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瑾就站在壽安宮門口,也不知聽了多久。
嬋夏插在腰上的手馬上放下,隻恨不得化成天邊一朵雲。
早知他在,就不要表現的那般囂張,就算是裝,也要裝出個矜持出來。
這麽囂張被他看到,多影響她在他心中的形象...
也就用了一眨眼的功夫,嬋夏又想開了。
以後就要長相守了,她又不能裝一輩子,早些讓他適應也好,想到這,越發理不直氣也壯,對著已經傻眼的嬤嬤踹了腳,惡聲惡氣道:
“回去告訴你主子,我陳嬋夏就是這樣的性子,聖旨既然都下了,皇令如山改不得,她對我和督主的‘大恩’我記下了。”
於瑾把她這表情變化看在眼裡,好氣又好笑。
她最後這句,哪裡是對貴太妃說的?
分明是說給他聽的,威逼利誘各種手段都用上,轉著圈的告訴他,這婚約是皇上定的,改不得,即便她就是這樣地痞無賴的秉性,他也毀不掉。
他這擔心她被欺負了,緊趕慢趕地過來.
沒看見她被人欺負,倒見著有個小家夥尾巴差點沒翹到天上去。
壽安宮的諸人見於瑾來了,嚇得紛紛行禮,於瑾隻當沒見著,對嬋夏緩緩伸出手。
嬋夏趾高氣揚地把手交到他手上,戴著戒指的手與他的握在一起,堂而皇之的牽著手從壽安宮走出去。
等這倆人走出去了,躲在殿內不出來的貴太妃才敢出聲。
“囂張!簡直是囂張至極!”
貴太妃將桌上的杯盞一起推落。
這壽安宮總共也沒多大的地方,嬋夏鬧騰的時候貴太妃聽得一清二楚,剛想出去整治她,於瑾就過來了。
“若不是你們拽著本宮,那閹人帶著賤人怎會如此輕易就出了這壽安宮的門?”
“娘娘息怒,那賤人不過是色厲內荏,在娘娘面前裝裝樣子罷了,古往今來跟著太監的女子有幾個得了好下場的?指不定她就是嘴上這麽說,心裡已經哭得半死了。”
“閹人害死了於瑭,本宮不會輕易放過他!”貴太妃紅著眼眶想情郎。
“娘娘小聲點,仔細別讓人聽到...忍一忍,太后不已經保下了於老大人嗎,等待時機,早晚讓這個閹人好看。”
嬤嬤用透著風的牙勸道,少兩顆牙說話臉都抽抽疼。
嬋夏只出場一次,就把壽安宮從上到下得罪個遍。
“你倒不怕得罪人。”出了宮,於瑾跟嬋夏共騎一匹馬,不用低頭都能感覺到懷裡的嬋夏心情不錯。
就差哼隻小曲表達下愉悅的心情了,這情緒感染了於瑾,嘴角也跟著微微上揚。
“我對她卑躬屈膝的,她也恨我,還不如來個痛快,我要早知道聖旨都下了,前面都不該怕她。”
嬋夏說完還特別得意地揚起小臉看於瑾,一副等誇獎的乖巧模樣。
見於瑾不搭理她,嘟著嘴自顧自地分析。
“陛下留著她,不過也就是看在她母家的面子上,她一個前朝貴妃,哪來那麽大的影響?說是給咱們賜婚是她求來的,左右不過就是帝王的平衡術罷了。”
“你這腦袋用到別的地方,倒是靈光。”
於瑾發現,只要不跟丫頭說感情上的事兒,她的政治敏銳度還是比較高的。
成帝雖器重於瑾,卻也忌憚他的權勢過大,雖然於瑾是個宦官,但朝中重臣難保有那心思活絡的把女兒嫁給他。
“又想用你的手整治朝綱,又怕你一家獨大,我這仵作出身的卑賤之人當了正室,稍微有點權勢的也不敢把女兒送過來,即便是有用美人收買你的,我這彪悍的性子也容不下去,他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盤,只怕是早就有這個心思了,借著貴太妃的口來了個順水推舟,你也埋怨不到他身上。”
嬋夏嗤諷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太多,天生個短命樣...倒是你,要提前做打算。”
成帝勤政,倒也不失為一代明君,對於瑾雖有忌憚,卻也算是不薄,只是命太短,在位沒幾年就染了惡疾駕崩了。
屆時先帝再次登基,於瑾的處境又會如前世一般,那是嬋夏無論如何都不願看到的。
“這些我心裡有數,別想太多,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樣了。”
於瑾的話讓嬋夏有些許的迷茫。
是啊,不一樣了。
“我真要嫁給你了?”大鬧壽安宮時憑得是一時的爽勁兒,這會回過神,就覺得像是做了場夢,那麽不真實。
“嗯,聖旨還在我懷裡,回去給你看。”他變著法的提醒她,聖旨下了,誰也不能反悔。
“總覺得我有點不配...不,我是相當不配啊。你這麽好,又會查案又穩重,長得比花魁還好看——”
“什麽破形容?”於瑾前一刻還噙著笑聽著,後一刻蹙眉。
“我又沒讀過太多書,我心裡最好看的就是花魁嘛,你看貴太妃長得也就馬馬虎虎,還比不上咱們教紡司的花魁好看呢,可你比我見過最好看的花魁還好看。”
嬋夏也不知怎麽來形容,反正好就是了。
“我總有點恍恍惚惚的,不太真實。”要是一覺醒來,發現是場夢怎麽辦?
“你把頭轉過來。”
“幹嘛——?!”
涼涼的溫度落在她紅紅的小嘴上,嬋夏瞪大眼。
“把眼睛閉上。”
他一個命令她一個動作,這都養成條件反射了。
於瑾看不到她漂亮的大眼,這才踏實的再親過去。
不能看她的眼睛,她對他過於信任,直視這雙眼會讓他有種欺負未成年人的罪惡感。
之前嬋夏不小心也碰到過他的唇,卻與這次完全不同。
當兩人的唇碰在一起時,就像是最好吃的桂花糖在一瞬間化掉的感覺。
又像是第一滴春雨落在乾涸的大地上,像細芽破土而出的瞬間,像是捕捉到春天到來的感覺。
“現在你信了嗎...”他抵著她的額頭低語。
“還是有點不太信...要不,再來一次?”
順從本能的姑娘樸實的回答,惹得身後的男人眉眼微彎。
“雖然我很想滿足你的心願,但是眼下,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啥?”樸實的姑娘呆呆地問,還有什麽比吃桂花糖...還甜的親親更重要?
“於瑭死了,陛下讓我親自驗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