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趕忙寫了告示,“春風”和“玉面仙伶”這一列字,故意用了濃墨,使之與其它的曲牌名錄區分開來,寫完後便匆忙下樓,將其貼在了大門外的牆壁之上,端詳了一會兒才滿意的回了酒樓。
果不其然,晚上的人比往常多了一些,連續五天,每天準時隻奏一曲,人確是越來越多,酒樓的生意也更加紅火。
素衣卻趕忙改了告示的內容,將《春風》之曲改為每隔三天奏上一曲,不久後又改為每隔七天奏上一曲,後來又改為客人只要花費十貫錢便有機會聽上一曲,再後來更是改成了客人需要花費百貫錢才有機會聽上一曲。
一個月後,這醉春樓便聲名遠播,遍知於晉陽城。兩個月後,《春風》曲和“玉面仙伶”更是晉人皆知,王留搖身一變,直接成了晉地最有名的琴師。
素衣甚至還對外宣稱“玉面仙伶隻肯在醉春樓裡撫琴,出了醉春樓便不再彈奏《春風》曲”。
此傳言直接打消了許多達官貴人想要請王留到府中一敘的念頭,為王留省去了很多麻煩,同時也揚了醉春樓的名聲,簡直是一舉兩得。
王留也不得不佩服素衣的經營方略,從此對素衣更是言聽計從。在素衣的的安排下,王留過得倒是輕松,只要偶爾彈上幾曲便可,其它的瑣事從不需要花費心思。更重要的是,素衣不時的便給王留送來許多銅錢,此時的王留也算得上腰纏萬貫了,素衣也算是兌現了她對王留的承諾。
王留雖然冷漠寡言,不喜與外人交往,但與素衣卻交情匪淺,二人彼此深信不疑,除了睡覺之外,素衣總是喜歡和王留呆在一起。
起初,王留還有些不自在,後來便習慣了素衣的陪伴。二人在一起時,大多是素衣率先開口問這問那,王留便一一作答。更多時候二人還是保持沉默,兩人只是呆在彼此身旁各行其是,互不相擾。
一日,素衣還像往常一樣在店門口迎送客人。只見趙市令向酒樓走來,身邊有四人伴隨,有說有笑。
素衣記得,以往趙市令出入酒樓時一直獨來獨往,這次帶了人來恐怕不妙,特別是前番與趙市令鬧了不快,素衣變得更加警覺,眼見趙市令越走越近,素衣心內更加忐忑。
素衣悄悄溜進店裡,徑直上了二樓去尋王留。
王留正在屋內打坐,忽見素衣急忙來尋自己,微笑道:“素衣妹子,又需要彈琴麽?我隨你下去便是!”
素衣忙道:“不是彈琴的事!”
王留奇怪道:“我看你來的匆忙,究竟為了何事?”
素衣喘了口氣道:“那個趙市令來了,好像還帶了人!”
王留道:“哪個趙市令?與我有乾系麽?”
素衣急道:“就是上次仙伶兄教訓的那個登徒子!”
王留忙問道:“怎麽?這個人又來欺負你麽?帶我下去瞧瞧!”
素衣道:“那倒沒有,我躲著他呢!這次他帶了人來,我覺得有些奇怪!”
王留稍寬心道:“他沒有欺負你就好!來酒樓的人帶幾個朋友有何稀奇?”
素衣道:“仙伶兄不知,此人從來都是獨自出入酒樓,這些年來未曾見他帶過朋友!”
王留疑道:“那確是有點兒反常,是來尋仇的?下去看看便知!”
素衣和王留一同下了樓,直奔大廳而來。
這趙市令許久未曾光顧醉春樓,行至門口,停下腳步,好生尋視左右,沒見到素衣,有些失落。
趙市令轉身向身邊四人禮道:“諸位仁兄,
請!” 四人微笑回禮道:“公子客氣了!請!”
趙市令五人一同進了大廳,尋一個松快的桌位,相互客套一番便依次落座。
店小二趕忙上前微笑道:“趙市令久違了,需要什麽盡管開口!”
趙市令笑道:“菜隨便上來就好,這酒嘛和往常一樣就行,讓我這幾位朋友吃好便可!”
店小二笑應道:“趙市令放心!酒菜管夠,稍等片刻!鄙人這就去準備!”
趙市令揖手道:“有勞了!”
五人一邊喝茶一邊談笑,耐心等著酒菜。
王留和素衣偷偷在遠處觀察,並未發現趙市令一行人有何異常之處,這才悄悄返回二樓雅間。
王留道:“素衣妹子,我看此人只是來吃酒的,不必擔心!”
素衣仍有些不放心,說道:“但願如此吧!”
這趙市令一行人,只顧吃酒,從午後直到黃昏,再到掌燈時分,仍不見幾人離去。
素衣心裡起疑,忍不住偷偷下樓查看幾次,見幾人推杯換盞,相談甚歡,依然沒有去意,不覺有些生氣,但又不能直接出去攆人,隻得繼續躲在二樓。
夜色已深,酒客漸漸散去,住客也回了客房,大廳裡只剩下一片狼藉。
素衣發現趙市令幾人早已不知去向,這才放心的下到一樓幫忙收拾一番。
“哈哈哈!素衣妹子久違了!”趙市令忽然去而複返。
素衣嚇了一跳,抬頭一看趙市令已在身前,素衣驚道:“趙市令?你不是走了嗎?怎麽……”
趙市令戲謔道:“不見素衣妹子,我怎麽舍得走呢?嘿嘿!”說著又靠近了一些。
素衣害怕道:“我不想見你,我……”一邊往後退。
趙市令繼續道:“這可由不得你,嘿嘿!”繼續向前靠過來。
素衣有些驚慌,繼續快速後退,不覺已經退到樓梯中間。
趙市令笑道:“看你能逃到哪裡?今天讓你必須從了我!嘿嘿!”
素衣氣急道:“你個登徒子,我會……扒了你的皮!我……”一邊轉過身加速向王留的房間跑去。
趙市令不緊不慢的跟在身後,戲謔道:“素衣妹子,這麽著急洞房麽?這裡的雅間真不錯!嘿嘿!”
見素衣猛地推開房門衝了進來,王留有些吃驚,道:“素衣妹子,何事驚慌?”
素衣急道:“快幫我,趙市令又欺負我!”
王留驚道:“莫怕!有我在!”迅速將素衣擋在身後。
趙市令見素衣躲進了房間,心中更是高興,心想,連地方都不用找了,直接在雅間裡辦了素衣,生米煮成熟飯,到時素衣只能乖乖的嫁給自己,想到這裡不覺心花怒放,頓時忍不住笑出了聲。
“素衣妹子,我進來了!不要害羞!嘿嘿!”趙市令開心的推開了房門。
“砰!”趙市令的左眼瞬間被封住。
“啊吆!”趙市令雙手捂著左眼蹲在地上呻吟不止。
“誰?到底是誰?竟敢暗算老子!”趙市令慢慢站起來,向屋裡喝問。
“砰!”
“啊吆!”趙市令的右眼也被封了起來,這回兩隻手分別捂著一隻眼睛,痛叫連連。
房門開了。
“趙市令,又見面了!你這是舊病複發了?嘿嘿!”王留冷笑道。
趙市令氣急道:“你是何人?為何暗算老子?”
素衣氣道:“你這個下流坯子,我……我今天定要打死你!”說著順手拿起一個雞毛撣子劈頭蓋臉的向趙市令打來。
這趙市令兩眼被封,什麽也看不見,隻得雙手抱頭蹲在那裡挨揍。
“住手!”
只聽得一聲輕喝,見到四人正向趙市令奔來。
王留一驚,向四人看去,只見這四人正是與趙市令一同吃酒之人。四人年紀相仿,四十歲左右,皆著青色胡衫,戴青色襆頭。
四人趕忙將趙市令扶起來,氣急道:“公子!這就是你鍾情的女子?這種潑婦怎能配得上你!”
素衣氣道:“你……你說誰是潑婦?”
趙市令依然捂著眼睛,哭腔道:“休要胡說,素衣才不是潑婦!哎吆……哎吆!”
四人中有一人氣道:“公子!是誰傷了你?林某為你討還公道!是這個潑婦麽?”指了指素衣。
王留擋在素衣身前,冷冷道:“是鄙人傷了他, 與素衣妹子無關!你家公子確是個登徒子,教訓一下有何不妥?”
林姓男子氣急道:“我家公子還輪不到你來教訓!該教訓的人恐怕是你!”
趙市令此時眼睛稍有緩和,眯著眼縫看了看王留,用手指著王留道:“林兄,就是此人!上次打我的人就是他!”
林姓男子頓時火冒三丈,吼道:“小子,今天定要你知道厲害!”
王留漫不經心道:“想打架麽?”
林姓男子冷笑道:“小子,你竟如此輕狂!林某正想舒展拳腳呢,那就來吧!”
王留道:“隨我出去吧!樓裡砸爛了東西還得賠償,鄙人可沒有那麽多閑錢!”
林姓男子冷笑道:“量你也是個窮鬼,出去也罷!”
王留和素衣與趙市令等人一同出了酒樓,來到門外一處空地。
事情鬧成這般,酒樓裡的夥計早已知曉,便去報告樓主李複。誰知這李複卻恰好不在,尋不見樓主夥計也無可奈何。
沈恆隻好組織十幾個夥計拿了棍棒和火把,緊跟著王留和素衣。
王留瞧見這陣勢,對沈恆說道:“沈兄,你讓夥計退開些,這四人武功不弱!”
沈恆猶豫道:“賢弟,你可打的過?”
王留點頭道:“沈兄,放心!王某一人足夠了!”
沈恆擔心道:“賢弟,千萬小心,這四位是趙家的武師,樓主也未必能打得贏!”
王留道:“沈兄大可放心,王某自會小心!”心下對沈恆更加欽佩,這沈恆明知道四人不是善茬還敢出來拚命,絕非貪生怕死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