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調好的鬧鍾第三次響起的時候,李佟才終於睡眼惺忪的下床翻開日歷。
李佟是從今年剛從警校畢業的新人,被安排在S市一所警察局的辦事員。
但隨著S市今年入冬以來,天氣已經不知不覺地刮起了三十年難得一見的狂風暴雪,李佟的不少同事都休起了年假。
只有身為新人的李佟還和其他人輪班堅守在崗位上。
再苦再累,他堅信憑借自己的頭腦,兢兢業業未來一定會走上人生巔峰。
更重要的是,自己今天就要和女朋友過元旦了。
忽然,一陣鈴聲響起,另一頭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
“李佟,昨晚有人報警H大道四號街56號一男一女,警方初步判斷死因為蓄意謀殺,女性死者胸口有被毆打痕跡,科長決定由你和章北組成臨時這件案子的調查組盡快前往現場。”
難道是元旦前的驚喜?
李佟暗自吐槽。
“章北……”
李佟嘀咕著這個陌生的名字,因為新人的緣故,連很多同事的名字都叫不出來。
看了眼日歷,剛好是聖誕節,好不容易精心挑選的禮物,本來想親手送給女友……
李佟打著黑色領帶,合身的製式襯衣,外面套了件黑色羽絨服,十五分鍾後,站在指定的地點,整個屋子已經被封鎖,李佟抵達後,很快便作為案本次的件調查員,被守候在門外的警察引導進去。
掃了一眼,周圍除了兩個值班警察和他沒有其他人,一些地方顯然被來收集資料的工作人員注上顯眼標記。
環視一圈,這是一間貧乏的不能再貧乏的屋子,房間物品陳舊不堪,沒能找到一件像樣的家具,就算是唯一的木製衣櫃都是被老鼠撕咬的破破爛爛,連同牆壁都四處破洞,屋子的主人是名受害的女性,這裡卻看不出半點女人的精細打扮。
靠近事故現場的木製窗戶旁,一張看似簡陋卻又十分整潔的雙層書桌卻讓李佟忍不住上手摸了摸。
光滑的質感沒能給手指帶來一絲不適,卻掩蓋不了其工藝加工的水準,李佟想,應該是將最為普通的黃酸枝經過細心打磨,呈現出廢材精工的工藝。
門外傳來兩個警察的寒暄聲,他馬上就看到,一個男人了走進來,犀利的眼神直直的看向李佟,兩三秒後,隨即遞上自己的工作證。
“城東警察署,章北,來調查這起中毒身亡的案子。”
李佟迅速打量著面前的男人,看上去並不年輕卻也不算蒼老,眼角吊著一道深深的皺紋,仿佛刀疤般的清晰可見,乾淨利落的製服穿著讓李佟不敢怠慢,立即接過名片。
“意外身亡?”李佟愣了愣,這和他接到的初步鑒定簡直大相徑庭,他從袖口拿出鑒定報告,“可是上面寫著謀殺,還有刀傷和搏鬥痕跡。”
“你說的沒錯,死者被鑒定死亡不超過十一個小時,也就是說兩個死者的死亡時間均在昨天晚上十點之前,但從死者傷口深度來看並不直接致死,頂多疼痛導致昏迷,真正致死的是一氧化碳。”
說著,他打開了廚房的已經被熏黑的門窗,指了指被他發現並關閉的煤氣罐,上面的指紋已經被凶手提前清理乾淨。
進來時李佟就發覺有股淡淡的怪味,果然是屋內殘留的煤氣味道。
李佟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煤氣中毒後一氧化碳致死確實很容易失去知覺致死。
“也就是說,凶手傷害男人後,並沒有補刀而是選擇了更加保守的殺人方法,
而昏迷不醒的男人根本沒有自救的機會,只能眼睜睜的被打開的煤氣罐熏死。” 兩人到了客廳,直到數小時前還冒著熱氣的簡單飯菜還擺在桌子上,李佟看到,桌角一側有道淺淺的血跡。
屍體躺在客廳沙發左側的餐桌上,男人看起來很年輕,幾處有著青綠色的瘀青,同樣是深深的刀傷致命的在胸口上留下了約六到八厘米的深度。而女人的屍體上則是一道看上去淺一些的刀口,在腹部之間,約有五厘米。
“注意他的後腦杓了嗎,那裡有撞擊留下的痕跡。”章北提示。
李佟看見,女人的後腦部位有輕微的凹陷,恰好和桌子一側的缺口相互補缺。
李佟疑惑的問:“死者叫什麽?”
章北分別看了眼兩句屍體,說道:“男的叫張鵬,是一家木材廠老板的兒子,女的叫徐燕,家境很普通,暫時查不到什麽有用的信息,在離這條街不遠的一家餐飲店裡做服務員,剛剛詢問了周圍鄰居,他們的反應都屬於正常范疇。”
“正常人都會訝異吧,畢竟就發生在自己身邊。”
章北不知何時摸出了兩根香煙,目光詢問李佟,李佟搖搖頭,提示這裡不能吸煙。
章北不情願的將煙抖回煙盒,然後說,“問題是,也有人聽後並沒有多驚訝,反而很自然。”
他回想起早上來到居民樓敲門詢問案發現場的目擊者,訪問前兩人聽後都一臉詫異驚措,而到調查到第三個人時,恰巧那人住在受害者樓上一層,又靠近樓下隱匿的樓梯,有著很好的先天優勢,所以引起章北的留意。
只見對方穿著普通的居家服,發白的白襯衫和褪色的舊牛仔褲,腳踩著人字拖,大概三十來歲,章北敏銳地注意到他眼旁的皺紋。
於是他問:“昨天晚上你見過樓下的人嗎。”
對方一臉漠然看著他,然後搖了搖頭,章北看他並沒有表現的釋然,對他說的也沒有表現得驚訝,仿佛在訴說此事與自己無關。
“你昨晚回來後有沒有聽見什麽動靜?”章北目光直視著他。
“我是乾夜路公交的,所以下班很晚,回來就睡了,什麽也沒聽見。”
章北立即去了他提供的公交車運作站,當晚他開的三路公交,詢問過後,當天值夜班的也確有其人。
“也就是說他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聽完後,李佟想
“這張書桌真是不多見,”章北摸了摸下巴,讚歎道,“聽說死者連房租都交不起了,居然還有這種精致的內飾。”
李佟忽然指著沙發上的屍體,提高半個聲調,“你看他的皮帶。”
“常見的鱷魚牌假貨,怎麽了?”
“上面的扣環少扣了兩個,看起來松垮了一些,不知道他站起來時褲子會不會松掉。”李佟解釋道。
由於是複古的扣式皮帶,很清晰的看到上面有著七個扣環,整個皮帶出現了一些空隙部分,按照這個男人的腰粗,顯然應該扣到第三顆扣環的位置才不會留下空隙,但卻隻扣到了第三顆扣環。
“剛吃完飯多以肚子會撐大,故意松下來的吧。”章北慵懶的說,但隨即想了想,忽然道,“等等,說不定有另一種可能。”
“假設我即將對你實施暴力,什麽情況下會解開腰帶扣子。”
李佟聽完搖了搖頭,他只知道小時候犯錯家長經常用腰帶打他屁股。
“換一種說法,實施暴力的動機也就是殺人的動機。”章北一把熄滅煙頭,大聲說,“除非我要對你進行強奸!”
“啊?!”李佟終於反應道:“徐燕拒絕了他的請求,所以男人就要強奸她,結果反抗過後被男人用刀殺死了?”
李佟想,既然徐燕都死了,那男人的死因也就不可能被她殺死了。
“注意刀口的位置,這三刀都是凶手直直的刺過去的傷口,而不是斜著捅上去的,這表明凶手有一段俯衝距離。然而,三刀全部不在心臟,而在肋骨兩側之間,”章北一臉淡然地說,“這個位置很蹊蹺,一般成年男人的身高至少在一米六,除非蹲下來,否則很難將刀口刺在那個位置。”
“難道是蹲著或者其他什麽姿勢?”
“肯定不會,這傷口是直直的刺過去的,凶手大部分可能還有一段俯衝距離,肯定是用助跑來完成的,你見過有人蹲著跑步嗎?”
李佟沉默的搖搖頭。
又過了大概二十分鍾,這時,李佟在打開的櫃子裡看到齊齊的鞋堆,裡面有兩隻黑色的高跟靴子足足比其他鞋高出了一倍,以至於冒出了鞋頂端一大部分,李佟疑惑地問:“她的鞋子裡多是耐穿的休閑或者運動鞋,她應該好像很少這種類型的鞋子。”
“女人嘛,總是喜歡在工作之余打扮的和平日裡不一樣。”章北的目光對著窗外一樓的一片花田看入神了般一動不動對李佟的發現也不在意。
“可是……”李佟猶豫的語氣說道:“我覺得這雙鞋子和她的腳不搭。”
章北回過頭來,疑惑的問:“你是說大小?”
“不是,你看這麽多雙鞋,就這雙的審美和其他的不一樣,所以我覺得這雙鞋可能不是她的。”李佟說。
章北不太理解他的意思,指了指正站在他們後面處理死者物品的幾個痕檢警察。“我看不出什麽區別,如果你覺得有什麽問題的話,可以叫他們拿回去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