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來一路緊跟著谷雲龍成功跑出了迷魂陣,行至一出開闊處,就因慢了一步,便找不到谷雲龍的蹤影了。
川來靠著石壁,一點點小心翼翼地前行,不久之後,便找到一處馬廄,裡面拴著很多高頭大馬,這是劫走蒼刀越那夥人的馬,川來輕手輕腳地穿過馬廄,之後便是一條平坦地,可供三人並肩而行的小道,全是用整齊的石磚鋪成,還泛著微光。
川來沿著小道一路前行,逐漸可以聽到隱約傳來嘈雜的人聲,看樣子,估計這夥人正在聚會,喝酒、吃肉。
川來轉過小道的拐口,放眼望去,果然,在小道盡頭有一座敞亮的房屋,見房屋中央的牌匾上寫著“月牙谷”三個字,落款是湘道子。看來,這湘道子必是月牙谷的開山祖師了,估計也是一代武林梟雄,之所以說是梟雄,是因為他的弟子谷雲龍早已沒有了祖師的功德,如今不過是浪得虛名,在江湖上混口飯吃而已。
川來潛至房屋跟前,透過縫隙觀察這裡面的動靜,見屋內聚集了三五十人,圍坐在一處火塘邊,火焰上翻銬著一頭牛,如今已經被吃得只剩下骨架了,這些人一個個坦胸露背,劃拳呼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性情極為豪放。川來一一看來,並未在人群中看到谷雲龍的身影,料想此刻已經去療傷了,川來正暗自得意著,也料定蒼刀越此刻仍安然無恙。想到蒼刀越,他又逐一看過去,卻沒有找到蒼刀越的身影,莫非……一種不祥的預感突然縈繞在他的心頭。
川來連忙潛過房屋,來至屋後,放眼一望,心生感歎,一座大殿赫然立於眼前。眼前的大殿氣勢恢宏,與其說是依山而建,不如說是在一座足夠完整且巨大的石塊中開鑿而建,大殿懸出後山,由四棵五人抱的石柱擎天支撐,每棵石柱上有裝飾著虎紋豹紋圖案,虎豹相交,張牙舞爪,柱腳有大圓盤石磨做根基,每一個石盤均泛著暗光;再抬眼一看,更是雕梁畫棟,精美絕倫,豪華無盡,四角屋簷陡峭,似四條蒼龍問天一般,真是別開生面。讓人難以想象在深山密谷之中,竟然有這樣一處足以震驚世人的所在,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如此精致絕美的地方居然住著一群放蕩不羈的糙漢子。
盡管川來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但心中擔心著蒼刀越,依依不舍的從大殿一側悄悄迂回而去,過了大殿,便來至偏房,便一間一間的查看起來。
突然,從房廊那頭傳來人聲,川來腳尖用力,一躍而上,趴在廊梁上。
二人從一個房間出來後,早已按耐不住心中的竊喜,行色匆匆。
“快去告訴谷主。”只聽其中一人說。
“對,對,誰也沒想到啊,居然是個小妞。”另一人回道。
“蒼春鶴這個老東西還真是會搞事情,那華侖殿均是男弟子,卻偏偏女扮男裝,金屋藏嬌,白日師傅在口,晚上相公親喉。”
“就是,怪不得老東西老也不死,原來是有陽氣護體,還有陰氣保身,害得谷主憂心忡忡。”
“谷主要是知道了,肯定會讓大家飽餐一頓的。”
“對,對,對,我都快等不及了。”
“快走,快走——”二人嬉笑著,匆匆離去。
幸好來得及時,不然蒼刀越就……還為大哥守身如玉呢,入了這群色鬼窩,恐怕連保命都成了一種奢望。川來輕輕跳下廊梁,極速朝著二人剛才出來的房間奔去。
來至門前,川來斜眼從門縫中往裡一看,蒼刀越果然在屋內,
她仍舊被五花大綁著,躲在房屋的角落裡瑟瑟發抖,衣袖已經被扯爛,漏出了半個香肩。 川來輕輕推開房門,躡手躡腳地進去。
“誰?”蒼刀越緊張地喊了一句。
“我——”川來輕聲回。
“川來?”蒼刀越的聲音帶著驚喜,“快救我。”
川來示意蒼刀越不要出聲,再觀察房外沒有異常以後,轉身正要朝蒼刀越走去,突然,眼前的一切讓自己產生了幻覺:屋內有些昏暗,斜陽的幾束光線從一側的窗戶射進來,把屋內斜著切割開,蒼刀越也像當時被關在藥房內的凌菲兒一樣,也是這樣昏暗的地方,也是這樣在角落裡瑟瑟發抖,還是這樣聲音中帶著祈求,凌菲兒“快救我,求求你,救救我”的聲音像魔咒一樣縈繞在他的耳畔。這間屋子是對方存馬草的地方,彌散著有些刺鼻的味道,這和當初關凌菲兒的房內的藥草味道極為相似,川來沉浸在那久久不能忘懷的畫面中。假若當時就救下凌菲兒的話,帶著她一路逃走,還會不會發生後面的事呢?應該不會了,爹也不會冒著生命危險潛伏進旋雲堂尋找自己,那樣的話,就不會誤入密道,不會被密道神秘人打傷,自己也不會惹上林梓芥, 那樣的話,就不會害死爹和娘了,若是這一切都沒有發生的話,那麽,此刻他和凌菲兒,還有爹娘應該在某處安逸的地方度過平靜而幸福的人生,這是多麽好的結局啊,可這結局似乎被陰差陽錯的改寫了,就因為當時自己的一己之私,一心隻想殺了王掌櫃,替娘報仇,絲毫沒有動惻隱之心,才引發了後面一連串的事故,這是多麽慘痛的體驗啊。川來觸景生情,看著蒼刀越驚恐又感激、慌張又哀憐的眼神,滿腦子想的都是凌菲兒。如今,他與凌菲兒天各一方,杳無音訊,不知菲兒安好與否?甚至都不知死活,川來的心中湧起一陣酸楚,待日後,大仇得報,再去尋她,可江湖深遠,又怕物是人非,又怎能尋得到呢?
“一定要救她出去,萬萬不可再出那樣的事情了。”川來對自己說著,他一個箭步便到了蒼刀越身邊,拔出腰間的砍刀,三下五除二便解開繩索。
松綁後的蒼刀越喜極而泣,猛然撲入川來的懷中,輕微顫抖的身體、近乎無聲的哭泣、還有時而抽動的身軀,輕喚著“川來,川來——”
川來脫下外衣,輕輕披在蒼刀越的身上,畢竟,女兒家怎能露著香肩呢。
蒼刀越也意識到她的舉動不妥,慌忙穿好川來的衣服,尷尬地說了聲:“謝謝。”
“快走吧,趁他們的酒席未散。”川來拉起蒼刀越便要走,湊近門縫一看,心中警鈴大作,禁不住喊了一句:“不好——”
谷雲龍早已帶領眾多弟子來到了房門外。
“看來只能以少抵多,勇闖月牙谷了。”川來這樣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