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家獲得廚賓稱號,還意外進入廚尊鬥廚資格賽,這對月亮灣村是件天大的喜事,按照村裡習俗,應家會宴請全村男女老少吃飯。
姐妹兩個去集市上采買了不少乾貨,村裡人吃飯沒那麽講究,畢竟只有那幾樣食材,但是一眾鄉民知道采薇勝過柯掌櫃,廚藝必然突飛猛進,有人提議可不能用一般口味搪塞大家,希望她能把最拿手的菜都拿出來。
一切都是聶公子在背後出力,說實話采薇都沒有記住該如何操作,聶公子已然離開,如何做出那種味道。
姐妹倆提溜著幾大筐菜品,肉類,嬌小身軀如何提得動,又沒有人幫襯,雖說縣城跟月亮灣一溪之隔,路程著實不近。
“我來吧!”
是聶公子的聲音,不知何時出現在她們背後,快速走下石梯,將幾筐菜品全部扛在肩頭,風風火火大步急行。
明明已經被采蘭攆走,怎地又回來了,是不是真的領悟到采蘭的暗示,覺得他有必要留下來,采薇驚喜中略微有些驚訝,只要聶公子多停留一天,對她來說都是莫大的幸福。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而是聶錦程看到令人動容的場景。
原來,昨日采蘭假意趕走聶公子,半路上倒地不起,聶錦程帶著她來到醫館,月亮灣就這一家小醫館,大夫隻言片語,話裡有話,聶錦程聽出一點端倪,這才知道采蘭身患重疾,據大夫的意思,她的身體撐不過三年。
采蘭意識尚未恢復,大夫對聶錦程詢問一直避而不答,若不是套路他說出實話,估計采蘭會隱瞞到她香消玉殞。
“不是我不願意告訴你,只是我答應過她一定要保密,這小丫頭鬼精鬼精的,要是泄露秘密,免不了被她捉弄,我可是深受其害呀!”
大夫一直替她隱瞞,也是經不起她折騰,眼下的確情況已經惡化,他也就沒啥可顧慮,只是大概對聶錦程說了采蘭病情,讓他以後好生照顧,別留下遺憾,要是想知道具體情況,還是讓她親口說出來吧。
采蘭意識逐漸恢復,看到自己正在醫館內躺著,聶公子也在旁邊,故意開始咄咄逼人,極力想把她最烈性一面展示出來,不想讓他發覺。
他們漫步走到河溪邊,一直落在後面的聶錦程突然叫住采蘭:
“還不跟我說實話嗎?”
“什麽實話?”
“不說可以,那我就把這些單子拿給你姐看。”
聶錦程把從大夫那裡討來的單子遞到采蘭面前,這是她這些年來,大夫為她診治的所有記錄,包括一些藥方。沒想到自打采蘭七歲開始,隱疾就已經纏身。
“你的壽命或許撐不過三年,要是你家人知道了,她們以後怎麽過?”
河溪源頭就是瀑布,那裡亂石穿空,鮮有人在此出現,或許是為了避人耳目,采蘭將聶公子帶來此處,獨自一人坐在隔他數十米遠的石頭上,順手將一塊石頭丟入河中,濺起浪花拍打出漣漪。
當初無意中吐血,她根本沒當回事,可是後來症狀日益頻繁,她才偷偷去到醫館,可是大夫也瞧不出端倪,只是按照調理身體的藥方為她抓藥,可始終不見病情好轉,直到有一天,大夫才告訴她,她的身體可能撐不過三年。
小妹一向都是懂事的孩子,為了不讓家人擔心,她從來都沒有提及身體有恙。
“生活就像漣漪,沒有石頭的敲打就看不到它,聶公子,你心裡是不是覺得,我就是一位刁蠻任性,無理取鬧的野丫頭?”
聶錦程沒有說話,
只是靜靜看著采蘭,聽她道出事情原委。 “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我父親也年老體弱,加上家裡的兄長也與世長辭,若是我們都死了,姐姐一個人就會孤苦伶仃,這或許就是一個人的宿命吧!”
其實采蘭跟二姐一樣都是溫文爾雅,她之所以要用一種大大咧咧的性格來偽裝自己,就是為了不讓家人看出她脆弱的一面,她一直都在戴著面具活著,活得那麽痛苦,那麽無可奈何。
“我之所以對你這般態度,是因為我知道二姐心中有你,我不希望有朝一日她一個人無以為伴,一個人孤孤單單活在世上,我希望有人能真心待她,寵她,在她需要安慰的時候守護她。聶公子,我知道感情之事不能勉強,我不奢求你們能成為夫妻,我隻想懇請你照顧她,直到她找到如意郎君為止。”
二姐從來沒有對哪個男人心動過,之前上門提親的人也有,都入不得她法眼,自從聶錦程出現後,這種局面有了改觀,彼此有了共同愛好,共同的話題。
她知道二姐的白馬王子已經出現,處處與他為難使絆子,都是在考驗他,二姐認定之人必然要通過考驗,才能寬慰自己,那樣才不會有遺憾,就她算被別人當做沒有禮貌,沒有家教的野丫頭也無所謂啦!
采蘭義無反顧為家人做這些,想要在生命最後盡頭做一點力所能及之事,單憑這一點就可以讓人動容。
世上所有霉運都落到應家,兄長暴斃、姐姐失味,她自己也難逃厄運,淒淒慘慘戚戚,聽到這裡,聶錦程已經泣不成聲。
姐姐的失味症不知能否痊愈,她之所以如此糾纏聶公子,也只是想二姐日後學得一招半式,亦或兩人在一起相得益彰,不至於為以後生計發愁。
“聶公子,請你一定要答應我,這樣我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你不會有事的,這裡的大夫治不好,我們就去找更好的大夫,姐姐需要你親自照顧,怎可假手他人呢!”
聶錦程將先前拿到那5兩黃金還給采蘭,答應會在周員外家滿月酒宴上助她一臂之力,也跟她承諾半年後的廚尊鬥廚他一定會助應家一臂之力,但在這之前,他肯定要離開月亮灣,完成未了心願,保證二個月內趕回。
回轉路上,采蘭一再央求聶公子暫時不要將此事告知姐姐,她突然間變得溫文爾雅起來,行為舉止不再是那個鬼馬小妹,活脫脫一副大家閨秀的姿態,這才是最真實的她,撕掉這層偽裝的外衣,不知道內心有多愜意。
“說真心話,你就真沒對我二姐一點點心動嗎?”
采蘭側頭,聶錦程好像還在想其它問題,根本沒有聽見,采蘭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
“問你話呢,聽見沒有?”
“啊!你說什麽?”
這一幕又在聶錦程面前重演,這才是讓他留下來的原因,這樣善解人意的小妹,這種親情,讓人心疼。他自己不就是被家庭所牽絆嗎。
菜品搬到院子裡,聶錦程早就氣喘籲籲,看來明天有的忙,客宴也是應家比較重視的環節,村裡人眾口相傳,以後對樹立應家口碑也是重要一環,絕不能馬虎。
“聶公子,你看這些食材要如何搭配?”
聶錦程看了這些菜品,種類不算齊全,知道鄉民要采薇做一桌與眾不同的口味,但是難為無米之炊,做什麽他心裡有數,只是想幫她更上一步台階。
原本想去市集看看還能不能找到其它稍微高端一點的食材,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但是現在采蘭這種情況,沒必要多花冤枉錢,能省一點是一點,他自己也有能力把看似普通的食材做出不一樣的味道來,畢竟『食記』上好多菜譜都是根據尋常味道研究得來,就算食材何其普通,都能呈現出不普通的口味。
“菜單我都想好了,明天就做這些菜,保證讓客宴與眾不同。”
“哪些菜?”
聶錦程微微一笑,越來越能體會到庖廚的快樂,滿足於用心做出一道菜,讓別人覺得身心舒爽,即便他不會做菜,可是對這件事越來越上心。
“別問了,先配菜吧!”
安謐的應家小院,三位年輕男女,有說有笑,偶爾嬉戲打鬧一番,從這裡即將開啟一場美食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