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義農,醒醒!”是郗殛宄在推他。
一晚上沒睡的司馬義農一到學校就睡著了,旁邊的郗殛宄提醒了他不知道多少次,他才聽見這一句,睡眼惺忪地將頭從手臂上舉起來。
現在是語文課。“老師喊你回答問題呢,”郗殛宄繼續提醒他,“這個詞讀‘驪歌(lí gē)’。”我們的小義農清醒些了,這才發現語文老師正透過眼鏡片瞪著他,全班同學都轉過身來望著他。
“驪……驪歌。”司馬義農支支吾吾地回答。
“嗯,對了。別再睡了啊,認真聽課,打起精神來。”語文老師壓住怒火,回頭繼續講課。
中午,語文老師以班主任的身份宣布:“司馬義農,你是不是昨天又和郗殛宄玩得太晚了?我決定,你坐到後面去,和黃珂涵調個座位。”
從此,司馬義農感到上課越發地無趣了,每天渾渾噩噩。他曾欣然發覺埋下枇杷的地方長出幾個綠芽,高興過一陣子,可最後發現是雜草,精神便又低靡下去。
四升五年級的那個暑假,某個再平常不過的工作日,司馬義農在家,爸媽都去上班了。他面前鋪開了暑假作業,手裡玩著筆,抬頭看著窗外,一個字也沒寫。漸聞一個熟悉的聲音越來越響,是郗殛宄在樓下叫他。
司馬義農家樓下,郗殛宄苦著臉看著他,“對不起,我爸爸要去外地工作,我要轉學了。”他知道這個消息不是個好消息,聲音越發地傷心起來。“我真的很抱歉,或許我們不得不永別了。我知道你很痛苦,沒有我之後不曉得你還挺不挺得過來。”
司馬義農先是心裡一震,隨後湧出一股酸流,腐蝕著他的內心。他們在小區裡散步,走到魚塘邊。
三年級養的金魚後來身上莫名出現了不少斑點,媽媽說魚生病了,家裡沒有條件治,這樣下去會死的。媽媽建議司馬義農放生,司馬義農還清楚地記得自己翻轉魚缸讓魚遊入塘中與他們告別的情形。
現在,他望著魚塘裡的那麽多條金魚。他不知道哪條是他放的,更不知他放生的金魚是死是活;而他知道的是,郗殛宄將和這金魚一般沒入人海,與他將再難相見。
郗殛宄倒沒有看著魚塘,他眺望著遠處,目光經過已經長大的枇杷樹,看來,最遲明年它就能掛上第一批果。
“六年級一畢業,我就來看你。你要在這枇杷樹下等我!”
“好。”司馬義農的聲音低得連他自己也聽不清。
郗殛宄見他嘴唇動了,知道他答應了,忽然將手臂勾到小義農的肩上,“開心點,我們要分別了,我可不想看見你不開心,那會使我放不下掛念的。司馬さん、さようなら!([日]司馬同學,再見!)嘿嘿,我剛學會的。”
郗殛宄的戲言沒讓司馬義農開心起來,司馬義農的嘴角只是抽搐了幾下。
“我會放不下你的。”
“沒事兒,我會漸漸忘記你的,別太勉強自己。謝謝這些年的陪伴,我要走了。九月的第一天看不見我,別太難過哦。”郗殛宄的眼裡有些晶瑩。
郗殛宄又拍拍司馬義農的肩,轉身離開了。司馬義農目送著他,他決定也的確做到了清楚地記下了這個告別的情景和被殘陽拉長了的郗殛宄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