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可仕·基爾達克——擁有這個名字的男人,一直是王國騎士的榜樣。
即便沒有出身劍聖家族這樣的豪門,但是每日堅持不懈的揮劍,讓他得到了這份來之不易,倍感自豪的實力,拋開約書亞跟萊茵哈魯特這樣的奇才,與“劍鬼”這種擁有名號的強者,他就是王國劍術的巔峰。
然而……
指甲刀?
馬可仕額頭浮現兩根青筋。
他是個寬厚到能承載別人起綽號的男人,比方說碎骨刀或者斬馬刀這種能體現出他鋒利、強壯的詞匯,他會欣然接受,但指甲刀不行,讓人一聽就覺得是小刀的東西,是對他的侮辱。
“夏提雅,你過分了。”約書亞皺起眉頭,“馬可仕院長為國操勞很辛苦,忙時指揮騎士,維護治安;閑時在學院遊蕩,教書育人,是位非常值得尊敬的人,你怎麽能起指甲刀這種不雅的名字?”
注視著約書亞,馬可仕非常欣慰。
竟然這麽維護他,不枉費他又讓約書亞演講,又花費時間“蹲點”。
“至少要稱呼院長為剃須刀啊!”
就在這時,約書亞義正言辭的補了一句。
“原來如此,約書亞大人,是我失言了。”夏提雅理解的點點頭,對著馬可仕欠身,“更改一下,既然在約書亞大人眼裡你值得尊敬,我也獻上自己的尊敬,如果你能斬斷我哪怕一根頭髮,我就破例賦予你“剃須刀”的稱號。”
“這才對。”約書亞滿意的點頭,突然感覺肩頭一緊,偏過頭,他發現馬可仕臉上散發著不祥氣息,正眼神“核平”的盯著自己,牙齒咬的咯吱響,“約書亞,你是在挑戰我?好啊,我接受你的挑戰。”
“院長消消氣,都怪夏提雅這孩子不懂事,您別在意!為了這麽點小事犯不上……”約書亞舉起雙手,以示友好。
唉。
馬可仕注視他良久,表情緩和的歎氣,收回寬厚的手掌,“你是想故意激怒我,讓我跟你的女仆打一場吧!這樣你就能趁機溜走,你以為我會上當?”
“這都被您發現了?”約書亞目光一閃,打了個哈哈。
他的想法當然不會這麽簡單。
想趕緊找到葛傑夫,不想被馬可仕纏著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看出夏提雅憋壞了,竟然不惜冒著被他斥責的風險主動挑釁,稍微讓夏提雅發泄下也無妨,免得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憋不住了惹麻煩。
當然,這些的前提是馬可仕不走,馬可仕主動離開他什麽都不會做。
“我還不知道你?”馬可仕撇了撇嘴,一副“我太了解你”的模樣。
別人都是沒實力裝強者,扮虎吃豬;約書亞卻是有實力扮弱者,甘願當豬,請約書亞演講一次都費勁,讓約書亞跟人爭鬥更是要他的命。
對於這個剛從學院畢業的學生,馬可仕真是又愛又恨。
愛其才能,恨其不爭。
哪怕萊茵哈魯特都沒讓他心緒如此複雜,畢竟劍聖家系的人在他看來,大部分是一群空有天賦卻只會浪費的人。
十年前“白鯨戰役”,前劍聖特蕾西亞逝去就證明了這點。
他在倍感同情的同時,心中也有微詞,如果特蕾西亞不那麽依靠天賦,而是努力修煉,打下更牢靠的基礎,怎麽會在失去加護後被白鯨所殺?
本著絕不再犯類似錯誤的心情,他要打造出同時具備天賦和基礎的新型人才,這一屆的學生有好幾個讓他很滿意,他已經將每個人未來的稱號想好。
“騎士中的騎士”萊茵哈魯特,“最優的騎士”由裡烏斯,“年青一代最強治療師”菲利克斯,以及劍聖——約書亞。
這些人不是空有稱號的強者,而是被他銘記,也將刻在歷史中的閃耀群星,所有人都按照他預想的道路走著,只有約書亞……
收回思緒,馬可仕緊盯著一副鹹魚相,用小拇指挖耳朵的約書亞,說道:“約書亞,你現在就準備,半小時後我要你再做一次演講。”
“哎?院長,您可放過我吧。”
看,又來了。
明明有實力,為什麽就不肯展露。
之前看葛利奇跟葛傑夫為約書亞的未來掐架,他隻感覺可笑,一個人的未來需要自己爭取,如果沒有變強的念頭,別人再怎麽訓斥都沒用。
他本來是這麽想的,結果約書亞一次演講就超過了他數年的努力,留下來的“石中劍”更吸引大量慕名而來的人,成為學院奇觀。
順便一提,他也沒法將石中劍拔出。
這讓他不禁感慨,原來世界上真有奇才,只要動動手,就能輕易做到其他人一輩子做不到的事,他已經能明白葛利奇兩人的想法,只是要說聲抱歉,他所期望的約書亞並非治療師或劍聖,而是作為一名教育者,將自身學識傳遞下去,為王國輸送更多人才。
彈了下手指,約書亞將馬可仕的神色看在眼中,眼珠一轉,“馬可仕院長,我真有急事!要不這樣吧,咱們立個誓約,您跟夏提雅打一場,如果贏了,我以後天天來學院做演講!反之,您以後就不要糾纏我了,學院這麽多老師,隨便拿出一個教學方面都比我強。”
這個世界的人很重誓約,一旦立下就不會違背。
現在馬可仕只在學院蹲點還好,以後說不定會到他家門口蹲著,他可受不了,正所謂“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他這種“窮鬼”還是獨善其身的好。
“我接受你的提議!”
看來不轉變約書亞的觀念不行了。
馬可仕眯起眼睛,“不過我要決鬥的對象不是名為夏提雅的少女,而是這位。”
抬起手,他指著艾爾莎。
看夏提雅這麽自信,加上約書亞幫忙攛掇,說不定實力很強,他是個耿直的人,但不是傻子。
“您確定?”
約書亞表情變得為難,“要不再考慮下?”
“為什麽不是我?選我啊,我肯定打得你落花流水。”
本來已經摩拳擦掌,興致勃勃的夏提雅聽到這話,不樂意了。
“呀嘞,是覺得我比較弱,所以才跟我戰鬥?”艾爾莎呵呵一笑,走了出去,“這可真是被小看了。”
“不用考慮了。”
看到約書亞古怪,馬可仕認定自己的想法沒錯,抽出腰間隨身攜帶的長劍,看向艾爾莎,發現對方空著手,說道:“地點就選這,你需要什麽武器自己去取,我給你半小時時間準備。”
獅子搏兔尚需全力,他不會犯下大意被打敗的錯誤。
“不用,我的武器是這個。”艾爾莎抬起雙手,笑容嬌媚。
“院長,提醒你一下,艾爾莎的實力不比夏提雅弱,某種程度上反而更危險。”
約書亞摩挲著下巴,將大喊大叫的夏提雅按住。
艾爾莎的“死神之刃”對其他世界的人無效,在這個世界還是很強的,馬可仕被打傷就會流血不止,很難處理。
不過也有好處,馬可仕沒選夏提雅,夏提雅不會對他的強弱做出判斷,加上艾爾莎贏了,馬可仕無法繼續糾纏,一舉兩得。
至於輸贏,約書亞沒考慮,馬可仕的實力就是葛傑夫水準,艾爾莎能跟夏提雅對打,怎麽輸,毒奶都奶不死吧?
對於約書亞的話馬可仕置若罔聞,蠱惑言語可干擾不了他的心。
將拳頭放在胸口,他乾脆的宣誓契約:“我,馬可仕在這宣布,如果比試輸了,我將不再糾纏約書亞……”
艾爾莎跟著揚起手掌,重複著同樣的話。
兩人都宣誓完,馬可仕目光灼灼,舉著長劍,步伐沒有一絲多余動作,直奔艾爾莎而去,沉重的腳步將大地踏的轟鳴作響,整個人宛如一輛疾馳的龍車,光是看著就有種心神搖曳的力量感。
相對的,艾爾莎手中浮現一把血色刀刃,靈活的與他交錯而過。
一秒時間,兩人位置互換。
嗤。
馬可仕持劍的右手腕,多出一道淺淺傷口,噴壺一樣往外滋血,艾爾莎面龐處則飄落幾縷發絲,光從這一擊看,兩人不分上下。
“勝負已分。”艾爾莎收回死神之刃,笑容滿面的回到約書亞身邊,“少爺,沒有辜負你的期待吧?”
“做的不錯。”
約書亞笑了笑,就說沒有輸的可能。
“分出勝負?”馬可仕掃了眼手腕的傷口,皺起眉頭,“你們在胡說什麽?”
剛剛那一劍他用劍背砍向艾爾莎的脖頸,沒想到能被躲開,不過下一擊他就不會失手了,區區手腕被劃傷,對一名頑強的戰士而言不算事。
“馬可仕院長,艾爾莎擁有類似死神的加護,造成的傷口不能愈合。”
約書亞解釋起來,歎了口氣,“這麽說您明白嗎?”
“你是說……”
“沒錯,時間拖得越久,您勝算越低!基於安全考慮,還是不要打了。”
“死神的加護。”
咀嚼這幾個字,馬可仕面色變化幾次,持著巨劍的手微微顫抖。
這位名叫“艾爾莎”的女仆速度很快,他沒法避開,能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傷口,就能造成更多傷害,如果繼續打下去,擊倒對方前他一定會先倒下,真沒想到,這個世界還有人擁有跟前劍聖一樣的加護,這是天賦上的差距。
“是我敗了。”
掙扎了幾下,馬可仕松開劍刃,捂著流血不止的手腕,面色蒼白的低頭。
輸了。
輸給一名女仆,對他來說真是屈辱,故意避開夏提雅,沒想到挑了個更強的。
“約書亞,沒想到你的女仆也有這種實力,你平時有幫助她們訓練?不過,這人應該是你女仆裡最強的,是我運氣不好。”
沒關系,不可能所有女仆都這麽強,馬可仕在心中安慰自己。
“哈?這句話我可不能當作沒聽過,女仆中最強?”
本來安靜下去的夏提雅一聽這話,瞳孔充血,“我才是約書亞大人手下最強的,拿我跟這個半吸血鬼比較,你有沒有搞錯?”
聲音落下,她抬起右手,對著旁邊一指,宛如小太陽般的光芒浮現,在地面留下數十米范圍,冒煙的深坑,“現在你還說得出同樣的話嗎?”
這是什麽魔法,連咒語都沒念,怎麽威力這麽大?
馬可仕目瞪口呆,嘴角抽搐,他絕對攔不住這一擊。
難道真是他誤會了,不是單獨某個人強,而是約書亞手底下所有女仆都強?
“夏提雅,誰讓你出手的?”約書亞皺起眉頭。
看給院長嚇的,都不會笑了,怎麽想都是你們的錯。
“抱歉,約書亞大人,我沒忍住。”收回手指,夏提雅恭敬的道歉,“我只是要證明,讓我來出手,絕對比這女人更快結束。”
“阿拉,我隻用了一秒,你還能更快?”艾爾莎慵懶的笑笑,“吹牛吧。”
“當然不是,我只需要半秒,而且不是劃傷手腕,而是直接乾掉他。”
“我也沒用全力啊,全力下殺掉這男人只需十分之一秒~”
“那我還能更快,如果我有神器道具,一秒能殺他一百次!”
兩女爭吵的功夫,約書亞走到馬可仕身邊,面帶同情的開口:“馬可仕院長,不要在意,她們只是胡說,您的實力還是很強的!當然,是我這邊僥幸贏了,按照契約您以後可不準再為難我了。”
來吧,馬可仕院長,主動說出“再也不糾纏你了”這句話。
約書亞面露期待,以後不用為演講之類的事發愁,是他的一小步,卻是快樂路上的一大步。
“約書亞,你贏了,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纏著你。”
馬可仕點點頭,說出了跟他期待中不太一樣的話,“身為騎士團團長,卻連你的女仆都打不過,這種實力還想教導學生,讓王國變得更強,實在說不過去!等會我就跟陛下上奏辭去院長職位,而你,將接替我成為這所學院新的院長!”
是啊,已經沒必要糾纏了,因為他有更好的選擇。
啥?
約書亞笑容支離破碎,石化在原地,現在是他變得不會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