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更加覺得腹中饑餓難忍,不自覺的大口吞著口水,恨不得衝上去拿起一條便吃,但矜持戰勝了饑餓,她只是默默的注視著火堆,等著王留應允。
王留拿起其中一條魚,用手撕下一小塊肉放進嘴裡嘗了一下,感覺已經烤熟,便順手遞予秋霜道:“水兄餓了吧,先吃點東西吧!”
秋霜也未推讓,接過烤魚道:“多謝仙伶兄!那我就不客氣了!”說著便咬了上去。
雖說這烤魚無法與秋霜家裡的夥食相比,但對此時的她而言,卻比山珍海味更加香甜。
秋霜再未言語,在火堆旁坐下便自顧自的吃了起來。不一會兒的功夫,一條烤魚已經下肚,饑餓早已一掃而空。秋霜扔掉穿魚的木棍,心滿意足的伸了個懶腰,頓時覺得身體一下子好了很多。
王留拿起一條魚,進屋後徑直向月瑤走去,看見月瑤仍在昏睡,搖了搖頭,用手觸了下月瑤的額頭,發現並不是很熱,這才稍放下心來。
出了竹屋,王留便坐在火堆附近吃起魚來,吃魚的樣子甚是斯文,也沒有再和秋霜說話。王留一邊吃魚一邊又像是在琢磨什麽。
月瑤昏睡,秋霜也無事可做,便仔細端詳著王留。
只見王留穿著一件白色長袍,袍袖卻比她見過的都要寬大些,束帶也是白色絲帶,在腰間應該不止纏了一圈,無帶扣也無帶鉤,只是簡單打了一個纏繞結,垂紳大概已過了雙膝。腳下一雙白絲履,用一條又長又窄的白絲帶將頭髮束了起來,絲帶之上穿了一個白色的骨頭簪子,絲帶末端披於腦後,鬢角也像阿兄一樣散垂在腮側,看起來卻十分瀟灑。
細看王留的面容,只見他眉骨突出,眉毛修長已然超出眼尾,一對深邃的鳳眼流露出濃濃的憂鬱和冷漠,鼻梁挺直,下頜微尖,整張臉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除了稍微泛出粉色的嘴唇以外,臉上白的沒有半分血色,真如白玉雕琢而成。
雖然秋霜不知道王留的臉色為何白的令人詫異,但在她眼裡這無疑是一張絕美的臉。秋霜呆呆的望著王留的臉,竟然有些癡了。
過了一會,王留吃完自己手裡的魚,又拿起了一條,正要往嘴邊送,看見秋霜正注視著自己,又將魚遞向秋霜道:“水兄,你來吧!”
秋霜正在發癡,見王留客讓自己,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失態,臉一下就紅了,忙低下頭道:“仙伶兄吃吧,我已經吃飽了!”
王留便未再禮讓,又專注的吃了起來。
秋霜有點害羞,悄悄的進屋去照看月瑤了。
吃完了烤魚,王留便用烤魚的火堆煎了草藥。待藥湯不燙了,便捧著砂鍋進了竹屋,讓秋霜服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便喂給了月瑤。喂完藥後。王留便挨著月瑤在草席上睡下了,秋霜也未在意男女有別,便也挨著月瑤另一側睡下了。
入夜時分,秋霜醒來,環顧四周一片漆黑,抻手向月瑤摸去,發現月瑤還睡在自己身側,便起身向屋門方向摸去。
秋霜輕輕推開木門,月光照射進來,屋內清晰了很多。草席正對著屋門,恰能看到躺在上面的月瑤,但也只有月瑤躺在上面——王留已不見了蹤影。
秋霜提了劍在草屋周邊巡視一周,未見有何異常,便放下心來,靜靜地坐在門口望著月亮出神。
忽然,竹林裡傳來輕微的響聲,接著又平靜了下來。
秋霜正在發呆,吃了一驚:今夜無風,竹林怎會無端響動?本能的握緊了手中的劍柄,
想要上前去探個究竟,又擔心月瑤的安危,隻好在原地以靜製動。 此時,秋霜心跳的能震動身體,手心裡、額頭上、後背上早已沁出了冷汗。
迫於形勢,秋霜又不得不故作鎮定,心裡只希望是隻老鼠或著兔子不小心觸動了竹子,再或著是隻野狗也好。僥幸心理總是在恐懼或絕望時給人以樂觀和希望,但這也許是個危險的陷阱。
嗖——嗖——幾道寒光向秋霜射了過來,秋霜急忙撥劍抵擋,叮——叮——彈開了幾支射向自己的暗器。
秋霜手腕一陣酥麻,暗器的力道強勁無比,速度卻不是很快,料想對方並未想全力射殺自己,內力顯然高出自己一大截,可能只是在試探自己。
秋霜隻好強守在竹屋門口。
思襯之間,一個黑影已從竹林中竄出,直奔秋霜而來。
秋霜隻好提劍橫在身前作防禦狀。
在離秋霜幾步遠的地方黑影停了下來,雙手背在身後,只是上下打量著秋霜,然後搖了搖頭,思索一番。
秋霜仔細的打量著來人,一身黑衣,用黑巾蒙著臉,只露出兩隻眼晴,看發式應該是個女人。
秋霜粗聲問道:“足下深夜造訪,不知所為何事?”
黑衣人回道:“足下和白衣郎君是什麽關系?他人在哪裡?”果然是年輕女子的聲音。
秋霜道:“只是幾天前認識的江湖朋友,鄙人也不知他去了何處,足下與他相識麽?”
黑衣女子並未作答,搖了搖頭便走向了竹林,不一會兒竹林又恢復了寧靜。
秋霜有些不解,但好在有驚無險,便用衣袖擦了擦臉頰的汗,又在門口坐了下來,手裡一直握著劍柄,心裡卻盼著王留快些回來。
不知過了多久,竹林裡又響了起來。秋霜又是一驚,迅速起身,拔劍在手,仔細注視著聲響傳來的方向。聲響越來越接近,秋霜愈加緊張,不敢有絲毫放松。
隨著竹林聲響,果然又走出一個人,只見此人一身白衣,看身形正是王留。
秋霜一喜輕聲問道:“是仙伶兄麽?”
王留望見秋霜道:“水兄還未休息麽?又出來賞月?”
秋霜心裡怨道:“一晚被驚嚇了兩次,哪有心情賞月”嘴上卻道:“嗯,今晚月色甚好,正好沒有睡意,出來走走。”
見王留已然回來,秋霜提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忽然輕松了許多,同時秋霜也在悄悄的問自己:為何如此相信眼前這個人?一個才認識了幾天的人,除了他自己說出的名字以外,對其一無所知,他來自哪裡?又為何居於此處?為何總是有人尋他?……太多的疑團困惑著秋霜,但又不好直接提問。
王留見秋霜站在門口發呆,默而不語,便問道:“水兄何故發呆?令兄長可有好轉?”
可能由於王留聲音較低,秋霜只顧發呆,並未回話。
王留遲疑—下徑直上前來拍秋霜的肩膀道:“水兄!”
秋霜被拍了—下才回過神來:“哦,仙伶兄,何事?”
王留道:“我去城中弄了些草藥、糧食和鹽巴,水兄也餓了吧?”說話間將身上背負的布袋貼著牆圍放在了屋簷下,順便拍了拍衣袖和身上的塵土。
秋霜吱唔道:“是有些餓了,可是我不會煮飯……”
王留看了一眼秋霜道:“我也餓了,我去打些水來煮粥吃吧!”說完話便拿了竹桶要去河邊取水。
秋霜見王留又要離開,便上前拉住了王留的袖口。
王留有些不解道:“水兄,你怎麽了?你想去打水麽?那好,我去生火。”
秋霜紅著臉吱唔道:“仙伶兄,那個……我害怕……”
王留看著秋霜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便道:“男兒大丈夫有什麽好怕的?我只是到河邊取些水,去去就來!”說著用力甩開秋霜的手便提著竹桶直奔河邊去了。
秋霜感到又羞又氣,又不好發作,只能悻悻的站在木屋門口生著悶氣。
話說,水溪在見過秋霜和月瑤後,便迅速回到水府,把月瑤和秋霜的見聞詳細報知水淵。
水淵聞報後方知,前翻兩樁命案並非針對竹溪城,這才稍微放下心來。又聞白衣郎君喚做王留, 使用古琴作為武器,憑借音波之力便可重創對手,無比驚詫,不覺聯想到“蝠風琴”。
當年,水淵與蝠暝宮宮主王清結為兄弟,對“蝠風琴”的功法頗為了解,與水溪描述的功法並無二致。水淵憶起當年蝠暝宮之禍,記得當日紫羅的囑托,那個孩子便被紫羅喚做“留兒”,心裡更加震驚。
重拾往事,水淵悲憤交加,心緒難平,心底莫名生出一種強烈的期望。水淵立刻叮囑水溪,務必要弄清楚那白衣郎君的身世。
兩天后,水溪又來到月瑤和秋霜落腳的客店,發現二人不在,等了良久也不見二人回來,未免有些擔心,便去詢問客店小二。
店小二隻道這兩天並未見得二人出房,兀自納悶。
水溪自是著急,隻好吩咐師弟們在城中仔細找尋。水溪本人則奔竹山而去,尋遍整個山頂,卻發現大石邊存有血跡,心中更是驚急,又在周圍尋覓許久,亦不見二人蹤跡,隻得回城報與父親。
水淵聞後大驚,叮囑此事千萬不可讓水溪的母親知曉,然後便糾集府內所有弟子和家丁在城內外探尋。
水淵做事一向很有原則,自己府上的私事他向來不會調用府兵。待將此事安排妥當,水淵癱坐在椅子上,焦急的猛拍自己的腦袋,一邊喃喃自語:“水淵啊!水淵!你怎可如此糊塗,那可是你自己的女兒啊,怎能讓她們輕易涉險!萬一……唉!”不禁暗自流下淚來。
“蛟龍!你怎麽了,頭痛麽,那也不能拍自己的腦袋啊!要是累了便去後堂休息吧”一個婦人自後堂出來走向水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