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倆單獨回房間,采薇想具體了解,小妹把一位陌生男子就這麽帶回家,似乎有點不合禮儀。
大廳與采薇閨房就一簾之隔,她能很清楚聽到父親跟聶公子之間對話。
說起那道鮮菌燴鱸魚,應老爺一直不明白怎會有酸味,按道理女兒廚藝再差,也不可能做出這種味道,老爺子有心讓聶錦程提點。
聶錦程一本正經說出問題所在,他當時聞到過那種味道,知道應小姐加入三種輔料,桂花酒、清槐、茶樹椒,酒對祛除腥味特別有效,清槐跟茶樹椒更能引導出香味,因此才能中和原來的酸味。但是加工鱸魚時少了一個環節,導致味道對衝,這才弄巧成拙。
“鱸魚素來清蒸為佳,加入菌類烹製雖然有新意,但需要對食材本身特別了解才行,否則就前功盡棄了。”
應老爺聽聶錦程的意思,他非常懂做菜,懇請他是不是親自做上一道菜,聶錦程知道自己三腳貓功夫難登大雅之堂,被發現連切菜都不會,豈不是會被趕出門去,指導應小姐如此成功也在意料之外,原來他隻想單純幫助搭配食材,以及告知一些技巧,估計就能夠博得好感,畢竟還有5兩黃金的報酬,現在還不能因小失大,所以婉拒應老爺提議。
來者是客,應老爺不好強人所難,看他不像是本地人,問他師承何處,家庭狀況,他不敢如實回答。如今世道險惡,自己本是要被流放邊塞之人,一旦泄露身份,勢必招來殺身之禍,家人一片良苦用心豈不白費,便假意稱來凌雲縣尋親,路過貴地。
采薇一直在內屋觀察聶公子,他談吐不凡,身上表現出一種高貴人家的行為舉止,這是與生俱來,掩飾不了的,心中不免有疑惑,加上他有一手好廚藝,莫非來自大城市庖廚世家,采薇有心跟他切磋一二。
他們這種廚者比賽,目前只能說是一群小魚小蝦鬧騰,還沒攤上縣城裡那些酒樓大廚,真要跟他們比試時不見得就能全身而退,如今這位聶公子有沒有真本事還有待商榷,她決定親自出馬試探一番。
“聽說公子讓小妹贏了比賽,小女子先行謝過。”
突然門簾被掀開,一位長相淡雅,舉止大方的姑娘出現,這位正是應家二女兒應采薇。生的落落大方,舉手投足間的確有大家閨秀風范。
聶錦程作揖還禮,正欲離開,應采薇及時叫住他,聲稱有問題向公子討教,聶錦程不好意思拒絕,答應下來。
“剛才你跟父親說的話我都聽到了,公子的確廚藝高超,為何不肯指點迷津,莫非有不得已苦衷。還是你覺得我們這種水平,不配跟你切磋。”
聶錦程連連擺手,真不會做菜被人家這樣說,真有點難為情,他要是不拿出誠意,估計下不了台,不得不應承下來,暫時不做菜,先辨識食材。若應小姐在辨識食材方面能贏過他,就答應下廚。
此舉算是公平,不過這些食材都是月亮灣產出,人家從小看到大,他雖然自認辨識食材胸有成竹,但面前這位應小姐也絕非池中之物,要贏就要贏得漂亮。
“我們何不在辨識食材後,再把這些食材搭配,再讓令妹做成菜品,看你我對於食材的理解是否充分。”
“如此甚好!”
應采薇跟父親妹妹帶聶錦程來到後廚,應老爺隨意挑選五種食材,兩位對於食材辨識不分伯仲,都能準確把握其本身特點,但是在食材搭配方面出現分歧,兩組完全相同的食材,出現了兩種不同搭配方案。
應采薇搭配食材跟大多數人一樣,畢竟飲食習慣,還有就是先人傳承。聶錦程則完全相反,把看似不沾邊的菜品結合到一起,在旁人看來就是瞎胡鬧,但如今兩位是在一較高低,只能用結果來證明。
看似勝負未分,只能通過廚藝一較高下,這明顯對聶錦程不利,單比刀功他就一敗塗地,更遑論做出一道菜,他的確沒有那個能力,又不想放棄那5兩黃金。
“就看你們誰做菜更好吃了!”
應采蘭接話,說著把菜刀遞到聶錦程面前,他擺擺手,一再拒絕著實不妥,轉眼就想了一個辦法。
“不是我一再推諉,而是確實不太方便,要不我在一邊指導令妹,完全根據我說的方法來做,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應采薇答應下來,聶錦程讓應采蘭把菜按照他的要求切。不得不說應采蘭雖然廚藝欠缺火候,刀功還是不錯。反觀應采薇,刀功更是妙不可言,絕對不會輸給那些大廚,從這一點來看她絕非等閑之輩。
聶錦程心中有疑問,應小姐既然有如此功底,為何讓妹妹代替參加比賽,莫非有難處。
食材準備妥當以後,應采蘭完全按照聶錦程指點,每一處細節都很謹慎,兩人在前料處理方式上截然不同,聶錦程很多要求都違反常規,應采蘭雖有不解,只能照做。
應采薇沒有味覺,嗅覺,父親在一旁協助,看得出來,她廚藝遠在妹妹之上,手法跟普通人大有區別,若是她出現在鬥廚上,完全能憑實力獲得廚賓稱號。
兩道菜出鍋,色香味俱全,看樣子又是不分伯仲,但是應采蘭跟父親品嘗過後,一致認為聶公子技高一籌,應采薇沒有味覺嗅覺,感知不到何種味道,讓父親詳說一二。
應老爺說他們做菜水平不分高下,唯一不同是食材搭配方面,聶公子這種搭配方式保留了每一種食材的味道,而且吃在嘴裡,就像有一股大自然的味道,仿佛於美景之中品嘗菜肴,那種感覺令人神往。人們吃飯追求色香味俱全,現在加上一種感覺,豈不妙哉!
“公子廚藝實乃舉世無雙,小女子心服口服。”
“姑娘也是心靈手巧,小生獻醜了。”
應采薇抬頭看聶錦程一眼,刹那間泛起一絲愛意,有點難為情,剛想離開,又被應采蘭叫住,她腦洞大開,突然來了一句。
“聶公子,要不過幾天你陪我姐去參加終賽吧!”
聶錦程不解其意,她親自出馬豈不是已經夠資格獲得廚賓稱號嗎?
應采蘭繼續說:
“你指導我這個菜鳥都能做出這麽美味的菜,要是我二姐出手,那就更完美了,我要讓整個月亮灣都知道,我應家才是實至名歸的廚賓。”
“可我不是應家人啊!”
聶錦程有點難為情,這種做派有點不厚道,就算拿到榮譽後, 豈不是要他一直幫著指導做菜,還怎麽找真相替父母沉冤得雪。
“5兩黃金還要不要啦?”
應采蘭湊到聶錦程耳邊,這小丫頭古靈精怪,看出聶公子一直在意黃金,就是要讓他留下來,無奈,為了盤纏只能暫時讓步,應采薇被妹妹拉到內屋,隻留下應老爺跟聶錦程閑話。
聶錦程直言不諱,應家姑娘廚藝高超,為何不親自參加比賽,又為何提出讓自己陪她一起參賽,應老爺把女兒失去味覺嗅覺之事原原本本告知聶錦程。
“原來如此,真是太可惜了!”
他心中疑惑算是解開,不免有些失落,味覺嗅覺對一位廚師來說如同生命,應小姐有這種遭遇著實令人婉歎。
“我也尋訪過大夫,可是都不見好轉,有名大夫又不敢請,怕他們把女兒失去味覺嗅覺之事傳出去,她廚師生涯就結束了。”
聽聞後,聶錦程有點同情心,應小姐這個要求不算過分,但就算獲得廚賓又能怎樣,味覺嗅覺不能恢復,以後也無計可施,他們何以為生,將來的日子必定越發艱難。
他想到自己包袱中父親那本『食記』,裡面有各種做菜方法與心得,送人是不太現實,是不是傳授幾道菜給應家,讓他們能有一席之地,後期應小妹只要勤加練習,一定會出人頭地,至少不會為了生計發愁。
“老爺,能否借我筆墨紙硯一用?”
聶錦程隨應老爺來到一邊,把『食記』中幾份菜式抄了一份,並且做了詳細備注,希望以後能幫到她們姐妹,剛要把紙條交給應小妹,突然被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