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星期三,第三節便是數學課。數學老師揣著卷子,在司馬義農看來,那已不僅僅是一遝試卷,準確地說,那是他的判決書。
他走到講台前停下,清清嗓子,拿出試卷——他顯然是要報成績。試卷是亂序排列的(數學老師很懶),他只是抽出了重點批評的幾張放在最後。顯然,司馬義農的試卷是在最後的。
緊張的時候來了,數學老師報完了前面的卷子,忽高忽低,不過都不低於70分;他皺了皺眉,這是噩夢的預兆。
數學老師喊上去了幾個同學,言辭頗有些難以入耳。
“郗殛宄!”是的,郗殛宄也在名列中,他是倒數第二。他走上前,垂著頭,不過數學老師好像並不著急教訓他,他拾起了講台上的最後一份試卷。
不用問也知道,這是我們司馬義農的。
司馬義農小步趿上前,倒並沒覺得多不好意思或難過。他在郗殛宄旁停了下來,與他並排站著。
這次,數學老師沒有直接開始說話,而是推了司馬義農一下,又伸出油油的手指點了一旁郗殛宄的鼻子。司馬義農沒站穩,向後踉蹌了幾步。
數學老師張開他那嘴,吐出幾個難聽的句子,露出叫人不能直視的黑牙。數學老師現在可以說有些面目猙獰了,他的眼神好像鉗住了司馬義農的雙頰,他正把早上發現司馬義農沒寫作業的怒氣全數向他們發泄。其後果是,司馬義農被要求罰抄數學書,郗殛宄也被罰了,不過司馬義農聽得不真切。司馬義農自認為自己的目光已經完全被他的牙齒吸引了去,聽不見老師在說什麽了。郗殛宄難受得有些不舒服,去了廁所。
回到座位,忽覺有人拍他。扭過頭去,後排的兩人連頭也不抬。
“有事嗎?”
“沒人拍你啊!”王谷緣答到。司馬義農對這回答心中起疑,回了頭去。
又有人從背後拍了他的肩膀,這次司馬義農反應很迅速,他正瞧見王谷緣在收回手去。王谷緣見自己被發現,慌忙指著旁邊的黃珂涵。
“她拍的,我看見了。”臉上是憋不住的笑。
黃珂涵抬起頭,嗔怪地說:“別鬧了,我可沒拍你,好好聽課。”說罷,又低下頭去。
司馬義農感到不可忍受,轉向王谷緣。“我看到是你拍的。”
“嘁,你看到的就是真的?你連題都看不懂!”王谷緣斜著嘴譏笑。他這次由於作弊,倒考得不錯。
兩人糾纏起來,林晌趁亂幫助王谷緣偷拿了司馬義農一支筆,被義農發現,怎麽也不肯還,聲稱除非司馬義農向王谷緣道歉。
“道什麽歉,你還我筆!”司馬義農身體已離開了座位,奮力去奪筆,聲音有些大了。
數學老師講的正酣,聽得台下窸窸窣窣,甚是不滿,抬頭正見司馬義農快站起來,還大聲說話。怒火中燒,呵斥道:“囂張啊你,司馬義農!安靜!給我坐下!!”
司馬義農隻得讓林晌拿了筆,自己坐回座位。他現在是真的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了。
又下課了。他知道自己不能總這樣下去,躊躇一番又釋然了——人生又不是只有上學。熬過了這幾年,一切總會好起來的吧?
倏地,司馬義農看到自己的筆盒被“啪”地一聲摔在地上,筆盒被摔開了,裡面的文具散落得到處都是。他憤怒地瞪了摔筆盒的王谷緣一眼,彎身去拾筆。
“別學了!都倒數第一了,還學什麽?!!”
王谷緣招集一群人,趁機往司馬義農的帽子裡塞廢紙,並把帽子扣在他腦袋上。另幾個同學上前來用腳踢打他,他捂著頭,毫無還手之力。他們拍手叫好,教室一片喧嘩,遠處的同學亦不敢上前勸阻。直到上課,他們才停止了欺負,留下司馬義農狼狽地收拾。
司馬義農好容易等到又一次下課,英語老師拖了一會兒堂,他只剩三分鍾時間。是的,他要去告訴班主任——他們的語文老師。他們的語文老師是一個看起來很儒雅斯文的女老師,她戴著眼鏡,司馬義農以為,她應該會幫助他的,於是他離開座位往班主任的辦公室走去。
這時幾個同學突然圍上來問他,“你要去告老師嗎?”
他不回答。這些同學就在他走過女廁所門口時用力擠他,把他推進了女廁所。他們顯然又是王谷緣叫來的,正巧這時李彬婧開門出來,看到了司馬義農大叫,司馬義農慌忙匆亂地出來,門外的同學大笑。上課了,一整天司馬義農都沒告成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