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囂漸遠,山河一再退讓,我的故人,被經年同步,在深海虛無,原來沉淪,才是最好的奔赴。
紹興十二年,冬,大雪,美仙院。
說人間草長鶯飛,八旗子弟各個退出,這個江湖,是瘋子的世道,殺人不眨眼,嗜血除魔,人神共憤。
“咱們美仙院來了個仙女財主,各位都給我好生候著。”一位披金戴銀,頭上簪著牡丹花的貴婦,吆喝著,此人便是鴇母。
“淡水姑娘,”鴇母盈笑著,朝三樓的第二個房間走去“今個兒咱有個貴客要來,想請你出面給掌掌眼。”
“你看你意下如何啊?”鴇母敲了敲門,繼續問道。
“此人找我何事?”裡邊有個聲音傳出來,淡水聲柔,清雅隨和。
“啊~哈哈,那公子儀表堂堂,學富五車,實為青年才俊,是位年輕畫師,想請您……”
“嗯,知道了。”淡水打斷道。
“啊~啊啊……”鴇母一時不知道該該說些什麽好,姑娘說法模棱兩可,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
淡水實名隱水,一心想找個地方,棲身酒樓當個說書人,就是懷才不遇,向,來不及避世而居!
如今更名換性,大財主當頭牌,倒是互生歡喜,一等一的好事兒。
“他何時來?”鴇母幾度欲語還休,淡水姑娘終於開口了。
“他酉時以前必來。”鴇母笑臉相迎,答覆著。
“大姐,你還真是,好不要面子啊~”隨著那個聲音,門嘎吱一聲打開了,姑娘伸了伸懶腰,繼續說道“我若一口回了,你可就沒法兒同人家少年公子哥交代了,這下不來台是小,公子年少,鬧了脾氣,砸了場子,是大啊!”
淡水說話傷人,畢竟人家根兒上不是姑娘,說來鴇母心裡縱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權也忍氣吞聲,不了了之,畢竟用人之際,多事之秋的。
“所以姑娘你,可千萬得救我啊~”
“我一定去,你就放心,忙去吧啊。”
酉時,姑娘今個兒著了戲裝,舞台上,也費心布置了一番,他叫舞天姬,他的愛人成文墨,與他同道殊途,相濡以沫,終不如相忘於江湖。
天姬文墨,戲腔一開,驚天地,泣鬼神,伴隨著紛紛雪花,可謂驚才絕豔,一世難求。
這一切都精心準備過,誰都能看得出來,有心之人,有魂之曲。
“公子,你可滿意?”聲止,淡水輕言。
眾所周知,隱水是異裝大佬,聲音怪物。
他獨立在高台之上,看不到來客的臉,只是鴇母告訴他,此人很厲害,長的也很帥。
“……”場下一片沉默。
“公子,此曲尚來不及提名,你看你有沒有興趣?”淡水,自發說下去。
“敢問姑娘,你喜歡什麽樣的男人?”那人回答,此聲剛勁渾厚,自覺風度翩翩。
“我喜歡好看的公子啊~”淡水微微一笑,回答道。
“難道不應該是有才華的嗎?”那公子回答。
“此言差矣,”淡水直言“有趣的靈魂存在於心裡,但好看的皮囊活在眼裡,十分抱歉,我不想陪別人一起做夢。”淡水道。
“請問姑娘,何時才可以露面?”他問道。
“公子,你且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就過去。”淡水回答。
“江湖畫師,不問名諱。”這公子還蠻有個性。
“那你幫我這戲,取個名字。”
“叫《莫柒首》罷”
姑娘微笑著,
走出了舞台,得見此人,卻是故人。 “沈……呃。。。”淡水姑娘,莞爾,俗話說得好,只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我們開始罷。”
他的姿勢,著實把少女的嫵媚發揮的淋漓盡致,一點殺手隱水的痕跡也不留。
他半蹲在地上,眼睛自然的看向右下方,右手食指抬起點中眉心,左手自然探出——
“公子,請在我的左手中,加上胭脂,人物要放空,畫的越虛越好,多謝。 ”
“為何?”公子問。
“要用雙手觸摸虛無,而我本身就是虛無。”淡水回答。
少年公子沒再多說什麽,誰也不知道,他為何來到此處,隻為一張無足輕重的畫像?
幾天以前,發生了一件奇聞怪事。
一早初晴,每個人打開家裡的門,都會看到,不知何處射來的一支斷箭。
箭上有一個繡著曼陀羅花的白綢子手帕,手帕上寫了幾個字“隱水出世,年輕絕跡。”
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異象,有者不以為然,有者杞人憂天,有人雲,飛來橫禍有如天降之災;有人雲,天降之災不過庸人自擾。
然後,權也不了了之了……
說實話,此畫師名為沈肆,江湖之上,人人眾知,隱水沈肆,人間佳話。
不過,平心而論,總結來說,這到底在說明什麽?我也不知道,不過這段戲文,倒是眾所周知,人人稱道,垂於青古了。
也許,公子此行一路,不過是在追尋他的足跡罷了。
沈肆擅畫山水,給這姑娘簪花之禮,也不過幾載,轉瞬而已,他以為,容顏東去,刹那蒼老,畫風也就隨著年輪一轉再轉。
隱水時年調侃“沈公子,你還真是年少老成啊~”
後來我覺得,淡水隱水,也許沈肆早就得知一二,那張畫出了成品,橘黃殘陽下,處著一位戲子傷神,雪花紛紛,誤了流年安穩。
後來沈肆多言——
“姑娘你,為何想到,今日這般姿容出鏡?”他問。
“戲子入畫,一生天涯。”隱水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