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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半兒》第一十五章:1半邁不開、1半收不住
  【凌乘風曾說過有人體內有兩個靈魂在撕扯著同行:一個奮勇向前、一個瞻前顧後,一個偏執任性、一個謙衝自牧,一個情深一往、一個心猿意馬,而時間或外界的壓力會讓它們分出主次和勝負。】

  秋雨如戀,初不成熟時總如蜻蜓點水般羞澀而含蓄地試探,需慢慢醞釀成淅淅瀝瀝的纏綿繾綣。

  幾天前留有余韻的那場秋雨雲卷再來,徹底渲染透了這個悠長的周末夜晚。

  因為可以過濾雜亂的感受,年重九便覺下雨時最讓人心思沉溺,一夜淅淅瀝瀝的雨聲可以喚醒心底那已經壓製到麻木的感性,可以把人的思緒帶遠……

  年重九小時候最愛暑假的雨天,北方夏天裡的雨總是來的綿長,那時便可以一整天不用跟家人到田間頂著烈日勞作,可以躲在瓜田桃園的小屋子裡看小說、下象棋、發呆聽雨。還有平時不舍得吃的瓜和果,雨停後便可以撿一些開裂的或因掉落帶傷的李子、杏、桃子,還有因成熟後遇雨開裂的西瓜、香瓜、甜瓜。以前爺爺總不舍得吃,總說:“完好的要留著賣錢供你讀書,等你長大了給你蓋房娶媳婦。”

  昨晚半夜驟雨,數落幾樹芭蕉;今晨微風細絲,霧隱平湖高樓。自己已有很久沒去看望老凌和孫慕卿,何不在這個周末抽空去桃花嶺與凌乘風登高望遠、烤肉煮茶?年重九找出珍藏許久的普洱茶餅,帶上一隻朋友從西北托運過來的羊腿,放進車尾箱發動車子往桃花嶺開去。

  車到半路,樂樂打電話過來說:“爸爸,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的興趣班今天放假了,所以我制定了一個屬於我們的計劃,我們去書店看漫畫書吧?”

  年重九覺得孩子突然之間就長大了,輸出自己的想法前學會了包裝,把看漫畫書包裝成一個周末的行動計劃,就像前段時間樂樂鼓勵自己時與自己一起擬定倆人的專屬口號也是如此。多好的孩子,而自己這個家長總是急於培育孩子的各種能力,給孩子報各種興趣學習班,但卻忽略了培養他們作為孩子最基本的快樂的能力,或者乾脆換句話說,就是忽略了帶孩子一起玩耍。

  樂樂身上有一種可貴的品質,對於喜歡的事情總是忘情而投入,在家看漫畫書時經常看得捧腹大笑,且不厭其煩地反覆看反覆笑。年重九看著不遠處的桃花嶺,調轉車頭後對樂樂說:“好呀,爸爸馬上就回來接你。”

  接著樂樂來到書店,年重九看著書架上大部分自己感興趣的書,基本上都已被自己搬回了書房裡,但大多是束之高閣。為何內心鍾愛書房卻偏偏喜歡書店裡的氣氛?真是書非借不能讀也。周末書店裡孩子最多,樂樂已經找到一本漫畫書席地而坐津津有味地看著,年重九脫下外套墊在樂樂屁股下面,自己也找出一本曾買過而沒開始讀的書後坐樂樂旁邊。

  父子倆互相靠著,年重九慢慢地把手裡的書看出了味道,身邊時不時傳來樂樂看漫畫書時吃吃的輕笑。有自己愛又愛自己的人陪著一起做一些彼此都喜歡做的事,眼下即是一種幸福,很多時候幸福就在身邊,為何人在內心裡仍會時時刻刻渴望或者追求另一種遠處的幸福呢?

  可能是因為簡單是一種幸福,但是幸福並不簡單,自己說不服的自己,便是最固執又最迷惑的自我。

  年重九歎口氣抬起頭,恰看見周南桃在不遠處翻著一本雜志,腦後高翹的馬尾辮蓬松而有彈性顯得活力十足,兩頰各垂一縷細發又添一絲嫵媚。

  心動的感覺如沸騰的水,

開始時激烈地翻滾著、勃勃地掀動壺蓋,而壓抑久了也就揮發掉了,年重九心想:有些美好的事物默默地看兩眼也就夠了。  而眼神是一道能吸引起人警覺的能量,周南桃如有感應般抬頭一瞥,年重九便趕緊低頭捧書,直到周南桃走到年重九跟前,年重九仍坐著眼觀鼻鼻觀心地假裝看書。

  周南桃蹲下摸著樂樂的頭道:“小朋友這麽乖,你叫什麽名字呀?在看什麽書呢?”

  “我叫樂樂。”小家夥頭也不抬,天真可愛地道:“當然是在看我最愛的漫畫書呀。”年重九卻覺得自己這把年紀竟如此地拘謹不大方,尷尬地笑道:“你好,真巧呀。”

  周南桃瞥一眼年重九,對樂樂說:“喜歡嗎?阿姨買了送給你好不好?”

  樂樂看著周南桃說:“我是很喜歡,但是我不要,因為我不認識你。如果我想要我爸爸就會給我買的。”

  周南桃說:“我是你爸爸的朋友周南桃阿姨。阿姨覺得你好可愛,你給阿姨講講這個漫畫裡的故事好不好?”

  樂樂看著年重九,周南桃卻當年重九透明一樣。年重九笑著說:“跟周阿姨講講吧,周阿姨小時候就愛聽故事,現在比小時候更愛聽故事了。”

  周南桃白了年重九一眼道:“說話別拐彎!你還不如樂樂呢!”

  年重九笑笑。樂樂拂拂自己身邊的地面讓周南桃坐下,伸出三個手指,認真地說:“周阿姨坐下我給你講吧,我可以給你講三個故事,但是只能講三個,不能再多了哦。”

  周南桃盤腿坐在樂樂身邊,問道:“為什麽只能講三個呀?”樂樂想了會咯咯地笑著說:“沒有為什麽,就是我順口說的。”倆人興致勃勃地坐地上一起認真地研究那本漫畫,年重九也插不上話乾脆站起來活動下腿腳。

  倆人一邊討論漫畫裡誰比較厲害,一邊指點著裡面的笑點,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中午,周南桃對樂樂說:“阿姨帶你去吃午飯好不好,你喜歡吃什麽?”樂樂搖搖頭道:“那我爸爸呢?”

  周南桃看看一旁的年重九道:“我們叫上你爸爸一起好不好?”

  年重九對樂樂說:“今天你是做計劃的隊長,我們都聽從你的安排好嗎?”

  樂樂說:“那好吧,隊員。我們出發吧!”

  周南桃招手叫過不遠處一個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對他說:“這個是我的朋友,還有樂樂隊長,中午就一起去我那裡吃飯吧。”那人面容俊朗、濃眉高鼻,仿佛很聽周南桃的話,對年重九微笑點點頭,然後就把手按在周南桃肩膀上輕輕揉著,眼神不離周南桃左右,分不清是溫馴還是溫柔。

  讓人嫉妒的儀容、讓人排斥的殷勤、讓人反感的曖昧,年重九看著這個差不多跟自己同齡又堂堂一表的人,內心產生一種排斥,便外表冷漠不想去結識,心裡竟有股泛著酸味的憂傷在不停地倒騰,奇怪的是內心那份憂傷在持續地發聲,就像鄭子衿做的那種蛋黃酥小圓餅窸窸窣窣地一層一層慢慢地剝落碎開,年重九和那個中年男人倆人一路無話。

  周南桃和樂樂一路討論漫畫裡的情節一路笑著,四人一起來到“時光味道”後周南桃又拿出一本雜志畫報跟樂樂坐在一起講起了裡面的人物故事。年重九呆了良久、暗自琢磨著秦山河所說的“破冰”那個詞語,終於開口對那個中年男人說道:“你好,我叫年重九。”

  對方微笑道:“幸會,我是她哥,周南麟,麒麟的麟,做媒體的。”

  原來隔閡感只是要鑽牛角尖的心理障眼法,越鑽越緊,但消散也快,明白了他們之間的關系後,年重九那份隔閡感便如冬天冰冷的玻璃上呵的霧氣一樣瞬間消失。年重九與周南麟攀談起來,慢慢覺得對方的學識修為和一些見解品性雖不至於讓自己相形見絀,但也不在自許頗高的自己之下。

  相談正歡間萬秋濤匆匆而來,隔著遠遠地就道:“老周,我打了好幾遍電話你都沒接,我就猜到你是在這裡,這下被我抓個正著吧?看來今天這頓午飯我是蹭定了,哈哈……嗯?年部長也在,怎麽你們認識?”

  “饞貓鼻子長,你這是聞香而來。”周南麟笑道:“我說怎麽感覺跟年重九一見如故,原來是朋友的朋友。”

  萬秋濤道:“那太好了。我新換了工作後就出差了,一直沒跟你說,現在我跟年部長是同事。我出差回來給你帶了點特產,還有妹子喜歡搜集的一些地方特色食材,我全搞到後面廚房裡去了。妹子,加幾個菜吧?”

  年重九對周南桃說:“不用麻煩了,我車尾箱還有一塊灘羊肉,你安排人去取出來收拾下,再添幾個小菜就可以了。”

  周南桃問樂樂道:“隊長,你可以吃辣的嗎?阿姨讓人給你烤羊肉好嗎?”

  樂樂道:“好啊,我吃過辣椒的,男子漢有時候也要吃辣。”

  萬秋濤看看樂樂,笑問:“辣椒和辣椒有時候不一樣哦,萬一這裡的辣椒特別辣呢?”

  樂樂黑漆漆水靈的大眼睛疑惑地看著萬秋濤。萬秋濤笑眯眯地說:“因為有的辣椒是有態度的辣椒、鮮明不含糊的辣椒。”

  樂樂嘟著嘴道:“叔叔在說怪話……”便跑去跟著周南桃跑來跑去地玩。

  萬秋濤打趣年重九道:“是你小孩吧?小家夥很惹人喜歡,就是跟你一樣不受撩。哈哈……我關注你老兄這麽久,你老兄卻一直是不冷不熱、不酸不甜,讓我聊天聊不起來,談工作談不下去。你真是‘我自不開花,免撩蜂與蝶’,籬笆扎的緊、偏又一枝獨秀佇在那裡讓人想靠近。”

  年重九玩笑道:“還真有你這樣的,調戲完孩子再調戲人家老爸。你我雖未深交,能在這裡坐到一起就是彼此不見外的朋友。在公司裡倒不是我裝模作樣或孤芳自賞,你甭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地綿裡藏針若有所指,我才是那個有態度的辣椒,辣得很鮮明,同時也是不對胃口不上桌。”

  “那這就對了味兒了!”萬秋濤打個響指開心地道:“我萬某人混跡職場十幾年,從來也是由著本色浪蕩不計得失,向來是走到哪朋友交到哪,我與年部長你算是一見傾心、再見相知、此處一見又平添幾分親近。開酒開酒!老周把你倒騰出來的那箱白酒開兩瓶吧?我都惦記半年了,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嘛。”

  周南麟笑道:“那是當然!雷隱隱、霧蒙蒙,肉伴酒、雨和風,醉美不過當下好情景,今天難得。”

  過了一會兒後廚把羊腿收拾乾淨用料酒、香料、油鹽薑蔥簡單醃製完,在桌上支起炭烤架,通紅的果木炭塊頃刻便烤得羊肉滋滋細響,又添上一魚一肉兩個葷菜、一藕一韭兩個素菜、黃瓜、皮蛋兩個涼拌菜、再加上一蝶油炸花生、一蝶水煮毛豆,還有一大盤醃好串好的牛肉串準備用來烤,周南桃又帶回兩瓶尚有泥封的白酒,樂樂跟著周南桃一趟一趟地來回跑來跑去,對年重九說道:“爸爸隊員,你可要少喝點哦。”

  “好孩子,真懂事。”周南麟慢慢打開酒瓶,瞬間便有一股香味飄出,酒液倒在杯中泛著淡淡的黃色。實際上年重九能喝酒但不懂酒,全憑身體狀態;會陪酒卻不愛酒,隻為一個氣氛。

  萬秋濤對年重九道:“我到公司的這段時間也基本上看出了眉目。對於未來的市場趨勢其實很多人都看得準確,也有著各自對於公司下一步發展規劃的想法,偏偏都沒下決心,結果被外行人橫插一腳進來捷足先登得了高位攪渾水,現在應該是大家統一思想的時候。智能家具這個版塊我最先跟伍主任談了很多,她也是主張以產品轉型匹配產研銷和運營的改革,但不是推倒重來、全面布局,而是另辟陣地、慢慢轉移。死守舊陣地打不贏新戰役,這基本上是共識。現在想來,她那天也只是安排我去向秦山河探個底而已。結果我發現他的心思壓根不在這上面,所以那天才找你坐坐。”

  年重九道:“與君所見略同,市場是什麽樣、趨勢是什麽樣、將來會怎麽樣我又何嘗不知、又何嘗不急?工作上要做什麽、能做什麽才能贏在下個階段我何嘗不想、又何嘗不明?我也是想把智能家具這個版塊作為下一步發展的重點,我也想去開展這個項目的工作,但一個人做不成事,沒有思想上的統一是要翻跟頭的,而且現在贏得起、等得起、卻輸不起,當前形勢下沒有把握的仗絕對打不得。為了公司和自己的將來走條新路子,哪怕沒有基礎,但只要沒有亂七八糟的掣肘,我眼下也可以一不要權、二不要錢去奮力為之,但在此之前,我必須要評估清楚公司高層的決心,掂量下各版塊的資源是否能夠支撐。”

  萬秋濤道:“我知道你所想的,雖說市場上有壓力、內部有阻力,但我可以感覺到目前內憂不足道,外患才要人命。實際上,內外交加形勢好,大家會順著走這步,到時候也沒有你年重九和我萬秋濤的份兒;而內外交加形勢差,大家早晚會被逼著走這步,倒不如我們倡導先行,大江就算百回千折、畢竟東流去,至於贏不贏,看天意,但在此之前,先看人事吧。公司發展智能家具版塊這件事肯定會浮出水面,到時是辣椒是花椒,可是要有態度的時候了。”

  年重九舉起酒杯笑著問道:“我可有扭捏之態?”萬秋濤和周南麟爽然相應,仨人硬是好酒量,一條羊腿、二斤老酒,邊烤邊吃、邊喝邊聊,坐在一起慢慢地消磨了半個下午。最後周南麟道:“我是局外人,也不懂你們行業和工作上那些事,但請兩位且幹了最後這杯,怎麽說呢……替志同道合的兩位高興,正是莫愁前路無知己。”

  後來仨人以茶換酒又聊一會方各自盡興。因年重九喝了酒,周南桃便幫著開車把樂樂送回家,又對年重九道:“雨後的世界一淨如洗,不去江邊走走嗎?”

  年重九把樂樂送上樓交給父母,跟周南桃來到江邊並肩散步。江岸上的樹葉伴著江面上的波光一起,聲色俱粼粼,又有柔風拂面,讓人心裡說不出的舒暢。

  周南桃突然停了下來,看著年重九的眼睛,一字一字認真地說道:“你好像是在躲著我,對嗎?年——重——九。”

  年重九看著周南桃火熱的眼神,帶著有點解釋、又有點迎合的味道對周南桃說道:“前些天有點忙……再說你被花姐霸佔了,我酸溜溜的跟在你們倆女人屁股後面一起運動算個什麽事兒?”

  “那乾脆以後都別陪我運動了……我跟花姐忙著呢!都沒空理你!”周南桃打斷年重九, 手點著他胸口噘著嘴道:“你這裡面是一塊枯燥乾涸的朽木疙瘩?一個大男人還害羞,沒風度、沒內涵!”

  不知道是因為酒醉還是羞愧,年重九憋紅了臉,想了一肚子對周南桃解釋和討巧的話卻一句也說不出。周南桃是一個有主見、有主導力的人,所有的那些躲閃和迎合的小花招都是無用的伎倆,年重九嘿嘿笑道:“我沒內涵?我的內涵你去開台挖掘機來挖上十年八載都挖不完。”

  周南桃抬頭笑道:“我看你挖到底就是個酒囊飯袋的本色。害我哥陪著喝了一下午的酒,我第一次見他喝那麽多,等下他要不舒服了都是你害的。”

  年重九道:“這才叫公平,他開始的時候先害得我不舒服。”

  周南桃問道:“開始的時候?怎麽了?你們應該只是初次見面吧。”

  年重九不說話也不解釋,與周南桃一起扶著大堤上的欄杆看著江面:一川隔兩岸,兩岸臥千山;千山藏萬谷,萬谷入一川。而自己的那些糾結和矛盾在這條大江面前是多麽地微末可笑。

  雖有百回千折,都不改大江萬古東流,就讓感情像這江東流之水吧,自然泛濫就好,或者從此以後再也不想壓製自己的內心,如果硬要為對自己的這份解放找個注腳,那便是對未來的向往。

  不論是工作上邁步去嘗試還是生活中放手去愛,雖然未來不可知,雖然年重九也並不知道那種驅動著自己邁向不可知未來的因素是深思熟慮後的合適和勇敢,還是欲望和怨念支配下的隨心與放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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