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芽怔怔的看著初陽下的雪川,看著太陽染紅了他銀色的長發,白色的睫毛,和落在肩上的雪。
她想,雪川的心裡,也是一捧融化的雪。
雪川看向花芽,彎了彎他的藍色眼睛,露出一個笑容。
“你想飛嗎?”
雪川伸出手指在空中畫出一道弧線,冰和雪由他所指,聚攏凝結,一個巨大的滑梯蜿蜒盤旋,就這麽出現在花芽腳邊。
“雖然在冰塔裡沒有辦法,但是到了塔頂,我們可以偷偷懶。”
雪川說著,牽著花芽站起身,摸了摸她柔軟的頭髮。
花芽驚訝地看著這個滑梯,想起春城裡的那個榕樹秋千,她只能在沒有人的時候偷偷玩。
或許在哪裡都是這樣,大家隻喜歡聰明的、聽話的、優秀的小孩。
大人們會偏愛,小孩子們就會欺負人。
花芽是所有老師頭痛的留級生,育兒班的孩子們不喜歡花芽,最受歡迎的秋千理所當然輪不到她玩。
放假的時候孩子們都回家了,春芽會一個人跑到榕樹林中,那棵最大的老榕樹會伸出氣根,編出一個大大的秋千,花芽可以舒服地躺在秋千裡,曬著穿透樹葉縫隙的太陽,秋千隨著風輕輕擺動。
耳邊只有蟬鳴和風聲,真的很舒服。
這樣的寧靜,和冰城很像。
花芽坐上滑梯,她順著長長的滑梯在冰城的上空穿行,耳邊有風聲,有雪聲,還有她的心咚咚跳動的聲音。
她好像真的飛了起來。
她不再是一顆種子,而是變成了一片雪花,來自天上,去往地上。落在哪裡,風說了算。
她希望有一天她真的長出一雙翅膀,可以去到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空中有一層層台階從冰塔的頂端向下延伸,像一座雲中梯,雪川自塔頂拾級而下。
雪川踩在地上的那一刻,滑梯和台階都化作雪花,消散在空中。
花芽看著雪川穿過冰雪,一步步來到她身邊。
整個冰城大雪紛飛,整個世界只有冰藍和雪白,她卻感到了一些溫暖。
雪川拂去花芽頭頂的落雪,輕聲說,“雪季來了。”
一刹那間,冰城像是複蘇了,有腳步聲,有笑聲,還有雪人掉進雪窩窩裡的噗嗤聲。
冰城的居民都出現在街巷中,白頭髮的是雪族,黑頭髮的是岩族。
有些人花芽認識,有些人花芽不認識。
但是他們都笑彎了眼睛,露出牙齒,每個人都充滿活力。
只是沒有多少小孩。
和春城總是充斥著小孩子的嘰嘰喳喳不一樣,冰城大都是青年人和白胡子的老人。
花芽的眼睛在人群中逡巡,只看到了一個黑頭髮的少年,和幾個白頭髮的孩子。
少年遠遠地看見花芽,對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
小少年跑到花芽和雪川面前,恭敬地向雪川鞠了一躬,說,“巫醫大人,好久不見。”
他又轉向花芽,說,“你好,我是黑格。”
花芽看著少年的眼睛,是亮晶晶的黑色,映出這個冰藍世界的倒影。
她說,“你好,我是花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