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花芽在雪季最後一次見到雪川。
在鑽石雨中,雪川緩步走回房間。花芽跟著他,來到枯萎的生命之樹前。
生命之樹竟然開出一朵小小的冰藍色的花。
雪川摘下那朵花,問,“它是不是很美?”
花芽想,確實很美,她從來沒見過一棵枯萎的樹能夠開花。
在春城,枯萎意味著生命的終結。
春城的老人們先是不能化人,便一個個在森林中扎根,變成不結果,不開花,不發芽的老樹。
很快,老樹枝葉凋零,卻不再長出樹葉,只剩下孤零零的樹乾。
直至最後,變成一段枯木。
如今黑森林裡滿是枯木。春城只剩下最後的兩棵樹,一個是花婆婆,一個是老榕樹。
花芽看著小花消散在雪川的指尖,不見蹤影。
“這是什麽花?”她問。
雪川沉默了一會兒,笑著回答,“這不是花,是生命啊。”
花芽有些疑惑,“生命?”
雪川點了點頭,摸了摸花芽的腦袋,將她送到門口,說,“去交朋友吧。”
“那你呢?”花芽問。
“我要睡覺了,我得睡很久。”雪川說。
“多久呀?”
“可能是一天,可能是一月,也可能是一個雪季。”
“那我不能見到你了嗎?”
“你需要的時候,我就會在。”
花芽很不安,她有很多問題想要問雪川,想拜托雪川不要睡這麽久。
可是她不想給雪川添麻煩。
最終她什麽也沒有問。她打開門,回頭看著雪川,說,“那你要快點醒來呀。”
雪川淺笑著點了點頭。
他看著門在眼前關上,他從窗戶中看到一個黑頭髮的少年向花芽揮了揮手,走向花芽,那是黑格,一個好孩子。
他轉身繞過生命之樹,後面是另一間房子,冰牆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字,房子正中央有一個被凍住的泉眼。
雪川躺在泉眼上,就像是落入水中一樣陷進冰泉,冰包裹住雪川,像一顆冰藍的巨大琥珀。
雪季的第一天,冰城醒了,雪川睡著了。
花芽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前,有些無措。
在熱鬧的人群中,她總是被孤獨和惶恐包圍。
她不知道怎麽“交朋友”,周圍的每個人都洋溢著笑容和熱情,卻沒有一個人與她相關。
她站在雪川的門前遲遲不動,看著大家聊天,打雪仗,做著手頭的事情。
有一個雪球砸到她的肩膀上。
花芽抬頭看去,一個灰頭髮的少年向她揮手。
少年遠遠地看見花芽,對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她跑到花芽面前,說,“真對不起,打到你了。你是綠精靈嗎?”
“綠精靈?”花芽有些疑惑。
“對,傳說中風季會來到冰城的綠精靈。”
花芽搖了搖頭,“我不是綠精靈。”
少年一怔,說,“這樣啊,那你可能是別的精靈...”
“我不是精靈,我只是一顆不會發芽的種子。”花芽沒來由的有點生氣。
“啊,對不起。”少年意識到花芽的不開心,有點愧疚,但是又不明白自己哪裡錯了,隻好說,“我是黑格,很高興認識你。”
花芽看著黑格的眼睛,是亮晶晶的黑色,映出這個冰藍世界的倒影。
她說,“你好,我是花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