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佟點點頭。

　　“與其在這裡找一些無關緊要的線索，不如去造訪一下死者的親人吧。”

　　章北利落的開門而出，李佟跟著他來到一處更荒涼的市郊區域。

　　章北帶著李佟開著車來到了S市郊區，遠離鱗次櫛比的高樓，透過白雪覆蓋的地面一眼望去，有著沁人心脾般綠油油的雜草樹木漸漸擴充視野。

　　半小時後，在一處兩層居民樓房前下車。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沒一會兒，開門的是一位中年人，約莫四十多歲，一張標準的國字臉。

　　章北向他表明了前來的目的，並亮出警察證。

　　“哦哦，請往裡面走。”男人很有禮貌的說。

　　就座的硬沙發上，中年男人端來了兩杯綠茶。

　　“謝謝，”章北道謝的同時端詳著他，雖然看起來不到五十歲，但臉龐上已經布滿了褶皺，並且蒼白極了，“抱歉，初次造訪，請問你是徐燕女士的父親?”

　　“不，警察同志你誤會了，我是他哥，比她大七歲今年剛三十七。”中年人謙卑又勉強的扯了扯嘴角，無力的開口道:“沒想到燕子她會這麽突然的離開。”

　　章北怔了怔，看到他那仿佛褶子般布滿繭子的手有些凍瘡，感觸到:“對於你妹妹的事，我們很抱歉。昨天的這個時候你在什麽地方?”

　　徐國建毫不避諱地回答:“冬天的時候我都在鋸木頭，然後過段時間再用車運到市裡的木材。”

　　“哪家市場?”

　　“周氏木材。”

　　車牌都能查出行程記錄，輕易就可以查到去了哪裡，至於有沒有進行交易，這種事很輕松，問問付款方就知道了。

　　“警察同志，要是沒什麽問題了的話，我就出去了。”

　　“行，你先……”

　　“等等！”

　　等他回答完，李佟剛想說沒什麽問題了，這時章北忽然喊道，他伸手在客廳沙發前的桌子一角十分隱蔽的內側取出一張原木色的八寸大小相框。

　　看到端倪後，章北立刻將其取到他面前，凜然的目光靜盯著他:“徐燕生前和你結過婚吧，畢竟這可是家婚紗攝影公司的水印啊，但你們沒領結婚證，也沒有公開戀情，為什麽要隱瞞?”

　　這突然出現的一幕讓李佟驚訝的朝他望過去，原本泰然自若的徐國建開始變得支支吾吾起來。

　　李佟看到，照片上面的男人正是徐國建，另一位女性則是死去的徐燕，只見兩人相擁在一起，露出相互親吻的甜蜜笑容，背景布是一束巨大豔麗的紅玫瑰，那時的徐國建與現在相差甚遠，看上去像是真的只有三十歲。

　　眼看著章北威嚴的注視，徐國建最終放棄什麽似的搖了搖頭，

　　“是的警官，我確實隱瞞了些實情，這絕非我願意的，她一共結了兩次婚，但是一次因為丈夫的婚外遇，另一次則是丈夫出了車禍意外身亡，家裡人和周圍鄰居都嫌棄她是霉運鬼，離她遠遠的，所以三年前我就和她在一起了，只是礙於當時我的家人們都對我們的行為感到厭惡，法律也不允許近親結婚，我們只能暗地裡相愛。我也以為這不過是支根末節的小事，沒有將它作為線索提供給您，而且我們在相愛一年她就提出分手了。”

　　章北擺了擺手，呵呵笑道:“既然你和她分開了，還是她主動的，那她的情人和她是在你和她交往的時候開始插入的咯?”

　　“情人?”

　　李佟想到，莫非是那個人?

　　“果然，

瞞不過您的法眼。”　　徐國建朝他鞠了一躬，“是的，剛開始的一年，我們相濡以沫，那是我這一生中最最幸福的一年。但漸漸地，我們的生活開始支撐不起了，您知道，我就是個做工還不錯的木匠，怎麽可能比得上木材市場年入百萬的老板的親生兒子，警官先生，物質條件始終是感情的基礎。然而我的能力卻遠遠不夠滿足她的期盼。”

　　“相處這麽久，就沒有個孩子?”

　　“有一個三歲的兒子，但現在還在醫院裡面，治病要用的錢對我來說還是天文數字。”他滄桑又自卑的笑著，臉上的皺紋仿佛都在訴說著歲月，“對不起，我能說的只有這些了。”

　　“謝謝，已經足夠了，祝你兒子早日康復。”

　　章北和李佟微微鞠躬，李佟想，他的臉之所以看上去那麽蒼白，多半是因他為兒子的病情吧。

　　章北緩緩道:“還有件事，我們需要從你身上取幾根頭髮來提取DNA樣本。”

　　“你怎麽看?”章北靠在駕駛位上，點燃一支煙頭。

　　車上的內置廣播一直開著，裡面播著一起去年的凶殺案，凶手是一名在東京潛伏了一年的銀行員工，半年內共殺害了三個家庭中的六人，還割斷了他們的器官，包括胃和子宮。

　　直到被警方調查出來之前，凶手都平靜的生活在東京，據采訪，入獄前，他都和鄰裡關系十分友善，沒人懷疑過他，甚至入獄後，依然有人不相信這個平日裡笑容柔和的人，

　　會做出這種惡魔才會做的事。

　　“沒有必要撒謊，雖然不會記錄在檔案，但是他說的東西總能查到。”李佟老實回道。

　　“但是他的殺人動機更清晰了。”章北淡淡的吐出煙霧，厭惡的一把關掉車內廣播，補充道，“如果讓你介入他的身份立場，你會做什麽?”

　　“該幹嘛幹嘛唄，老婆走了我還不能自己過活著?”李佟也有過失戀，但那是在他十七歲那年了，那時的他還是個情竇初開的高中生，根本不懂什麽愛情，所以那段記憶並沒有太深刻。

　　“你就真的覺得他有看起來那麽甘心?”章北說，“有些人，看上去越平靜，就越有貓膩，殺人犯能平靜的潛伏在人群裡?不，實際上只是企圖掩蓋他們內心的歇斯底裡罷了。”

　　“調查到目前為止嫌疑最大的人就是他，如果現場勘查有他遺留的痕跡，這家夥就很難洗脫嫌疑了。”

　　“也就是徹底斷絕了自己的退路麽……”

　　李佟緩緩陷入思考……

　　車子駛入市內，即將步入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