳家之前她就偷偷打開了褲子口袋裡的錄音筆,她這麽做倒不是為了搜集證據、抓住把柄,她不過是想完整記錄下談話內容,以免做節目時有所遺漏。

  她和廖琳的對話一點點從錄音筆中傳出,她邊聽邊在紙上寫著各種要點和想法,全然不理會窗外不停響起的雷聲和雨聲。

  “她倆既然這麽有恆心、反正已經生了四個了,再接著生唄。”周子楓的聲音傳來,隨後傳出廖琳的聲音——“後來又懷過一個,但沒保住,然後就落了病根,再也懷不上了。她現在一心隻想把那四個閨女養大成人。”

  周子楓聽到此處時突然愣住了,她迅速將錄音倒回,又連聽了好幾遍。

  “後來又懷過一個,但沒保住,然後就落了病根,再也懷不上了。”

  “後來又懷過一個,但沒保住,然後就落了病根,再也懷不上了。”

  周子楓按下了暫停鍵,她緩緩的將自己靠在椅背上,雙眼滿是疑惑和不安。

  於秋華衣櫃下方的那幾大盒避孕套出現在她腦中。

  鍾克風的電腦上依然播放著審訊視頻。他的手機突然響起,是一個沒有輸入姓名的號碼。雖然由於更換了新手機還沒來得及將全部號碼一一輸入,但他還是第一時間認出了周子楓的手機號。

  鍾克風看了眼牆上的掛鍾,已是十點多。他再次按下暫停鍵後接起手機,隨後就是長時間的傾聽。

  “好,知道了。我正在看她丈夫的審訊視頻,你說得這事咱們以後再說。”鍾克風默然掛斷電話後再次點起一根煙。林旭陽聽出了周子楓辨識度極強的聲音,連忙向師父詢問她此時打來電話的緣由。鍾克風簡單的告訴他:是跟案子沒關的事。

  隨後,鍾克風點起了播放鍵。

  段鵬飛拿著三張寫滿字的紙正在認真看著,彭超志依然不停的揉著肚子,而他身後的那名警察依然密切的注視著他。

  “根據你的描述,由於你昨天下午私自從家裡拿了些錢、沒有告訴你妻子於秋華,所以昨晚八點左右、也就是公園關門的時候,她來公園找你,隨後你倆發生爭執並動了手,對吧?”段鵬飛將那三張紙平鋪在面前,眼神來回在彭超志和紙上掃著。

  “男人從自己家裡拿點錢怎麽了?有錯麽?”彭超志一副受了極大委屈的模樣。由於方才供述了很多內容,此時的他看上去更加疲憊和痛苦。

  “動手之後於秋華向小樹林跑去,你追進小樹林繼續動手?對吧?”

  “她也還手了!”

  “你說你用手掐著她的脖子把她推到了一棵樹旁,是吧?”段鵬飛說這句話的時候壓根沒有看對面的人,而是貌似不經意的掃了眼記錄。雖然他的語氣聽上去非常不經意,但鍾克風和林旭陽隔著屏幕都能明白這句供述的份量和殺傷力。

  彭超志許久沒有說話,他的雙手不停的在肚子上揉搓。

  “你是用一隻手掐的還是兩隻手?”

  彭超志依然沉默著,他頭上的汗珠清晰可見。

  “問你話呢!”段鵬飛用指頭敲了敲桌子,彭超志勉強抬起右手,晃了晃。

  “這手掐的。”彭超志一臉不情願。

  “你在掐她的時候有沒有綁她?”

  “綁她?綁她乾嗎?”彭超志露出一臉疑惑。

  鍾克風迅速按下暫停鍵,將頭湊到屏幕近處牢牢盯著他的表情。

  隨後,他多次回放了彭超志回答這個問題時的每一個細節,所有細節都在告訴鍾克風:他沒有說謊。

  “你確定沒有綁她?”段鵬飛的追問讓鍾克風異常不滿——你堂堂副隊長怎麽能誘供!

  “她說我綁她了?”彭志超的表情由疑惑轉成不滿,“她說我綁那我就綁了唄,反正當時酒勁有些上頭,我也記不清楚了。”

  “你到底是沒有綁還是記不清楚了!”

  “我……記不清楚了。”

  負責記錄的警察快速寫了起來,段鵬飛拿起面前的紙繼續複述。

  “你說你掐了一會之後她就倒在地上裝死、然後你就走了。是嗎?”

  “是。”

  “你掐了多久?”

  “那誰記得?反正我看她又在那裝死就走了。”彭超志的嘴角居然出現了一絲冷笑。

  “你怎麽知道她在裝死?”

  “她總這樣。我還不知道她!”疼痛迅速遮蓋了冷笑,彭超志再次捂住肚子。

  “總這樣?”

  彭超志明顯意識到自己言多已失,連忙閉嘴,而段鵬飛不再說話,只是緊緊的盯著他、等著他首先開口。審訊室死寂的氣氛不知持續了多久,彭超志終於忍不住了。

  “兩口子打打鬧鬧不是很正常嗎?你看,我身上也有她撓得印。”彭超志說完不停的在身上查找著什麽,但翻了半天他也沒翻出任何傷痕,“我的傷好得快。”

  林旭陽恨不得衝進屏幕暴打彭超志。

  “你的意思是你們倆經常動手、然後她經常裝死,是吧?”段鵬飛雲淡風輕。

  “怎了?兩口子打架犯法了?”彭超志依然嘴硬,一副滾刀肉的德性。

  “我問你你倆是不是經常動手、然後她經常裝死!”

  “是!”

  “她裝死之後你會幹什麽?”

  “走啊。她一裝死我就走。”

  “沒有管她?”

  “管她幹啥?我一走她自己就會爬起來。”

  “這種情況發生過多少次?”

  “不記得。”

  “昨天晚上在小樹林你怎麽判斷出她是在裝死?”

  “她一直都那樣,倒地上假裝動不了,我看她又開始裝死就走了。”

  “沒有管她?”

  “我說了,不用管。”

  長時間的沉默。

  段鵬飛緩慢的將面前的三頁紙摞在一起,然後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那兩名警察——他覺得可以劃句號了。

  “我現在簡要重複一下你說得內容。”段鵬飛開始給彭超志的棺材釘釘子,“昨天晚上你在小樹林用右手掐住她脖子、發現她倒在地上動不了了、然後你就走了。是嗎?”

  “我不都說了她在裝死嗎?”

  “好,你發現她倒在地上裝死就走了,是不是?”段鵬飛的語氣非常客氣,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見。

  “是!”彭超志毫無防備的躺進了親手製作的棺材裡。

  段鵬飛不再說話,他接過那名負責記錄的警察遞來的新內容,仔細看了一遍後把那幾頁紙推到彭超志面前。

  “你看一下有沒有什麽問題,沒問題的話簽字按手印。”段鵬飛說罷接過了那名警察遞來的筆和印泥。

  “啥意思?為啥要簽字按手印?”彭超志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惶恐。

  “你先看看這上面的內容是不是實情,如果有不對的地方請隨時指出。”段鵬飛客氣的將筆和印泥伸到彭超志面前。

  審訊室再次死寂,彭超志開始逐一看向那些足以讓他身陷囹圄甚至更為嚴重的文字。

  “行!可以!報警是吧?行,行!”彭超志的聲音突然打破了長久的沉默,鍾克風發現他幾乎是咬著後槽牙說得這句話。他一點點收起惶恐的表情,一股戾氣出現在他臉上。他看完最後一頁紙後不由分說的開始簽字,並重重的按上了手印。

  “報警是吧?可以!算你狠!你們抓我吧,你們最好把我給斃了,我看看我死了之後她和那四個小王八蛋怎麽辦!來啊,斃我吧。”

  彭超志將那些紙扔回到段鵬飛面前,然後突然站起了身。他身後的警察迅速按住了他的肩頭。

  “告訴那個婊子,讓她過來給我道歉然後把我接回去!不然我也報警抓她!”

  段鵬飛愣了片刻後不解的看著彭超志。

  “你報警抓她?因為什麽?”

  “她自己心裡清楚!讓她老老實實過來接我!”彭超志說完得意洋洋的坐了回去,還很不屑的瞪了一眼按住他肩頭的那名警察。

  “把話說清楚,你為什麽要報警抓她?”

  “讓她來!她不來我不會說的。”彭超志覺得自己儼然佔據了上風。

  “關起來吧。”段鵬飛站起身朝門口走去,並在臨出門時異常平和的看了眼囂張無比的彭超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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