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把賣相極好的短劍,質地堅韌,紋路清晰。普通的鐵匠打造不出這樣的劍,只有真正的鑄劍師才能煉出這樣一把短劍。
朝廷允許劍行售賣刀劍,但不允許行腳商和貨郎售賣刀劍。劍行每年會向當地官府繳納稅銀,行腳商和貨郎不會。
一個行腳商神色大變,支吾著說道:“這些不是通過非法途徑獲取的,是有人委托我們售賣的。”
陳少清看向趙鋼,詢問他的看法。他畢竟剛剛上任,對一些瑣事不甚了解。
趙鋼輕聲耳語道:“有一些鑄劍師會把自己鑄造的劍偷偷給一些地攤或者貨郎拿去賣。作為報酬,他們會從賣劍所得的錢中拿出一部分給這些地攤主或者貨郎。”
原來是這樣,陳少清點點頭。將手中的短劍順手丟給趙鋼,說:“短劍沒收了,回去告訴委托你們的鑄劍師,下不為例。”
趙鋼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和一支羽毛筆:“大人寫一個文書給他們吧,他們回去也好交代。”
“也是。”陳少清用官方語氣寫了一份通告,丟給兩個行腳商。
那兩個人連連道謝後問:“大人我們可以走了嗎?若是誤了時辰,就趕不上水鄉鎮的船了。”
在水鄉鎮和木葉鎮之間隔著一條河流,水鄉鎮在河流上遊,木葉鎮在河流下遊。若是兩個行腳商想更快從水鄉鎮到達木葉鎮,則要乘坐從水鄉鎮出發的船隻。
陳少清擺擺手說:“走吧,走吧。”
兩個行腳商逃命似地溜了,一次也沒有回頭。他們兩個走後,嫌疑人就只剩下那個女孩子。
陳少清的目光又落在了葉竹的臉上,她正用漠不關己的眼神看著那兩個行腳商匆匆離去的背影。
現在常常有一些年輕的男孩女孩偷偷跑出來玩,美曰其名行走江湖。陳少清猜測這個女孩就是偷偷跑出來玩的,到石門鎮估計是來找什麽朋友。
陳少清問那些捕快:“你們有人認識她嗎?”
石門鎮六扇門的捕快來自鄰近好幾個鎮子,可能有人會知道這個女孩是誰。
“這麽白,肯定是哪個家族裡的大小姐。”一個捕快這樣說。
另一個捕快微微皺眉,疑問道:“這是鎮上米行老板的女兒嗎?”
站在那個捕快旁邊的捕快搖頭說:“不是,那個臉要圓一點,這個下吧尖一些。”
葉竹仰臉看著那個敘說她相貌的捕快,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怎麽看都不像是凶手啊,陳少清撓了撓頭。能在這麽多捕快眼前悄無聲息地殺掉李興,凶手說不定是個神出鬼沒的武林高手。這樣一個武林高手想要逃出桐村,實在是太簡單了,凶手說不定早就跑了。
“你們有人看到案發的時候有什麽奇怪的現象嗎?”陳少清問捕快們,他現在只能希冀有人看到凶手的影子了,這樣一來案件就清晰了。
沒有人回答,早起的捕快們個個都沒有精神,昏昏欲睡的。
葉竹走到陳少清面前,仰起臉看著比自己高一二十公分的陳少清,問:“捕頭大人,我可以走了嗎?”
陳少清盯著女孩的眼睛,很想從那不帶一點情緒的臉龐上看出什麽來。但是面對這樣一個好看的小姑娘,他實在是無法集中精力。
“伸出你的手。”陳少清說。
葉竹乖乖伸出雙手,皮膚白皙,五指修長,一點也不像是常用刀劍之人。
“你先回房去,但不要離開。”陳少清說。
葉竹聽見後點了點頭“嗯”了一聲,轉身走回旅館。可以看見她的身影很快出現在二樓,她把打開的窗戶關了起來。
“怎麽辦,捕頭大人?”趙鋼問。
“先吃早飯吧。”陳少清指著桐城旅館說,“讓老板給每一個兄弟煮一碗面。”
“加雞蛋嗎?”
“加。”
“要不要香菜?”
“還是讓弟兄們自己去點吧,算在經費上。”陳少清說著走進了旅館。
桐城旅館的面種類還挺多的,有寬面,細面。還有牛肉面,牛腩面。在同種面之內還有加辣不加辣,加香菜不加香菜之分。怪不得趙鋼要問得那麽清楚,每一個人愛好的口味是不一樣的。
陳少清點了一碗牛肉面,加辣,不加香菜。享受完這一碗牛肉面後他站了起來走出桐城旅館,準備去囚車上找一找線索。
老梁這個時候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像是有什麽急事要說。他彎腰喘了好一會氣之後說:“捕頭大人人,李興死的時候我好像看到了什麽?”
“什麽?快說!”陳少清追問。
“我看到有什麽東西閃了一下。”
陳少清追問:“是怎麽樣閃的,像螢火蟲那樣一閃一閃的,還是……”
“就只是閃了一下,就一下。”老梁指著自己的眼睛說,“我眼睛花了,看不太清了。一直以為是錯覺,想了想不對勁就趕緊跑過來告訴您了。”
陳少清丟下老梁,跑向囚車。他爬到囚車上,一寸一寸仔細尋找了起來。終於,在押送時靠著李興脖子的一根木頭橫杠發現了一個小洞。一根銀針,正嵌在這個洞裡。
陳少清將拿在手裡的牙簽插在小洞裡,牙簽的方向,直直指著女孩房間的窗口。
我大意了。
陳少清施展起輕功,幾個起落躍到桐城旅館屋頂,大聲喊道:“所有人包圍二樓剛剛那個女孩的房間,她就是凶手!”
捕快們很快行動了起來,把桐城旅館裡裡外外圍了個水泄不通。陳少清一劍掀開女孩房頂的瓦片,低頭一看,空無一人。
與此同時,趙鋼帶著幾個捕快破門而入。 陳少清從樓頂跳下來,搜查完房間後說:“她已經跑了。”
房間內乾淨整潔,桌子上的茶杯擺放整齊,床上的被子也疊得整整齊齊。看樣子這個女孩臨走之前還收拾了一下房間。
陳少清走到桌子前,那上面放了半個簪子。那是一支斷裂的銀簪,只剩下頭部,底下尖銳的部分穿過李興的脖子後刺在了囚車上。
“窗戶是開著的,女孩披散著頭髮。”陳少清喃喃自語道,“我不該心軟的,她太可疑了,我一開始就應該下令把她逮捕。”
男人很容易對漂亮的女孩子心軟,陳少清是一個容易心軟的人。
“沒想到那個小姑娘竟然是青竹女俠。”趙鋼也很意外。
“青竹女俠?”陳少清咀嚼著這個詞匯。
“青竹女俠是這一帶有名的俠客,殺過一些無惡不赦的大盜,也殺過一些富商。”趙剛忽然語氣加重,“但是無論如何,她也不能刺殺朝廷重犯!”
陳少清又問:“你是怎麽知道她是青竹女俠的。”
“你看。”趙鋼指著簪子底下壓著的竹葉。
原來在斷裂的銀簪底下,壓著一片碧綠的竹葉。這一片碧綠的竹葉,就是青竹女俠的標志。
陳少清拿起那片竹葉,看到在竹葉的下面,還壓著一張宣紙。碧綠的葉片遮住了宣紙的內容,紙上寫著:狗官,我已經走了。
竟然罵我是狗官……
陳少清撅起嘴,一臉的憤憤不平。他抽出那張宣紙遞給趙鋼:“收藏好,等我抓到她,我要讓她把這張紙給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