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妹二人到了城門附近避開巡城軍士,偷偷湊到城牆下,掏出隨身匕首扎住城牆幾個躍身便越出城外,順著偏僻的小道向城外的竹山方向走去。
今夜月色皎好,兩個人不覺已快行至山頂,回頭望去,離城已經很遠。
山上盡是茂密的竹林,月色下竹子顯的十分柔美,山頂總是有些許微風,竹葉輕輕晃動,竹影也隨著慢慢搖曳。
秋霜輕聲道:“阿姊城外的夜色真美,這裡怎麽都比那家客店好——”
月瑤突然用手輕掩一下秋霜的嘴道:“噓——!聽,好像有人!”
秋霜也聽到了:“阿姊,好像有人在彈琴,應該就在山頂,我們湊上去看個究竟。”
月瑤想了一下道:“好,記住,不要亂來!”
二人輕輕的爬上山頂,找一處大石隱蔽,俯低身子,將腦袋小心的探出來。
尋著琴聲望去,山頂地勢較緩,竹子也很稀疏,兩人同時看到一個身影。此人一身白衣,垂散在肩上的頭髮映著月光有些發亮。
由於相距數丈,月光雖好卻不能辨得仔細,看上去是個男子。
白衣人背對著姊妹二人,盤腿坐在一小塊平地上,正在認真的彈奏著置於石上的長琴。
兩人對視了一下,沒有出聲。看樣子未被白衣人發現,二人都松了口氣。
二人緊緊注視著白衣人,只見此人靜靜的坐在那裡,依舊認真的撥弄琴弦,始終沒有在意周圍的動靜。
姊妹二人也不覺沉醉於琴聲裡。
琴聲忽而低沉綿遠若切切私語,忽而高亢悲淒如將死鳥獸哀鳴,充斥著難以名狀的哀傷。
許久,琴聲突然停息,琴者仰天長歎,依然呆坐在原地。
月瑤和秋霜見此人良久未動,正欲悄悄離去。
突然,一個聲音打破了沉寂,朗聲道:“鄙人已在此恭候多時!既然來了為何遲遲不現身呢?”
月瑤心裡一驚:糟了!被發現了,應不應該現身相見呢?也不知此人是何來歷,距離如此之遠尚能覺察,肯定是位高人。
月瑤正在猶豫間,忽然傳來一陣怪笑:“哈——哈——哈——!老朽被小郎君琴聲所醉,已經忘了自己了!”一個身影從白衣人的正前方閃了出來。
月瑤和秋霜又驚又慶幸:幸好未被發現,為何又冒出一個來?滿腦子的疑問,越想看個究竟。
來者正對著姊妹倆的藏身處,身形輪廓較為清晰,是個中年男子,身著深色袍衫,頭戴一頂深色胡冠,月色下並不能辨出什麽顏色,長長的胡須在月色下十分醒目。
只見此人雙手背在身後,一副毫無防備的樣子道:“果然守時,老朽約小郎君前來只是為了弄清一件事!”
白衣人淡淡的回了句:“何事?但問無妨!”
老者接著問道:“老朽想知道小郎君最近可曾與兩位塞外之人交過手,或殺了他二人?”
白衣人冷言道:“不錯,是我殺的!”
老者驚怒:“與汝有何仇恨?為何置之於死地?”
白衣人道:“並無仇怨,此前素不相識!”
老者怒吼道:“那卻是為何?今日需給老朽一個解釋!”
白衣人滿不在乎道:“江湖敗類,人人得而誅之!”
老者暴跳如雷吼道:“為何將其屍身棄於市井?”
白衣人道:“念其漂泊異鄉,找個為其收屍之地,免得曝屍荒野!”
老者已經憤怒到極點,
嗷嗷狂叫:“小子,老夫今天和你拚了!……”一邊叫著,已經拔劍在手,劍鋒一指衝白衣人面門而來,速度出奇的快。 月瑤和秋霜心裡一驚,白衣人瞬間已經閃到一旁,手裡依然抱著那把長琴,冷哼道:“今夜月色皎潔,我沒有心情殺人,你還是走吧!”
老者見撲了個空,心裡愈加氣憤道:“小子,休要猖狂,今日老夫就要了你的性命,將你碎屍萬段!……”嘴裡罵個不停,返身又提劍奔來,速度比上一次又快了許多。
一會兒功夫,老者已經攻了十數次。
白衣人並未還手,只是一味躲閃。
老者見自己僅憑速度無法刺中對方,變化了劍招拚命的撲來。
白衣人見老者糾纏不休,一邊快速躲閃,同時左手抱琴,右手開始撥弄琴弦,琴弦撥動由慢轉快,琴聲由緩至急。
月瑤和秋霜忽然感到一陣陣聲波愈加強烈的侵襲而來,兩人只能暗暗的運功抵擋。
由於姊妹二人距白衣人尚遠,音波之力並不足以傷及二人。
只見那老者忽然靜了下來,打坐運功與白衣人的琴聲相抗。
白衣人陡然加速,音波的力道猛然又加了幾成。
只聽到:“哇!”的一聲,老者口吐鮮血斜倒了下去,琴聲戛然而止。
白衣人抱琴而立,搖了搖頭歎道:“年逾半百之人卻不知惜命,念你復仇心切,今天便不與你計較。”“你那兩位兄弟,因覬覦我的家傳古琴,先後數次暗殺於我,才被我所殺,你並非我的對手,還是離開吧!”
老者吃力的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向山下走去,不一會兒身影便沒入竹林,伴隨著悲慟的嚎哭聲漸漸遠去了。
姊妹二人隱約自兩人的對話中聽出了些門道,不自覺的將這件事與發生在竹溪城的命案聯在了一起。
眼下姊妹二人更想知道白衣人是何來路,為何會出現在竹溪城附近?但鑒於白衣人剛才的表現,實力遠在她二人之上,又不敢貿然現身。
月瑤輕推了下秋霜低聲道:“先回城再說!”二人慢慢移動身體,打算離開山頂,卻沒注意身下的碎石,“咯吱——咯吱……”響了幾聲,聲音倒不是很大,二人也沒有在意。
忽然,一個東西一閃擋在了眼前,月瑤和秋霜本能的向兩邊滾動身體閃躲,同時手已握緊劍柄,雙眼迅速向那東西望去。
姊妹二人同時吃了一驚:出現在眼前的並不是什麽東西,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撫琴的白衣人。
此人手裡依然抱著那把長琴,一身白色的長袍恰似一堆白雪,白色的臉龐迎著月色顯的十分冰冷。
白衣人注視著月瑤和秋霜,冷漠的眼神充滿疑惑。三人良久未動,都不了解對方意圖,誰也未敢輕易出手。
白衣人率先開口道:“二位深夜來此,觀戰或是聽琴?”聲音有些冰冷。
月瑤粗聲道:“兄台莫怪,我二人原本來此觀月納涼,巧為琴聲所醉,怕打擾兄台雅興,不便出來相見,後面之事想必兄台已經知曉。”
白衣人看了看手中的長琴良久道:“如此甚好,二位請便吧!”說完白衣人抱琴轉身而去。
秋霜突然喊道:“兄台請留步!鄙人有事請教!”
白衣人頓足道:“請講!”
秋霜看了一眼月瑤,月瑤點頭表示應允,方問道:“兄台可曾進過竹溪城?”
白衣人道:“進過兩次!”
秋霜道:“兄台是進城遊玩還是省親?”
白衣人答道:“私事,不便相告!”
秋霜又問:“兄台在城內可曾傷人?”
白衣人回道:“曾殺死兩人,與二位相識?”
秋霜趕忙道:“並不相識,想知道那兩個異鄉人的來路,煩請兄台告知!”
白衣人冷言道:“大漠三狼,已去其二,老大方才亦被我所傷!”
秋霜複問:“兄台貴姓可否告知?”
白衣人遲疑道:“二位又來自何方?”
秋霜回答:“竹溪城人氏,姓水名方,這位是鄙人兄長!”指了指身邊的月瑤。
白衣人回過頭看了下秋霜道:“水蛟龍與二位相識否?”
秋霜隨口道:“不曾相識,只是碰巧同姓罷了!”
白衣人道:“鄙人王留, 表字仙伶!”
這時月瑤和秋霜才慢慢站起身來,秋霜摸了下咽喉,咳了下,可能是裝男人的聲音,嗓子有些難受,又粗聲道:“兄台這把古琴應是家傳之物吧,見兄台這般愛惜,猜想定是罕見的寶琴!”
王留黙而不語,只是呆呆的望著長琴。
秋霜見王留不回話,想再探一下此人的底細,言道:“兄台看上去心事重重,若需要什麽幫助,水某願意為兄台分憂!”
王留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多謝兄台垂青,王某之事不足道也!”言罷轉身直奔竹林徑自下山去了。
月瑤和秋霜對視一下,一同返回城內。夜已入定,月已偏西,城中一片寂靜,兩人悄悄進入客房,也許因為太疲倦了,倒床合衣便睡去了。
一睜眼,日已三杆,月瑤推了幾下秋霜,喚她起床。
秋霜慢慢坐起來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懶懶道:“還沒睡夠呢,等會兒再喚人家嘛!”說著又躺下了。
其實月瑤也很困,見秋霜喚不起來,自己也躺下又睡了。朦朧中聽到有人敲門,月瑤揉了揉眼睛,心裡突然驚了一下,清醒了許多,粗聲道:“誰啊?”
門外輕聲道:“是我!”
月瑤一聽是兄長的聲音,心內一喜輕聲道:“來了!”下床將房門打開。
月瑤一見果然是水溪,迅速將其讓了進來,探出頭向外張望一番便關了房門,低聲道:“阿兄,你怎麽來了?有要緊的事嗎?”
水溪未答話卻突然笑了起來。
月瑤不知兄長為何發笑,好奇的看著水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